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俞然只是反感上學，但他對做家務倒是一點都不反感。相反，因為前16年一直都被媽媽逼著學習，從來沒有嘗試過任何的家務，所以他對家務反而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興趣。

所以跟桑茶進行完家務分工之後，他就開始按照家務表上面的安排一項一項的執行。

他負責接送妹妹上學，最開心的反而不是不用早起的桑茶，而是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妹妹。

兄妹之間相處久了，即便俞晴不開口，俞然也知道她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就像現在，一路跟他牽著手，時不時抬眼望著他，那就是特別高興了。

關於俞晴的病情，醫生給出的專業解釋是發育遲緩。

這病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如今才16歲的俞然自己也說不太清楚，他只知道智力正常發育的孩子，最遲一兩歲就會開口說話了，但俞晴如今都3歲了，還不會開口說話。但你要說她智力方面有什麼問題，俞然第一個不答應。

在俞然心目中，他妹妹可聰明了。

她只是不愛說話，或者說，懶得搭理任何人。

其實俞然有時候特別能理解她，因為他有時候也完全不想說話，尤其是之前跟他媽吵架的時候，他就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是個聾子，甚至是個瞎子，這樣就可以不聽不看不說。

俞然很少來俞晴的幼兒園，但幼兒園門口負責接孩子的圓臉老師還是一眼就猜出了俞然的身份：「你就是俞晴的哥哥吧？兄妹倆長得真像，都一樣好看。」

俞然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然後把妹妹的小手往老師手裡一放：「乖，跟老師進去吧，我晚上再來接你。」

俞晴乖乖地跟著老師進了學校，俞然反而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幹嘛。去網吧？好像也挺沒勁的。就在外面閑逛？大冬天的又齁冷。

最後俞然突發奇想，乾脆回去看看他媽這會在幹嘛。

結果他剛到家門口，就看到桑茶送一個陌生阿姨出來。看到他，桑茶很熱情地招呼道：「回來啦？把你妹妹送到學校啦？」

俞然點點頭，一邊換鞋一邊隨口問了句：「剛才出去的那個阿姨是誰啊？」

桑茶：「是我請的家政阿姨，以後她負責咱們家的一日三餐。」

俞然：「……？？？」

昨天才剛跟他進行了家務分工，今天就開始請阿姨，這是什麼騷｜操｜作？

俞然：「……那我的那部分家務呢？」

桑茶笑眯眯道：「你的那部分家務當然還是你的啊，沒人跟你搶。因為我問過阿姨了，她只負責一日三餐，要是再加上打掃衛生和接送妹妹，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俞然看著桑茶臉上的笑容，終於確定，昨天那個所謂的家務協議，其實就是他媽媽故意用來對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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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茶還真就是故意的。

倒不是欺負俞然，而是桑茶真心覺得，小孩子應該適當的做一點家務。

而且俞然現在有一個比厭學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他對生活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他每天花大量的時間沉迷網路遊戲，沒有任何興趣愛好，也不出去運動鍛煉身體，桑茶覺得適當的做做家務，不僅有益身心，而且還能很好的增進母子感情。

至於她自己？

都穿書了，她只想當一條平平無奇的鹹魚。

把阿姨送走之後，桑茶吃了個早餐又回房間去睡了個回籠覺，然後才去敲俞然的房門。

俞然沒開門，聲音透過門板悶悶地傳出來：「有事？」

桑茶：「要不要出來看足球比賽？」

足球比賽？

俞然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詞還會從桑茶嘴裡說出來。

要知道俞然從小學開始，在校隊里踢了六年足球，後來上了初中，就被他媽強制性地斷了所有的足球訓練，甚至連那群從小到大跟他一塊踢球的好友，都被他媽媽一個一個全刪掉或者是罵走了。

