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條狗罷了
日頭已經完全落下,只剩餘光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天色漸暗,山崗的迎頭風是越來越大了。
晚風吹得遊人醉,吹的他心落滿淚…
「是是非非,不過所為錢財幾倆,只是多與少罷了。」
張雷冷靜的回復著那領頭之人的問話,心中估摸著應該是和鄧家父子脫不了干係。
但是他總感覺那鄧家也算家大業大了,若只是為了一千倆銀子恐不至於此。
其中只怕是另有隱情,還是決定先看看對方怎麼說吧。
「小子,倒是油腔滑調!」
那匪頭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聲斷喝,從那黑鬃紅馬之上一躍而下。
眨眼便欺身至張雷的跟前,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單手成爪狀在其胸前一劃而過!
迎面勁氣直吹的張雷麵皮緊繃,雙眼瞬間充血,胸前衣物爆裂開來。
千倆紋銀紛紛散落在地,夾雜著破碎的干餅和水袋的炸裂。
以及一張淡黃色上有怪異符文的符篆在風中翻滾著飄落…
水袋中的水珠在倆人之間成半圓形爆射開來,卻在飛向那匪首的那一邊時好似被一道無形風牆所擋。
張雷被這股內家勁氣震的向後連退數步,心口一陣氣短,又被那反彈回來的水珠淋的滿頭滿臉。
狼狽至極。
一手擦了擦臉上的水痕,一手撫著胸口輕輕揉著,對著那匪頭釋然般的說著:
「大俠身手果然非同凡響,小弟一介山野小民,絕抵抗不了絲毫,還能活著便要謝過大俠手下留情了!」
那人動手之後,並未多看張雷一眼,眼睛只盯著地上的各種物品細細搜尋著什麼一般。
眼見於此,張雷又說道:
「這千倆銀子是小弟前幾日于山中偶然拾得了三顆月光石,這才今日前去縣城換了錢財。」
「也該是我天生貧苦命,當不得此橫財,就孝敬各位哥哥們作酒肉錢,全拿去便是!」
「哼!休要貧嘴,我問你答,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答的如何了。」
淡然而冷漠的聲音從對面傳來,那匪首仔細搜尋了地面之後,似乎並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神色間也毫無波動,滿地銀子更是碰都未碰,只是招呼身後那瘦小匪徒來將銀子全都拾起。
不過卻將那張符篆單獨拿了出來並捏在了手中,問道:「此符你是從何時何處所得?」
「小弟倆歲時所得。」
「嗯?」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陣氣機抖動。
「是這樣的,小子倆歲時…」
張雷連忙將遊方道人送他符篆之事添油加醋的細細講了出來,說當初那老道絕對是得道高人。
言語中耐心的渲染著那道人的奇異與高深莫測。
更直言當初那道人執意要收他為最後一個關門弟子,奈何他年歲太小,爹娘實在是不舍。
老道無奈,也不願強人所難,只說將來等其年歲稍大,便再來收他為徒。
而這符篆就是老道留下以便將來再次尋他之時確認身份所用!
「呵呵…罷了罷了。」
那領頭匪首似乎看穿了他,終是被逗笑了一般不再綳著聲音說道:
「小子,我不是為這符篆而來,不過你若是捨不得將來與那什麼老道的相親相見…
「此物還給你也無妨,不過…你得交代清楚你那三顆所謂的月光石是在哪撿到的。」
說完這番話后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道:
「其次,
以你小子表現出來的油滑,我不信你只撿到了三顆,若是還有,便交於我,我絕不讓你吃虧如何?」
張雷在聽其說話的過程中大腦就在急速的思考著該如何應對。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沒有那麼簡單,那月光石恐怕不是普通的月光石,不然絕不會招此禍端。
心中悔恨:該!我該想到的,既是仙人洞府的東西肯定不是普通凡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冷汗浸透了全身,此物越是珍貴,他越是必死無疑。
眼前一黑,直感今日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他也無法相信這夥人的任何保證,若將他們帶往家中交出剩下的月光石,可能他全家都得死絕。
念頭急轉過後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小子可以發誓,只拾到過三顆。」
心中既有了赴死的念頭,張雷目光便愈發堅定的說著。
「不過那地方還有沒有小弟不敢保證,那日是在山中狩獵,追尋一頭野豬…」
「莫要閑扯,說重點!」
這伙匪徒眼見天色暗了下來,耐心已經用完,催促著說道。
「嗯,就是在奎山上一處山谷洞穴內所得,小弟願帶諸位大俠前去再尋一尋看還有沒有遺漏。」
張雷覺得還是將他們帶去那奎山山洞,夜深林暗的,他們在林中也無法騎馬。
更何況那片山林他可比這夥人要熟悉的多,說不定可以伺機逃脫。
是了,這怕是唯一生機之所在!
