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的期許心

卑劣的期許心

對於因為年齡而躲過的一場劫難渾然不知,五條悟對著自己的兩位熱心同學揮了揮手:「傑,硝子,我和平藏和好了,可以讓舍管不要收拾新寢室了。」

「新寢室還是要的。」失去了一隻手的束縛,鹿野院平藏貓著腰從五條悟的懷裡鑽出來,結束了那個讓他有些羞恥的姿勢。

「欸——」五條悟還試圖用星星眼光波軟化他,卻被鹿野院平藏嫌棄地遮住了眼。

「同樣的招數用太多次就不靈光了。」

看鹿野院平藏一副要回去收拾房間的樣子,五條悟還想得寸進尺地把他圈回自己的窩,夏油傑充滿大智慧的話語卻傳入了他的耳朵。

「悟,你也不想每天晚上忍得要上火吧,最近看到你都開始喝茶了。」

於是五條悟只能含恨看著鹿野院平藏離去的背影,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他把自己青春時所有的傷痛在成年後一併償還。

剝奪少年人的青春什麼的,實在是太殘忍了。

-

「你居然就這樣放任了那個孩子。」身著巫女服的鹿野奈奈倚身在神社內一汪池水旁,本應清澈的池水中一縷縷血絲順著她放進去的手臂綿延向那具木偶。

「只是覺得沒有勸他放棄的必要而已,」將目光從那一抹刺眼的血色上移開,鹿野院平藏垂下了眼睫,「或許我在期待著被他打動也不一定。」

見他這樣安靜的模樣,鹿野奈奈有些惡劣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又幹嘛。」鹿野院平藏氣紅了臉往後退了一步。

「只是覺得那種被開發熟了以後的樣子不太適合你,」說著這種話,鹿野奈奈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邪魅的色彩,「還是青澀的小蘋果更合我的心意呢~?」

「……放下你手裡的全O獵人。」

「弟弟長大了就不可愛了,真懷念你任我玩弄的幼年期啊,好時光,回不去~」

沒有再理會鹿野奈奈的戲謔之言,鹿野院平藏把衛衣的袖子撩起,看著漸漸被染紅的咒術迴路。

「親人的血真是良方。」鹿野奈奈收手停止了今日的凈化,用完好的那隻手腕輕輕摩擦上了看起來不詳又妖異的藤蔓狀迴路,被鹿野院平藏躲過去以後只是輕笑了一聲,就結束了這樣的行為。

「等到它完全被染紅的時候,你就會迎來新生。」

身著紅白巫女服的人預言一般的話語纏繞在鹿野院平藏的耳畔,讓他即使入夜以後也無法安穩入睡。

就算瘋狂地蜷縮起身體,那種孤獨依然如影隨形地想要把他拖下煉獄。

鹿野院平藏被詛咒了,在他八歲那年。

自從祖上出過僧人以後,鹿野院這一脈的咒術血統就稀薄了很多,到了鹿野院平藏之前,已經好幾代沒有出生過具有咒力的孩子了。

一誕生身上就有詭異的藤蔓紋路的鹿野院平藏打破了這一例外,那樣強大的咒力讓他身為武士的父親欣喜若狂。

「我要把這孩子培養成能夠振興鹿野院家的強者。」

接踵而來的便是讓人毫無喘息餘地的訓練,一次次地被父親的竹刀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地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用你的咒力擊敗我。」父親冷酷的話語迴響在耳邊,如暗示一般驅使著鹿野院平藏去傷害他人。

一次演武中,鹿野院平藏在被逼至絕境時控制不住使用咒力打傷了父親。

他丟下了手中的竹刀,跌跌撞撞地跑到父親面前想要扶起父親。

已經傷重到咳血的父親仰首所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平藏,你是我的驕傲,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鹿野院平藏跑到了離家很遠的城鎮上,周圍的人像一條條線一樣從他身邊穿過,他的奔逃沒有目的地,只會一味地想要離那個令他窒息的地方遠一點。

忽然,一陣衝撞力讓他跌坐在地上,腦袋被撞的嗡嗡作響。

「哎呦!」對面同樣跌坐在地的小孩發出了一聲叫喊,手裡捧著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幾個玻璃製品甚至碎成了七零八落的渣子。

「你走路不看路啊,我這麼大的活人都要迎頭撞上來,跟個小牛似的躲不開!」小孩揪起他的衣領就要算賬,落在他被撞的漿糊一樣的腦袋裡只覺得像煩人的蜜蜂在叫。

「你、你哭什麼啊,我東西被撞壞了找誰說理去,搞的倒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被鹿野院平藏滿臉交錯的淚痕嚇了一跳,小孩咄咄逼人的氣勢不再,說話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周圍漸漸圍聚起了一些人,小孩急急忙忙地把鹿野院平藏拉到偏僻的角落清算罪責。

「這事兒沒完,你別以為哭哭啼啼的就能含混過去,你要賠我!」鹿野院平藏的臉被他捏成一團,被一路跑過來的風吹醒了一些的腦袋消化著眼前人話里的信息。

「你要我、怎麼賠你?」

當然是錢了!

