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狗蛋
方丈室中坐著一個胖大和尚，雙眸緊閉，嘴唇輕動，像是在念經。
「方丈，琳琅來了。」那小和尚輕聲說道。
琳琅進屋后，格格笑道：「師兄，我又帶回了一個趕屍人。」
那胖大和尚睜開眼，一眼便看到剛進屋的邊浪，騰地從蒲團上跳起，跪到地上，哭道：「恩公，我總算找到你了。」
琳琅徹底懵了。
控制趕屍人，不是為了聚屍體求長生嗎，師兄這是在做什麼？
儘管過去多年，邊浪還是能夠認出，這胖大和尚正是當年他救下的小男孩。
邊浪假裝不識，冷眸看向琳琅，問道：「這和尚就是抓你弟弟的惡人？」
「他是我師兄，我也沒弟弟。」到了這裡，琳琅也不需要再偽裝什麼。
師兄武功高強，先前被她騙來的趕屍人，無一例外，都被師兄控制，如今正忠心耿耿地給他們送屍體。
感覺邊浪是個很厲害的趕屍人，肯定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屍體。
神功大成之日，她就能跟師兄在人間長長久久的相守。
為了美好的未來，她一直都在拚命。
「恩公，我是狗蛋啊，您不記得我了？」那胖大和尚仍然跪在地上，滿臉激動。
幾十年過去，他都長成了中年模樣，邊浪還是當年他初遇時的模樣，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面容英俊，瀟洒不羈。
胖大和尚的真名當然不叫狗蛋，只因當年邊浪就是這麼稱呼他的。
邊浪心地善良，又念舊情，只要讓邊浪想起他，邊浪肯定會再次救他性命。
「狗蛋？」邊浪仔細打量著胖大和尚。
胖大和尚趕緊點頭：「對對對，就是我，汪汪汪……」
趴在地上的胖大和尚，昂起腦袋，學了幾聲狗叫。
「師兄，你……」琳琅感覺都快不認識師兄了。
邊浪恍然，大笑道：「原來是狗蛋，想不到你都長這麼老了。」
「歲月真是沒在恩公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啊。」狗蛋滿心歡喜。
只要邊浪想起了他，那後面的事，就都好說。
狗蛋趕緊讓人準備吃食，一定要好好款待邊浪。
看琳琅臭著一張臉，狗蛋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耳語幾句。
琳琅立馬換上笑臉，過來抱住邊浪的胳膊，說話的聲音都變嗲了。
佛光寺是佛寺，但狗蛋給邊浪準備的飯菜，幾乎都是葷菜。
平日里狗蛋也沒有忌口，每頓飯必須得有肉。
邊浪倒是不客氣，有菜吃菜，有肉吃肉，有酒吃酒。
琳琅坐在他旁邊，嗲聲媚語，一個勁地勸酒。
沒多久，邊浪便醉得不省人事。
「師兄，他真是當年救你的那個趕屍人？」琳琅還是不大相信。
這都快三十年了，人的相貌怎可能不會發生變化呢？
這世上又怎會有長生不老的人呢？
雖說她在幫狗蛋聚屍，只為長生，其實在她心裡，並不怎麼相信。
狗蛋也喝得有些多了，紅著臉道：「快搜身，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什麼法寶……」
琳琅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將邊浪身上的物事，全都掏出來擺在桌子上。
攝魂鈴，靈符，銀兩……
最詭異的要數那顆亮閃閃的趕屍球。
「這該不會是仙丹吧？」琳琅說著就想將趕屍球吞下。
狗蛋一把奪過去，仔細研究，哈哈笑道：「這肯定是個寶貝。」
本以為在邊浪身上，還會攜帶著修仙長生的秘笈，既然沒找到，只能想辦法讓邊浪口述。
「先將他關到地牢，等他清醒后，再慢慢拷問。」狗蛋仍舊在把玩趕屍球。
琳琅笑得極為開心。
狗蛋剛才跪在地上的模樣，讓她很不習慣，此刻的狗蛋才是她最敬愛的師兄。
琳琅喊來兩個和尚，抬起邊浪，打開地牢的入口，將邊浪鎖進最結實的牢籠里。
待琳琅走後，邊浪伸個懶腰，果然用這種方法，更容易探尋到真相。
一伸手，趕屍球便已出現在掌心。
攝魂鈴和銀子等物事，也盡數被帶回。
有屍兄在，萬事無憂。
掙脫鐵鏈，踢開牢門，邊浪在地牢里轉悠了一圈。
這裡只關著寥寥數人，倒是有不少白骨，隨意散落在地，頗為瘮人。
正因人心難測，這麼多年，邊浪很少救人。
曾經救過一個非常可憐的人，但後來那個可憐人考取了功名，搖身變成了魚肉百姓的貪官，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因他而慘死。
邊浪也是隔了好多年才又遇到那人，那人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像狗蛋這樣擺下豐盛的酒席，卻在酒菜里下了葯，想要置邊浪於死地。
如今狗蛋也是如此。
被關押的那幾人，怎麼叫都叫不醒，邊浪只得拿出那隻青玉貔貅，吸引那些人體內的蛆蟲自己爬出來。
蛆蟲離體，那些人很快便都蘇醒。
詢問之下，才知道他們全是趕屍人，就因太過好心，才會著了琳琅的道兒。
別看這幾人說得正氣凜然，但從他們閃躲的眼神里，邊浪知道他們沒敵過琳琅的丑色誘惑。
「恩公，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狗蛋肩頭扛著一把大刀，突然出現在狹長的甬道盡頭。
他身上鮮艷的袈裟，也遮掩不住他無比醜陋的嘴臉。
琳琅隨後帶著一群人，都是手持兇器，面目猙獰。
邊浪舉起青玉貔貅，笑道：「狗蛋，你這玩意兒做得真不錯。」
「還是恩公教得好。」狗蛋將功勞全算在邊浪身上。
即便沒有琳琅帶路，邊浪也能依靠這青玉貔貅，找到狗蛋。
有時候救人並沒有錯，但救人後，還傳授被救者本事，就是大錯特錯。
早前邊浪就認識到了這點，只因當年遇到狗蛋時，狗蛋實在太小，又逢亂世，一動惻隱之心，就會給更多的無辜者帶去災禍。
今天除掉狗蛋，再無牽挂。
「恩公，我只是想活著，想活得更久些，只要你傳授我仙法，我定侍你如父……」狗蛋可不會輕易殺了邊浪。
他苦心尋找邊浪多年，為的是長生，而非殺邊浪。
邊浪揶揄道：「我可沒有你這麼老的兒子。」
「恩公，這裡是佛光寺地牢，固若金湯，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狗蛋搜刮錢財，建此地牢，正是為邊浪而準備。
邊浪輕笑道：「飼養這蠱蟲，需要用到你自己的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