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造人的造物主

「我想我懂了，」尖下巴男人說，「你是看到那團黏菌后害怕了對吧？人造人被吃的模樣會讓你看到它捕食人類的模樣所以你恐懼了是不是？」

「或許吧……」頭髮亂糟糟的男人舔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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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羅文轉化為真菌生物：超過4米高，布滿黑色尖刺的人形，臉部中央有著一顆散發著紅寶石般光華的眼睛。

他的手指塑形成了尖銳的爪子，刺入了直徑有6米的圓形金屬門，然後把門撕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手持全自動突擊步槍的警衛火力不停地射擊，子彈撞擊在林羅文的黑色外骨骼上發出了持續不斷的清脆聲響，被彈開的跳彈如水滴般四處飛濺誤傷了他們自己人。

林羅文把整個門都給拆了下來，然後像是在摺疊一張紙板一樣把金屬門疊成了一小塊。

持槍的警衛開始畏懼的後退，林羅文隨手把摺疊在一起的門丟到外面，然後吳名帶頭走了進去，林羅文隨後。

那一隻只雜糅了人形和鞘翅目昆蟲的怪物跟前著從兩邊魚貫而入。

它們立刻衝到了最前線，警衛瘋狂射擊，空彈殼不停地掉落在地上。

怪物們不屬於地球物質所構成的堅硬的角質層完全無視了所謂的火力壓制，警衛一個接著一個地被撕碎、被分食。

倖存的警衛扔下殘留彈藥不多的槍械開始慌忙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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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黏菌正在伸出觸手一樣的肢體試圖抓住人造人少女，她小心地躲避著，但黏菌的動作越來越迅速。

它體內的那條大狗已經分解了一大半，它的體積又變大了一些。

「看吧，它吃了那條狗后理解了什麼是『肢體』，現在它正在實驗學習到的新能力呢。」

尖下巴男人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一邊自顧自作著解說。

慢慢地，人造人少女的速度慢了下來，她的體力實在太差了。但那團黏菌可不會休息，也不會讓她休息。

「外面在搞什麼？怎麼這麼吵？」

尖下巴男人不由地回頭看向實驗室緊閉的大門。

頭髮亂糟糟的男人也回過頭去疑惑地看了眼緊閉的大門。

那個兩個穿紅色長裙的女人造人正盯著實驗室下層里發生的一切，她們的眉頭微微皺著。

人造人少女纖細的手腕被黏糊糊的肉醬觸手抓住了。

觸手開始分泌消化酶，人造人少女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其他幾條觸手分別抓住她的四肢和腰部把她往後拉扯，彷彿被浸泡在酸液里才能感受的劇痛終於讓她開始慘叫。

她奮力掙扎著想要脫困，但奈何力氣實在太小。

這時，實驗室的大門被撕裂，還在真菌生物形態，但為了方便活動把身體體積縮小到正常人類大小的林羅文闖了進來。

他發光的紅色獨眼掃了一眼實驗室內。

所有人驚愕地看著眼前突然闖進來的黑刺怪物。

林羅文側過身體，吳名走進了這間實驗室。

吳名掃了一眼那兩個女人造人同類，她們面帶困惑地看著他。

若無其事的走過尖下巴男人和頭髮亂糟糟的男人身旁，吳名一言不發地看向實驗室下層，他看到了躺在地面上正在被黏菌包裹的人造人少女。

吳名的眼睛能夠分辨人造人和普通人類，他當然知道那少女就是他的同類。

「還真是發現不得了的東西了啊。」

「你是什麼人？」尖下巴男人帶著審視的意味上下打量著吳名。

另外那個男人也疑惑地盯著他，吳名沒有理會他們。

吳名翻過金屬欄杆動作敏捷而穩健地落在地上，上面的兩個人造人看向下面；尖下巴男人和頭髮亂糟糟的男人也看向下面。

吳名走到黏菌跟前用一隻手把人造人少女從黏菌里拖出來后把她抱在懷裡，他打量著雙眼緊閉的少女。

人造人少女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身體大面積被消化酶腐蝕出了血肉模糊的傷口。

黏菌觸碰到吳名后立刻分泌消化酶，吳名感覺到了，它的消化酶甚至都溶解不了吳名的衣服，那身衣服是他用堅韌的菌絲塑形成的。

吳名帶著微笑對那團圍著自己的黏菌說：

「沒用的，你的消化酶還分解不了我的組織。」

接著，他抬起腳猛踢了那團黏菌，那團流體質的怪物極速滑行且撞擊在牆壁上時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它在地面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紅色痕迹，與牆壁的撞擊使得粘稠的肉紅色濃漿在牆壁上四處飛濺；紅色顆粒狀孢囊從凸起的肉瘤狀子實體中灑落一地。

