107. 107 和解
俞然他們學校的考試,向來很正規。
不管大考小考,都會重新打亂順序編排座位。俞然已經記不清人生中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考試究竟有多少了,不過聽過來人描述,等上了高三,考試只會比現在更多更頻繁。
好在俞然現在對於考試已經相當平靜了。
以前監考老師拿著密封好的試卷進門時他還會稍微有點緊張,但現在,他基本上已經沒什麼緊張的情緒了。
再加上他最近每一次考試坐的都是第一考場的第一排,所以在後面的同學還在悉悉簌簌地接收試卷的時候,他已經拿到試卷,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學校的考試試卷跟競賽的考試試卷不同。
競賽的題是有難度區分的,而學校的考試試卷,對俞然來說基本上不存在什麼難度方面的區分,所以他雖然會從頭到尾的把試卷看一遍,但做的時候並不會跳題,就按照順序一題一題往下做就行。偶爾碰到一些計算難度比較大的題目,他也是老老實實地算下來,因為反正考試時間對他來說是完全足夠的。
全部做完之後,他會從頭到尾檢查一遍,確認沒什麼錯誤或者是遺漏了,他就會提前交卷。
這樣節省下來的時候,他又可以回教室多做幾道競賽題。
三天的考試,他基本上都是按照這個節奏走下來的。
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之後,其他學生都可以按照學校的安排放寒假,只有強基班的學生,在短暫的休息了一天之後,就重新回到學校,開始參加集訓。
集訓時間是1月8日——1月23日。
而這一次的晉江杯全國高中物??理競賽的預賽時間是1月26日。
這也就意味著俞然他們一整個寒假有一半的時間,要花在晉江杯物理競賽的預選賽上。而剩下的一半假期,要回學校開始提前上高三的內容。
當然了,這中間會有一個禮拜的時間,給俞然他們休息,順便過年。
桑茶看到俞然的這個計劃表時,都忍不住感嘆:「別說我了,估計你爸爸看了你這個學習強度都要自愧不如吧?」
俞然自己倒是很淡定:「其實也還好,這不是還給我們留了一個多星期的假期嗎?要知道滕教練他們旗下的專業足球隊,除了大年30晚上,其他時間可都是要訓練的。跟這些職業運動員比起來,我們已經算是相當幸福了。」
桑茶:「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但我還是那句話,健康是最重要的,想請假的時候就跟我說,我替你跟老師請。」
俞然嘴上說著知道了,但每天都老老實實去上課,連感冒了都堅持要帶病去上學。
桑茶算是發現了,其實孩子有時候真是比大人都自律。至少他們家這兩個,都是這樣。
俞然就不用說了,就連小俞晴,放假之後也堅持去參加滑板俱樂部的練習。上一次滑板比賽,俞晴拿了個少兒組的第一之後,俞晴的滑板教練就主動聯繫了桑茶,問她考不考慮給俞晴走專業。如果走專業的話,就要把目前的這個訓練量從每周一次提到每周兩-三次,當然寒暑假的訓練量只會比這個更大,基本上就是一天一練了。
看得出來教練是很看好俞晴的,言語中有想要說服桑茶的意思。
桑茶覺得這個決定對她來說有點太大了,所以把這事跟俞延說了說。之所以沒有直接詢問俞晴的意見,是因為俞晴年紀畢竟還太小,可能她都不知道走專業會意味著什麼。而且如果桑茶直接問了她,她點頭說喜歡,最後反而還會陷入兩難的局面。
因為桑茶私心是不太希望俞晴走專業滑板的道路的。在她心目中,任何運動,當個愛好甚至是特長,都非常好,但要拿來當職業,都要慎重再慎重。
俞延的想法顯然也跟桑茶差不多:「太小了,先維持這個狀態繼續練著唄,等她大一點,如果還是喜歡,或者是想去嘗試,就再去嘗試。」
兩人達成一致之後,由桑茶婉拒了俞晴的滑板教練。
通過這件事情,桑茶倒是忍不住更能理解一點就當父母的心情。
就是那種既怕這個決定做得太保守會耽誤了孩子,又怕這個決定做得太冒進會害了孩子的矛盾心情。
之前她更多的是站在孩子的立場上去理解孩子,比如她會心疼俞晴,也會心疼俞然,但對於原主,她就基本上沒辦法理解。但現在可能是自己頂著原主的殼子給俞然俞晴當了這麼久的媽媽,她漸漸的就能理解原主的一些想法。
她想,原主還是很愛這兩個孩子的,可能俞延和老太太這兩個同樣有血緣關係的人加起來的愛,也抵不上原主一個人的愛。
只不過愛有時候是一把雙刃劍,有時候愛的方式方法不對,可能就會跟原主一樣,既傷人,又傷己。
但愛本身,是沒有錯的。
而且現在回過頭再想,俞然和俞晴之所以最終能接納桑茶,也是因為他們曾經在原主身上感受到過愛,同時他們也深深的愛著原主。所以當桑茶改變了跟他們相處的方式方法之後,他們才能那麼快地就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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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到了原主,所以這天,桑茶主動回去看了一趟原主的父母。
