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局老娘舅
江戶川亂步是受一名政壇大腕的委託來到新宿的。
本來東京慘死幾個人這樣的小事,根本驚動不了橫濱上層,雖然地理位置較近,東京與橫濱卻是完全不同的管理機制,一個是日本的心臟、繁華的首都,另一個是戰後的租界、充斥著暴力與混亂。
但受害人之一是橫濱某位政要的父親,於是那位政要私下聯繫了森鷗外,希望通過那位具有異能【超推理】的幹部查出事情的真相,以便他為父報仇。
「探案的事情,不去找真正的偵探,找亂步大人幹嘛?」坐在可旋轉的辦公椅上轉了無數個圈,江戶川亂步嚼碎口中的棒棒糖,沒精打采地說。
「關鍵在於報仇,這樣的事情,真正的偵探可能不會接受委託吧。」森鷗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看著桌子另一側的江戶川亂步,「而且,那名偵探是咒術偵探,如果現場有了什麼意外的收穫,可能就要歸咒術界所有了。」
一疊資料被他從手裡甩到辦公桌上,江戶川亂步拿起來快速的翻了一遍,目光在資料中地圖上的東京新宿二字上頓了頓。
「林太郎,你還是這麼不率直。」扔掉手裡的資料,江戶川亂步從椅子上蹦起來。
「這個委託亂步大人接了!」
而在中原中也的陪同下,坐過了一站又一站的電車,終於踏足這片鹿野院平藏會出現的地點的江戶川亂步站在別墅的房門前所看到的,便是倒掛在別人背上的鹿野院平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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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專三人組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別墅里,現場的氣氛隨著他們的每一次出去又進來,變得越來越詭異。
被五條悟指認為兇手的桐生冬實依舊端坐在主位熱情地奉茶招待他們,室內新來了兩個持有橫濱異能特務科調查證的人,五條悟和鹿野院平藏還在樂此不疲地玩著「相親相愛好兄弟」扮演遊戲,夏油傑木著臉遲遲不肯入座,因為——
圍繞著茶几的沙發共有三個,兩窄一長,最長的那個在茶几的寬邊,而另外兩個則在窄邊,桐生冬實坐了其中一個單人沙發,那名穿披風戴海軍帽的黑衣人坐了另一個單人沙發。
中間的長沙發原本是高專三人組坐的地方,但五條悟和鹿野院平藏這回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坐在了靠近桐生冬實的那一邊。
座位的順序不是問題,那個披風黑衣人才是大問題,夏油傑可是清晰的聽見了他說的「分手」。
鹿野院平藏和五條悟還在互相投喂,彷彿看不見披風黑衣人要把五條悟釘上絞刑架的眼神。
如果夏油傑此刻坐下的話,就會正好擋在這三個人中間,成為他們愛恨情仇嗔痴欲之間的盾牌,想到這,他看向了和披風黑衣人一同來的禮帽黑衣人。
這傢伙為什麼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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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懂得的道理,難道中原中也不懂嗎?
江戶川亂步要出遠門,他來當保鏢,這種事情他已經習慣了;進門以後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地坐到單人沙發上,這種事情他也習慣了;但成為江戶川亂步青春疼痛的電燈泡這種事情,再給他一萬年他也習慣不了。
想想曾經三人的場合:江戶川亂步和鹿野院平藏卿卿我我,他付錢結賬;江戶川亂步和鹿野院平藏吵吵鬧鬧,他不發一言;江戶川亂步和鹿野院平藏扭扭捏捏,他警廳撈人。
中原中也短短十幾年的人生,自己連個戀愛的苗頭都還沒有,就已經見證了江戶川亂步從戀愛到分手的所有流程,現在這傢伙好不容易被甩了,他才不要坐到中間去當那個倒霉的老娘舅。
想到這,他看了一眼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的桐生冬實。
多擺一張長沙發讓自己和那個怪劉海坐下隔岸觀火看熱鬧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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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咚——」立地式的機械鐘發出清脆悠遠的響聲,眾人朝著指針看去,才發現如今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既然已經到了下午茶的時間,不如歇息一會兒再處理案件上的事情吧。」桐生冬實起身去廚房拿了兩餐盤的粗點心,又給各個杯子里倒滿了花茶。
香甜的氣息沖淡了室內長時間的沉悶,夏油傑和中原中也對這樣的小零食沒多大興趣,就繼續像沉默的雕像一樣站在沙發後面,想著這下有吃的有喝的堵住這群事兒精的嘴,應該整不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這是亂步大人的。」
中原中也認命地捂住了自己的眼。