理由是不能耽誤俞然學習。

而且自從俞然上了初中，別說是出去踢足球了，就算是在家裡光明正大的看一場足球賽，對俞然而言都是奢侈。

可現在他媽媽卻主動問他，要不要看足球比賽？

俞然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結果一踏出客廳，就愣在了原地。

因為桑茶不僅打開了電視，而且還準備了看球常備三件套——燒烤、啤酒和小零嘴。

東西幾乎擺滿了沙發麵前的茶几。

桑茶一邊拆著燒烤，一邊招呼俞然：「愣著幹嘛，過來吃啊。阿姨得晚上才能過來，今天中午咱們就吃這個隨便墊墊得了，晚上等你妹妹回來，再讓阿姨給你倆做頓好吃的。」

說話的同時，桑茶給自己起了一瓶啤酒，呲啦一聲，冒著泡沫的啤酒液就順著開口處濺落下來。

俞然怔怔地走過去，坐在桑茶身邊看了一會，突然開口詢問道：「我嘗一口啤酒可以嗎？」

桑茶看他一眼，嘴上說著「未成年不許喝酒」，但手上卻配合地拿了個一次性杯子給俞然倒了一小口。

俞然盯著手裡的啤酒看了半響，最後仰起頭，一飲而盡。

略帶辛辣和苦澀的啤酒順著喉嚨滑下肚子的時候，俞然清晰的感覺到，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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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大半時光，就在啤酒、燒烤和足球中度過。

下午的時候，桑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俞然的班主任打過來的。

桑茶從小就怕老師，沒想到如今穿了書，這點兒害怕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變本加厲了。

俞然的班主任桑茶沒見過，書里也沒細說，但光聽電話里的聲音，就能感覺到是一個非常嚴厲認真的老師。

她先問了問俞然最近有沒有好好在家裡上網課，又問俞然最近有沒有好好完成作業，得知答案全部都是否定的之後，她立刻嚴肅起來：「俞然媽媽，我覺得你們這樣下去不行。你得想點辦法，不能讓俞然再這麼繼續放縱下去。高中學業本來就緊張，別說是像俞然停課這麼久，就是稍微落下那麼幾節課，後面都有可能跟不上進度……我說句您可能不愛聽的話，您別覺得俞然初中成績好就放鬆警惕，就初中那點兒知識體量，跟高中根本沒法比，正所謂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再說了，能進咱們學校的學生，哪個不是在初中名列前茅的，你不進步別人在進步，等你回過神來想要再追上別人的進度，那可就難了……」

桑茶耐著性子聽著，等老師停下來的空檔，才瞅准機會弱弱插｜了句：「我也想讓俞然去學校上學，可問題是他目前厭學啊！」

俞然班主任輕飄飄道：「孩子厭學這事，就跟大人厭倦上班一樣，屬於人之常情。如果不想上班就不上班，不想上學就不上學，那這個社會豈不是徹底亂套了？我以前帶的學生里也有不少厭學的孩子，程度輕的重的都有，我看人家的家長也沒有真的任由孩子在家裡一休息就直接休息一個月。」

雖然知道這個班主任是為了俞然好，但聽著班主任的長篇大論，桑茶還是忍不住愈發同情起了之前的俞然。當初家裡不得喘息，學校又給這麼大的壓力，想必他應該就是在家裡和學校的雙重壓力之下，才徹底開始擺爛的。

她不想跟學校作對，但也不想馬上逼俞然去上學。

畢竟在原書劇情中，原主就是不管不顧地把俞然扔進學校里，才讓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親子關係徹底出現了永遠無法修補的裂縫。

所以她只是嘴上答應著：「我知道了老師，我會跟俞然好好說的。」

等掛了電話，桑茶沒事人一樣重新從陽台回到客廳，開始塗指甲。原主之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們身上，根本顧不上保養自己，所以這幾天桑茶沒事就睡睡美容覺，再給自己敷敷面膜。

她專註的塗著指甲，所以並不知道俞然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在發獃。

俞然知道剛才是他班主任打來的電話。因為他媽媽剛才把手機擱在茶几上，他看到了。

其實俞然對這個班主任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畢竟他在這所高中統共也沒上幾次課，跟班主任的接觸就更少。

但往常只要班主任給他媽媽打電話，他媽掛了電話就會來罵他。無非就是嫌他不上學給自己丟臉什麼的，所以俞然今天也做好了要挨罵的心理準備。

結果沒想到他媽媽接完電話就沒事人一樣繼續坐在客廳塗指甲油，這反倒讓俞然有點兒摸不準。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桑茶的神情，沒看出什麼，最後到底還是忍不住主動開口詢問道：「剛剛誰給你打電話啊？」

桑茶隨口道：「你們班主任。」

俞然自嘲一笑：「又催我回去上學了？」

桑茶低著頭，柔聲細語：「沒有。她說讓你在家裡好好休息，等想回去了再去，落下的功課不用擔心，後期都可以補的。」

俞然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真的？」

桑茶聳聳肩，實話實說：「好吧，騙你的。你們班主任確實催你回去上學來著，不過我替你拒絕了。」

俞然：「……你怎麼拒絕的？」

桑茶：「我跟她說我兒子要當美容美髮界的Bking，沒空。」

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