想到此處心頭劇烈跳動起來,便又強行鎮定說道:
「那日追尋獵物到山洞之時也是天色將黑未黑,洞中更是陰暗…」
說著還配上回憶思索后一臉驚恐之色。
「不怕大哥們見笑,小弟膽子小,怕黑,不敢深入進去,只將洞口邊緣的三顆發著光亮的石頭翹了下來。」
「現在想來,若是繼續深入進去應該還有。」
「不過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這玉石竟這般貴重,打算著先去城裡看看價值幾何,若是貴重,後面尋個中午時分再去…」
對面這伙匪人大多已經被張雷所說吸引,三三倆倆的小聲討論了起來。
唯獨那領頭之人一言不發,安靜地做思索之狀,在聽完之後,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那就勞煩小兄弟帶我等前去一看。」
說罷便指使著那瘦小身形的馬匪帶上張雷,眾人紛紛上馬,夜色中飛奔而去。
騎馬的感覺著實讓人留戀,雖然在這個世上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只是卻是在如此場景之中,一夥馬匪裹挾著他前進,可能已經開啟了生命的倒計時…
張雷心中縱有萬般無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胯下的馬兒確是良種,馱著倆個成年男子奔跑也不見有些許疲軟。
坐在上面顛簸的感受並不強烈,當真稱的上一匹好馬!
「只是馱著的可不是什麼好人啊。」
馬兒馬兒,如若奈何。
天色已經全暗下來,月亮都已經高懸天空之上。
今日原是十五,滿月將大路照的通亮,以至眾人夜裡騎馬竟不比白日慢上多少。
張雷還是第一次開始討厭起來月圓之夜…
眼看著就要臨近那奎山腳下了,他的心又急速跳動起來,思緒也開始有些亂了。
當真是由不得心不亂,生與死也就在這片山林了。
眾人隨著張雷的指引,終是來到了那山洞所在的山腳之下。
「就是此處了,我就是在這裡一路上去,誤打誤撞的尋到了那個山洞。」
下馬之後,不知為何張雷的心反而卻莫名安定了下來。
彷彿回到了之前無數次來到此處的心境一般。
見此夜間青山,連綿依舊,同樣別有一番氣勢!
「山不向我走來,我便向山走去!」
心念此語,瞬間豪氣干雲,生死危機的恐懼竟被一掃而空。
眼神中已然平靜下來,對著眾人說道:
「這山中可是聽說在夜間會有猛獸出沒,諸位大哥不可不防。」
「更是時有聽聞有鬼怪軼事,端的可怕!」
「諸位大俠都是有本事之人,只余小弟身無長處,幫各位大哥帶到了那山洞之前,可否就此放我離開?」
那匪首是個細心之人,察覺到他的眼神變化,其心中更是連連稱讚不已。
甚至都激起一絲愛才之心,只是可惜,註定活不過今晚了。
接著回道:「小子,帶到了山洞,我等便放你離開,你就放心吧,殺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個字:誠信!」
這句話說的那是中氣十足,顯得誠意滿滿。
「而且不但放你走,你那銀子和符篆都還給你如何?」
聽著這話,張雷臉上故意露出一點謝意,忍不住微微提眼望向那匪首的眼睛。
不禁感嘆,真是個好演員!
那匪頭眼神的真誠與一絲絲欣賞愛才之意讓他都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隨後那匪首安排了數位匪徒在山腳下點起了火把準備在山林中行路。
眾人不再遲疑,迎著月色鑽進了那深深密林之中。
夜間山林和白日山林除了光線的不同,更直接不同的區別便是聲音!
深山夜林,萬獸復甦。
下有蟲蛇蟻蚊之音充斥於耳,上有飛鳥欒禽尖聲嘶叫不絕,而遠處深山更似有狼嘯虎吟震懾時空!
放眼望去,那白日稀鬆平常的各種枝葉灌叢則像是變成妖孽張牙舞爪的扭曲了起來。
似乎在告誡著眾人,為何夜間入此深山?
若真是膽小之人,獨自一人在此,怕是直接嚇暈了過去。
不過他們一眾大漢,人多則膽厚,自古便如此。
一行人在張雷的指引下,來到了那處山谷,那條小溪依舊嘩啦啦的流淌。
「頭,你看那石頭上蹲著的是什麼?」
一個匪徒驚訝指著小溪對面一塊巨石上的生物。
眾人則齊齊定睛望去,一條灰毛土狗在月光下清晰明了。
「無妨。」匪首看清之後淡淡說著:
「一條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