但小孩轉念一想,這個年紀的小孩,哪來的這麼多錢能賠得起自己的損失?牽扯到了家長反而事多。

「你來的時候為什麼在哭?」

「我不想訓練也不想打人……我想要正常的家人,正常的朋友。」

朋友……小孩已經沒有家了,但他還可以有朋友。

「決定了!你賠我個朋友。」

可那樣的話,豈不是在實現鹿野院平藏的願望嗎?

不論怎樣,從那天開始,他們擁有了彼此人生中第一個朋友。

朋友自稱是商人家的孩子,常常會給鹿野院平藏帶來各種新鮮玩意兒。

「這些都是我從家裡的倉庫拿出來的。」

但隨著相處時日的增長,鹿野院平藏漸漸無法忽視那些令人憂心的小細節。

朋友的衣服總是髒兮兮、頭髮也總是亂蓬蓬,怎麼看都不像是富裕的商人家的孩子。

當他提出了自己的質疑時,對方既沒有心虛、也沒有被戳穿的惱怒,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沒錯,我騙了你,我不是什麼商人家的孩子,東西都是我偷的。」

「你要檢舉我嗎?我可不像有爹有媽的孩子那樣有退路,不偷東西的話,我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鹿野院平藏只覺得心裡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你可以和我說。」

小偷那雙總是充滿了快樂的眼睛此刻帶了一點憂傷的看了他一眼。

「對啊,你家祖上是附近一帶有名的望族,平藏發發善心的話,多養一個人也不是什麼問題吧。可那樣的話,我就變成乞丐了,我寧願當騙了平藏友情的小偷、騙子,也不想當鹿野院家的乞丐。」

「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大罵了對方一通以後,鹿野院平藏氣沖沖地回家,把對方送來的【贓物】一件一件地丟掉。

悠悠球、遊戲機、積木、戒指、水晶球……

丟啊丟啊,丟到最後只剩下了一顆綠瑩瑩的鵝卵石。

那是小偷和鹿野院平藏一次溪邊踩水時發現的寶貝,一共一對,一人一個,說不定比他們的友情都純潔。

鹿野院平藏握著這塊石頭,一狠心,將它向窗外擲去,卻不小心卻不小心砸到窗欞彈了回來,把他的腦門砸了好大一個包。

他捂著腦袋把自己裹緊被子里,心裡滿是憤怒委屈和頹喪,最終哽咽著睡著。

一年以後,他再一次逃了父親的訓練,腳步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和小偷相遇的那條街道上,手裡握著那顆綠瑩瑩的鵝卵石,心裡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正當他漫無目的地行走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尖叫,他衝上前去,看見的便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小偷。

慌忙之間,手中的鵝卵石滾落在地上,滿身鮮血的小偷看見了那枚鵝卵石,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而暗淡的眼睛瞬間明亮了幾分。

「平藏……你是來見我的嗎?」

「混蛋!別說話!別說話!」即使再怎樣按住傷口,溫熱的血液還是不斷從傷口處溢出,鹿野院平藏感到無比的憤怒,比一年前更加憤怒。

「我啊……」朋友虛弱無力的手打開了身上染血的錢袋,裡面一分錢都沒有,有的只是那枚屬於他的鵝卵石,「我也是來見你的……」

鹿野院平藏顫抖的雙手捧住那兩枚被獻血染紅的鵝卵石,大腦徹底地放空了,被衣服遮蓋住的咒術迴路陣陣刺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瞬被染成了和鵝卵石一樣的血紅的顏色。

他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樣走到無人的小路,將自己放逐在那顆櫻花樹上。

鹿野院平藏被詛咒了,在他八歲那年。

他不會再有正常的家人,正常的朋友,家人的目光依然讓他感到壓抑,而最珍視的朋友最終也會與他背道而馳。

蜷縮著身體,他想到了五條悟白日里炙熱的目光,身上蔓延的寒意似乎被驅散了一些。

我在期待著被他打動。鹿野院平藏無比悲哀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如果身為普通人的江戶川亂步無法消弭詛咒的話,如今擁有著比自己更強大咒力的五條悟身上會有奇迹發生嗎。

好卑劣……好噁心……

他努力地讓自己的意識沉入更深層,不要再去想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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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亂步分手以後被強制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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