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92年11月天光
堅持不懈的鍛煉對於提升異能非常有效。
每天都堅持使用異能到疲憊才睡覺,再加上有意識通過冥想和呼吸法吸收自然界中遊離的力量,到月中王凱已經能控制拳頭大小的一捧沙塵自由飛舞。
在他的控制中這些沙塵如同一窩蜜蜂般在他身邊凝聚飛散,有沙子的干擾迷住對手的眼睛,王凱手持小刀就能輕易擊敗身強力壯的成年人。
沙子只是最普通的手段,控制生石灰粉兜頭罩對方才是王凱的拿手好戲,生石灰進入眼睛還有呼吸道后產生的高溫腐蝕會讓敵人痛苦無比,瞬間失去戰鬥力。
當然,王凱不打算太早暴露自己擁有能力的事實,村子越安寧越平靜對他越有好處,他現在心裡頭有許多事情迫切地想要完成,但另一方面他又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急不來,他需要時間準備。
自己的仇人們陰險又強大,而他有充足的時間去謀划復仇,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之前他不想貿然打破平靜。
說起來,當初王凱在這個世界也接受過科班訓練的,他在這個世界里某個非常出名的「帝國中樞」居住過七年,在那段日子裡他不光讀過「高中」,還有幸跟那個國家的頂尖精英們一起念過數年的「帝國軍事學院」。
這個世界里所受到教育對王凱的影響跟另一個世界一樣深刻,那些基礎科目和技能王凱都掌握得相當紮實,相比起另一個世界的學科知識,顯然這邊學到的技能更加實用。
曾經的王凱在這個村裡是慢慢跟本村大狗搞好關係的,現在有當初馴獸科目的學習跟訓練,跟村裡友善的「大狗」交朋友算是手到擒來。
說是「大狗」,其實村裡這隻大型犬科動物學名是「森林巨狼」,這是一種非常有智慧的兇猛野獸,在野外它們成群結隊捕食獵物,巨狼群能夠生撕虎豹,是不折不扣的頂級掠食者。
至於本村大狗,大家都說它來的時間不超過十年,但從哪來的,怎麼來的,村裡人也說不太清楚,反正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大狗就在村子里晃悠著巡邏了。
大狗就這樣守護著村落,從來不傷害村裡人,也很少需要村裡人喂,村裡人雖然不害怕大狗,但也很少願意主動接近它。
王凱將自己的一部分食物勻給大狗,它從來沒有吃過拌著奶粉的參薯粥,臉埋在木碗里狼吞虎咽,把碗底舔得乾乾淨淨。
本村大狗一身長毛很蓬鬆,如果王凱不是在下雨天看過它淋濕后瘦骨嶙峋的模樣,也會像村裡人一樣以為大狗過得很好。
王凱給大狗分食物的時候寡婦的兒子就在遠處羨慕地偷看,他瘦骨嶙峋,風吹起勉強算罩袍的破麻布時一根根肋骨都能數清,見自己被發現了,趕緊低著頭跑開。
村裡小孩身上的衣服都不怎麼樣,深秋光屁股亂跑的不在少數,但像寡婦兒子這樣餓得面黃肌瘦的很少見。
王凱不是捨不得勻上一點點食物給那個眼巴巴偷看的孩子,但他現在不敢貿然去改變自己跟那孩子,或者說是跟寡婦之間的聯繫,所以也只能下狠心假裝自己看不見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寡婦的女兒訓斥了弟弟很多次,寡婦也動手打過兒子,告訴兒子外來的那個黑小子是吃小孩的魔鬼,沒人的時候會把小孩拉到房子里吃掉腸子,可寡婦的兒子有空偷溜出來的時候還是會在樹後頭探出脖子,看那個外來的人在幹啥。
安詳寧靜的村莊一共只有十來戶人,深秋的風很冷咧,只有在陽光溫暖的日子裡白髮蒼蒼的老頭老太太才會坐在門外的石頭上晒晒太陽。
晴朗的天氣里小孩子們跟著狗在村裡跑來跑去,少數幾戶農夫在田地里勞作,他們的工作很少,每天最多工作兩三個小時,然後就扛著工具有說有笑回家。
村裡也有一座小小的伐木場,上輩子王凱一度很羨慕伐木場里的工人,看到大清早年輕人們扛著斧頭唱歌去伐木的時候他很想成為其中的一員,還去伐木廠里幫過忙。
現在的他不會想去伐木長工作了,他靠自己的手藝贏得了村裡人的尊重,家裡堆著從伐木場換回來的木柴,夠燒一整個冬天。
懷揣著黃澄澄的金幣,每天都有可以做的事情,王凱的生活安逸而舒適,倘若不是記憶里那些無法逃避的威脅困擾著他,他真的很想忘掉一切享受自己的新生活。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仇恨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淡忘……唉!