她穿書過來之前,原主其實就已經跟父母鬧翻了。原著中沒有詳細說明緣由,但據說是因為那時候俞然要備戰中考,然後原主把俞晴交給自己的父母幫忙照顧,結果接回來之後,俞晴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那時候原主跟俞然的關係很僵,費盡心機要來的小女兒又成了這個樣子,估計心理狀態也不會好到哪去,可能也跟父母說了很多不好的話,所以哪怕如今桑茶已經穿過來一年多了,也從未接到過原主父母打來的電話。
原主的父母住在鄰市,開車過去走高速的話大概三個多小時。桑茶去之前只知道一個大概的地址,不過等下了高速到了那個地址附近,虛空中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點醒了她一樣,她不僅知道了具體的小區,甚至還知道了具體的樓棟,然後遵循著記憶里的線索,莫名奇妙的就到了那棟單元樓的樓下。
下車之前桑茶還真有點緊張。
她怕原主的父母認出她不是本人。
但想到原主已經跟父母鬧僵了那麼多年,就算性格行為有所改變,到時候應該也能說得過去。而且來都來了,也沒有不下車就直接打道回府的道理,所以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之後,她到底還是推開車門下了車。
原主父母就住在一樓。所以一下車,就能看到他們家的廚房。
透過廚房紗窗,能隱隱約約看到裡面有人影在忙碌。
桑茶下車,走到後備箱去拿東西。裡面有她來的時候阿姨順手給她放的煙啊酒啊,還有一些零食大禮包和牛奶什麼的,反正桑茶也沒具體看,就感覺跟過年走親戚差不多。
不過眼下對桑茶來說,也確實是走親戚,而且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那種。
等桑茶拎好東西關上後備箱的門一回頭,就發現單元門的門口站了個女人,正直愣愣地看著她。個子不高,人還胖,頭髮燙了個卷,身上連羽絨服都沒穿,就穿了件單薄的毛衣。
桑茶看著她,她也看著桑茶。一時之間,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桑茶手裡拎著的東西太沉了,她忍不住往地上放了放,那個女人才開口說道:「你倒是捨得回來了。」
語氣是硬的,顯然還堵著氣,但聲音很啞,眼圈也突然之間就紅了。桑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心裡也有點酸酸的,像太冬天喝了一杯冰冰的檸檬氣泡水。
桑茶這天留下來吃了一頓午飯。
想像中那種久別重逢啊,抱頭痛哭啊,互訴衷腸的畫面,全都沒有出現,兩個老人甚至誰都沒有提當初的事情,也沒有人問桑茶為什麼突然就過來了。
就好像她只是一個離家的女兒,然後在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裡,突然回家了一樣。
桑茶來之前本來還覺得自己的決定太衝動了,但來了之後,就覺得,幸好是來了。因為不管原主怎麼想的,至少在原主父母這兒,是能看出來他們一直等著這一天呢!
總要有人先邁出這一步,就當是一場和解。
我們終其一生,都需要不停地去和解,跟世間萬物,跟親生父母,甚至跟自己。
離開的時候,原本搬空的後備箱又重新被塞滿了。老兩口一邊往箱子里塞東西,一邊絮絮叨叨的讓桑茶回去的時候開車慢一點,到了打個電話。
桑茶開車走出去好遠,還能在後視鏡里看到老兩口沖著她離開的方向凝望的身影。
到家的時候,俞晴和阿姨也剛從滑板俱樂部回來。大冬天的,小姑娘也不怕冷,羽絨服還敞著懷。頭上戴了個酷酷的髮帶,雙手插兜踩在滑板上從地庫另外一頭朝桑茶滑過來。
桑茶很給面子地噼里啪啦給她鼓掌:「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啊,怎麼滑板滑得這麼好。」
俞晴笑嘻嘻地用手點了點她。
桑茶朝她伸出手:「來吧,回家!」
俞晴用腳一勾,就把滑板抱進了手裡,然後另外一隻小手軟軟地放進桑茶手裡。桑茶一邊走,一邊跟她聊天:「今天玩得開心嗎?」
一旁的阿姨:「她倒是挺開心的,不過張小微好像又被氣哭了。」
桑茶:「張小微是誰啊?」
阿姨:「……就是上次滑板比賽差點兒被妹妹氣哭的那個小姑娘啊!」
桑茶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
她覺得挺有意思:「怎麼又被氣哭了?難道今天跟我們家妹妹比賽又沒比贏嗎?」
阿姨:「人家大概是生氣了,所以想讓滑板俱樂部的小朋友們都不要跟妹妹玩,結果有個小男孩跳出來說了句,什麼不要跟妹妹玩,明明就是妹妹不想跟我們玩。你看妹妹什麼時候搭理過我們呀?」
阿姨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我們妹妹現在是酷姐,有小迷弟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