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黑潮褪去，腐蝕之海

黑色的霧氣緩緩下降，猶如黑色的潮水緩緩褪去，但由於氣體的特性在分界面上沒有半點起伏。

黑潮慢慢的褪到視線之下，可以看見遊艇的照明燈清晰的打在了黑潮的表面，傾斜的角度將光斑拉成了橢圓形，且隨著黑潮的降低被拉的越來越長。

萬仲看了一下時間8點45，黑潮褪去的速度並不快，感覺頗為粘稠，按照這個速度再有30分鐘才會將甲板完全露出，就有機會出船去進行檢查和呼救了。但是在去之前要準備好一些必要的東西。

第一次出去求援肯定不會帶太多的東西，主要是檢查一下船隻以及周圍狀況，在附近布置上醒目的救援標誌，如果有陸地的話在陸地上建立營地等一系列工作，萬仲想。

萬仲打開應急食品箱拿出一塊壓縮餅乾一罐水，這是足夠他半天的口糧，由於失去了一切的定位手段，註定他無法離開船隻太遠，保險起見帶上了信號槍和兩枚信號彈，緊急時刻不光可以照明還可以用來擊退帶有攻擊性的生物，之後萬仲回到船長室去拿槍套以及新的救生衣。

在萬仲準備一切的時候盧敬來到了船長室，進門說「阿仲呀，你這是要出去嗎？」

「是，外面的濃霧褪去了我打算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也好有個照應」

「不了，話說到這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把門關上」

盧敬關上門后，壓低了聲音問道萬仲，「什麼事需要搞的這麼神秘？」

萬仲也同樣壓低聲音說，「說實話，我對永言不放心，咱倆打小撒尿和泥到現在，整艘船上我最信你，我不在的時候你多留心，這個對講機給你，有問題隨時用這個私人頻道與我通信。」

盧敬接過對講機，並給到了萬仲肯定的答覆。

之後萬仲讓盧敬回到房間，他要向全員廣播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大家接下來我將進行第一次船外探險，我不在的時候由盧敬接任船長位置，並由他和李文裳一同安排大家起居，我預計在半天內會回來，我會留根繩子連接在我和救生艇之間，如果遇到什麼危險我會發射信號彈，看到信號你們就拉繩子。」

大家聽到萬仲要出去都推門出來給予一些精神上的鼓勵。萬仲把盧敬叫到駕駛室，說「這裡有全船的監控，我不在的時候就拜託你了」

兩人再次交換信任的眼神后，萬仲再次推開了駕駛室的門，走了出去。

黑潮退去后可見度有所改善，可見船體上留下一層黃綠色的污垢，隔著手套都能感覺到它那黏膩的觸感，如同油煙一樣均勻的覆蓋在船的表面。

現在有些漲潮，船的傾斜角再度縮小，但遠遠沒到能航行的水位，萬仲要在達到能航行水位之前趕回來，並給出前進方向，這樣這次出船活動的時間變得更加緊迫。

萬仲登上了船頂，把探照燈搖向了觀海平台，那裡離海面更近，可以放下去船上的救生小艇。

雖然現在黑潮已經遠低於甲板，但仍舊平靜的覆蓋在海面之上，毫無波動。萬仲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只有等待，靜靜的等待海面的完全露出。

又過了15分鐘，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黑潮正在逐漸遠離船隻，黑潮之下綠色的水面逐漸顯露出來，水的能見度很低，上面泛著點點白光，萬仲定睛一看竟是一條條死魚。

黑潮持續退去水面開闊起來，探照燈掃過所見之處都是飄在水面上的魚，

由於鱗片的反光水面上星光點點。

「這水或是有毒吧」萬仲心想，船艙內的其他人看到這幅景象也是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下到甲板拿出船舷上的救生小船，救生船通體橘黃色可承載8-10人，船內有一副划槳。

萬仲將船推到水裡，盧敬和永言幫忙扶穩后小心翼翼的下到船上，將船上的纜繩繞一個死結扣在船尾，避免找不到回來的方向，纜繩長500米足夠滿足本次探險的需求。

在船上坐穩拿出船槳，伸到水裡輕輕的向後劃去，船槳與死魚接觸的觸感傳到手上，讓萬仲不禁冒了一層冷汗。

小船在緩緩的前進，船頭不斷傳來與死魚的碰撞聲，碰……碰。在行進了大約100米，萬仲回頭看了看，船的輪廓清晰可辨，船上的探照燈像燈塔一樣處於巡航模式，在萬仲前進的方向擺動著。

有了回去的方向萬仲安了安心，於是回過頭打算繼續向前。突然萬仲聽到了船頭傳來了短促而有節奏的敲擊聲：「碰碰碰---碰碰碰。」

探照燈在當前環境下的射程不足100米，也就是說萬仲現在面前是一片漆黑，更不用說發出撞擊聲的船頭下方的死角。

萬仲緊張的將槳夾在腋下槳頭指向前方，緊張的空氣凝固的梗住了呼吸。

時間彷彿靜止了，划槳聲、呼吸聲、空氣的哄哄聲都消失了，心跳彷彿也停止了。

一秒…兩秒：「碰碰碰」又響了起來如同接連的炸雷在萬仲腦袋中炸開。

萬仲嚇的頭髮都要立起來了僵在原地。時間好像又過了很久，船頭的敲擊聲依舊時不時的傳來。萬仲平復了一下心情，悄悄的放下船槳，一手拿起照明設備，一手從槍套里摸出信號槍，向船頭摸去，趴低身體避免船隻被掀翻。

猛然探出頭去，照明設備直直的對著船頭的死角懟過去。只見一條條魚被船頂的傾斜了起來，不再平行於水面。有一條魚被夾在其他魚和船的縫隙之間，嘴巴一開一合，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擺尾想擺脫當前的處境。

由於過於虛弱，擺幾次尾需要休息一會，這就造成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萬仲提到嗓子的心放了下來，看著這條魚放鬆下來的神經牽動了惻隱之心，「我們同樣是淪落此處的可憐生物，你的今天也有可能是我的明天。」幫你擺脫當前的困境之後你就聽天由命吧。

萬仲想著，回身抄起船槳輕輕的將擠著的魚撥開。

但是那條魚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游開，而是在失去其他死魚的依靠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露出了緊靠船體的那一面。

接下來的一幕讓萬仲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條魚露出那一側的魚臉和魚眼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啫喱狀的膠質，魚身鱗片大片脫落，僅有尾部的部分鱗片稀稀拉拉的堅守原位，魚腹露出了一條條的骨頭，部分內臟彷彿被溶解了一般，果凍一般的從腹部的漏洞飄出體外，體內的魚泡清晰可見，隨著魚口的開合，小幅度的艱難起伏。

這條魚的半面被溶解了！萬仲被這一幕嚇的坐到了船上，下意識的向遊艇的方向看去，隨著照明設備掃過。在救生船劃過來的路線上，被翻過的死魚都露出了被溶解的那一面。

一條條白骨累累殘缺不全，彷彿喪屍大軍緩慢的尾隨其後。

萬仲用包著繃帶的手支持起身體，手上的疼痛與眼前的慘狀點醒了萬仲，這是一片生物無法生存的腐蝕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