五條悟和鹿野院平藏身前的餐盤不知何時已經空了,於是鹿野院平藏將魔爪伸向了江戶川亂步面前那沒有被動過的餐盤,一塊點心都還沒拿走,就被江戶川亂步抓住了手。
那雙上挑的翠綠眼眸已經完全睜開,瞳仁如強光下的貓一樣收縮,此刻正執拗地盯著鹿野院平藏,也不知道那句話是在說粗點心還是鹿野院平藏。
歪頭笑了笑,鹿野院平藏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單手掩唇道:「這樣嗎?這是桐生先生招待我們的點心,我看您沒動,還以為您不喜歡吃呢。」
「既然江戶川先生喜歡,我和哥哥就不跟你搶了。」言罷,他努力地掙了掙自己被江戶川亂步緊緊攥住的手腕,沒能掙脫。
「江戶川先生……攥的我好痛。」鹿野院平藏那比江戶川亂步顏色稍淺的綠眸泛起了水光,此刻困擾地皺著眉毛看著江戶川亂步的樣子顯得清純又無辜。
聽到這話,還輕飄飄地沉浸在那一句「哥哥」里的五條悟瞬間炸毛,齜牙咧嘴地把鹿野院平藏的手抽回來,心疼的抱在懷裡。
「呼呼,痛痛吹走了,我可憐的平藏,這個一看就並非善類的西裝男,仗著自己是橫濱的關係戶就要欺負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要不是親眼見過鹿野院平藏一腳踢塌了一棟大樓的樣子,中原中也說不定真的信了他的邪。
收回空空的手,江戶川亂步倚到了沙發靠背上,「你們無聊又噁心的兄弟遊戲還要玩多久,亂步大人看得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兄弟遊戲?」又端了一盤粗點心上桌的桐生冬實落座后剛好聽到這話,有些疑惑的重複了一遍。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平藏和那個白毛長得明明毫無相似之處。」
「親兄弟也不一定會長的很像……」桐生冬實面色蒼白了一下,把視線投到夏油傑身上。
「那個,他們確實不是親兄弟。」夏油傑微微轉臉,避開了桐生冬實的視線。
「那他們還這樣……」
看著五條悟在鹿野院平藏腰間撩開一個衣角蠢蠢欲動的手,桐生冬實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盯著五條悟的眼神已經和江戶川亂步別無二致。如果眼神能有殺傷力,五條悟早是已千瘡百孔。
「我和平藏確實不是親兄弟啦,我們是比親兄弟更親密的關係哦~」處在風暴的中心,五條悟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說出引人誤會的油膩之話,「你說對不對啊,平藏~」
「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確實親密。
「你簡直令人作嘔,」桐生冬實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想要把五條悟環在鹿野院平藏腰上的手給推開,「快放開這孩子!」
憑一個普通人的力氣,五條悟執意想要賴在這裡,桐生冬實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但他看著桐生冬實滿眼的血絲還是被逼退到了沙發背後跟夏油傑一起罰站。
「早該想到的,」桐生冬實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鹿野院平藏,但又無由的中途蜷縮起手指,「我不會讓他們再帶走你。」
酒紅色的頭髮蹭上那隻手,桐生冬實訝然地看著眼前微笑的鹿野院平藏。
「名偵探的頭是不可以隨便摸的,但看你這麼難過,就破例一次吧,不準弄亂我的髮型哦。」
「平藏,還和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啊,我們快去找他是兇手的證據嘛。」五條悟把鹿野院平藏從沙發上攔腰抱起,在周圍一圈人的怒瞪下就想瞬行跑路,以防節外生枝。
但在他的術式即將發動的一瞬間,江戶川亂步忽然開口道:「居然還要通過四處搜集罪證這樣的方法來破案嗎?」
「哈?」被江戶川亂步那包含了濃濃的不屑的口氣挑釁到了,五條悟停止了術式的運作,「破案不就是要收集證據,難道有人能一動不動地看了相關資料就直接得出案件的結論嗎?」
「哼哈哈——沒見識的傢伙,你口中的人就站在你眼前,就讓亂步大人徹底擊潰你吧。」跳下了沙發,江戶川亂步叉腰大笑道。
「兇手當然就是這個叫桐生冬實的男人,至於他為什麼要殺死這些親密的鄰居——」
「亂步!」鹿野院平藏厲聲喝道。
側了側身,江戶川亂步遙遙的看向他。
「怎麼?不繼續叫我江戶川先生了嗎?」聲音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鹿野院平藏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呼吸的距離。
「亂步,不要再說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案件的真相,就請與相關部門通告后將兇手緝拿歸案吧。」鹿野院平藏微微偏頭避開了江戶川亂步湊的過近的臉,並把他往外推了推。
「我似乎從來沒說過會把他交給官方這種話吧,」鹿野院平藏並沒有用多少力氣,但江戶川亂步還是順著他的力道往後退了兩步,「平藏,你忘了嗎,我並不是一名偵探。」
握住鹿野院平藏推在他心口的手,江戶川亂步冷聲道:「抓住兇手。」
隨著中原中也身上發出漸亮的紅黑色光芒,桐生冬實發現自己的身體如同注了鉛一樣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