沾在吳名身體上的部分被他的菌絲體吃得乾乾淨淨。

他從背後伸展出藍灰色的翅膀，振動了一次翅膀產生的力量就足以讓他跳上第一層。

吳名用翅膀包裹住人造人少女，把粘在她身體上黏菌組織全部清理乾淨。

吳名收縮起藍灰色翅膀，他懷裡人造人少女身上的一部分傷口復原了，但那些已經被徹底消化或者嚴重受損的部分是無法直接用吳名的菌絲代替的。

除非這個人造人少女也被真菌生物寄生。

林羅文還是保持著真菌生物的形態默默站在吳名身邊。

尖下巴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頭髮亂糟糟的男人心裡隱約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他開始有些不安。

「你是什麼東西？」尖下巴男人問。

「我也是人造人。」吳名回答。

「嗯？」

尖下巴男人不住打量著這時候依舊面帶微笑的英俊青年，好像要用目光把他穿透似的。

「你是哪個基地創造的？」

吳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是你做的吧？人類的科學家？」

「什麼？」穿實驗服的尖下巴男人說，「黏菌？那東西我可做不出來。」

「我不是說那個，」吳名搖搖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的同類。」

「因為我不能用人類實驗。」

「人造人不是人類嗎？」

「你自己都說是人造人了。」

吳名沉默了。

尖下巴男人說：

「不是長得像人類就是人類。」

「可我們是被按照你們的模樣製造出來的，傷害人造人時你難道不會聯想到你在傷害人類嗎？」

「有的人可能會這樣。」尖下巴男人說著瞄了一眼頭髮亂糟糟的男人，「不過吧，最終還是不會像對待真正的人類那樣在意就是了。」

尖下巴男人接著說下去：

「如果你了解人類的話你就會知道：有的人類就算明確知道他們殘害的是自己的同類也不會覺得有多內疚的。」

「原來如此。」吳名點點頭。

尖下巴男人繼續說：

「我們中的某些人也會把同類當作人造人那樣使用；像物品一樣交易，惡意的玷污和壓迫直到現在的文明社會依舊存在。」

「你們沒早點滅絕真是太遺憾了。」

尖下巴男人聳聳肩說道：

「別這麼說，我們也一直在試著克服自己缺點的，連你都是我們創造的，你真沒資格這樣評價你的『造物主』。」

「造物主……」吳名喃喃自語地重複了這個詞。

「『造物主』難道沒有權力決定自己造物的命運？你們是我們創造的，甚至你們從裡到外；從『軟體』到『硬體』都是以我們人類為模板的。這樣和人類相似的你，你覺得你有資格評價人類嗎？」

「你剛才還說我們不是人類。」

「可我現在也沒說你們是人類。」

短暫沉默過後，吳名又說：

「但為什麼就不能給人造人安排不那麼痛苦的命運呢？」

「因為創造你們的前提就是讓你們代替真正的人類去痛苦的，不然要你們幹嘛？我們人類自己的同胞已經夠多了，有些地方的人現在還在受苦，我們沒那麼多愛分給你們人造人了。你們始終是長得像人的異類，而人類天生就不會對異類手軟。」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創造異類，我們並沒有因為被你們創造就感激到可以任由你們壓迫。-」

「實際上也由不得你們不是嗎？」尖下巴男人說，「顯然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你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眷顧了吧？可你的其他同類大多是被設定的像機器人一樣的東西，如果你今晚沒有出現你的那個可愛同類可就要喂黏菌了。」

頭髮亂糟糟的男人不由得小聲「嘖」了一下，他覺得不應該激怒眼前這個顯然是偽裝成人類模樣的怪物才對。

實驗室又被沉默籠罩，外面的吵鬧聲也已經停息。

林羅文像雕塑一樣靜靜地站地筆直，尖下巴男人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吳名問道：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人類目前的技術造不出你們這樣的東西，我看到你比那團黏菌還要強大。」

吳名沒有回應他，他懷裡抱著人造人少女，靜靜地看著昏迷的她。吳名就這麼獃獃地站著。

人造人少女的右手臂已經殘缺不全，秀美的臉上缺了一大塊，下身缺了一條左腿，右腿也缺了一半。

吳名也只能給她止血，但沒法跨種族修復缺失了一部分軀體的損傷。

——如果是完全體的話這種事情輕而易舉就能做到了。

吳名想。

實驗室里久久的沉默在頭髮亂糟糟的男人看來無異於「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站在那裡，雙腿不自覺地有些微微顫抖，當他注意到這點時他抖得更厲害了。

他想做個深呼吸，但又生怕發出的聲音打破不祥的死寂，讓恐怖提前降臨，這種感覺讓他有種微微窒息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