冬天要來了,王凱找人將茅草屋頂朽爛的部分進行了替換,自己收集來石頭對屋子進行了改造,他花一星期拆開半堵牆將火塘變成了帶煙囪的壁爐,舒適度頓時大為增加,這一忙就忙到了月底。
漆黑如墨的夜裡時間被凍結,王凱如願以償看到了那扇突兀出現在屋外的石門。
王凱曾無數次進出過石門,石門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它曾造就王凱還有家人與眾不同的生存邏輯。
「長生不老」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極為滾燙的字眼,做夢都不敢奢望,但對於王凱來說唾手可得。
撫摸著石門上古樸的紋路,將額頭靠在上頭閉眼休息了一會兒,抬腿跨過去,王凱拎著布袋再次出現在自己家裡。
此時他的家還籠罩在黑白色之中,但隨著石門的關閉,凍結的時間恢複流動,灰白色也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都彷彿一場夢!
王凱活動著手腳去灶台燒熱水,牆上的破鏡子里他的眼睛閃閃發亮。
隨身攜帶的十來枚卦牌跟他的小水果刀一樣都被他帶過石門又帶了回來,在王凱的概念里它們現在已經受到了兩次「強化」,跟之前的材質有所差別。
非生命物品帶過石門以後會經過「強化」也是王凱上輩子花了很多時間才發現的。
曾經的他只是覺得奶粉在對面世界會更好喝,米飯蔬菜帶到對面世界會更好吃,但很少注意到具體細節的區別。
後來他用水果硬糖做實驗,發現原本色素和香精製作的糖果在跨越石門后不但更加香甜味美,本身材料也從原本的香精蔗糖變成了果汁果肉製成的糖果,才確定跨越石門確實會受到無法解釋的「扭曲」作用。
王凱其實也不知道更多更具體的信息,但他相信,正是這種強大扭曲能力的存在,才使得除自己之外任何直接跨越石門的活物都會瞬間死亡。
接熱水給自己擦洗了身體,王凱伸手對著牆上的破鏡子撫摸自己臉頰,他的頭髮長了許多,皮膚、牙齒還有五官都跟之前有細微的差別。
石門「強化」的力量不光作用在他攜帶的東西上,也在緩慢改變著他。
在對面世界很少有條件洗澡,最多能用沾水的布擦擦身體,所以王凱現在神清氣爽非常滿足,他再一次成功的成為了上河村的一員,而且做得不賴。
兜里的金幣們讓王凱安心,這些金幣能極大改善家裡的生活條件,爸爸媽媽不用早出晚歸在風雪裡擺攤。
這一覺王凱睡得非常安穩。
天麻麻黑王凱就醒來了,他去菜市場花光手裡的錢買了大白菜和一小塊豬肉,他在家裡用對面世界帶過來的參薯做了大白菜參薯燉豬肉,熱騰騰的米飯蒸在鍋里,噴香的氣味把爸媽都給叫醒了。
「這麼香!」王春城裹著大衣探頭出來。
竟然有肉的味道?家裡好一段時間沒吃過肉了。
「叫我媽起來吃飯!」王凱笑著招呼爸爸:「今天有好事慶祝,給你們做點好吃的,你們今天不用去擺攤了!」
「啊?」王春城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兒子腦子出問題在說什麼胡話。
「吃飯吧,邊吃邊給你們說!」王凱給爸爸媽媽盛飯,笑得憨態可掬。
王凱一共有九枚金幣,但他只掏出了一枚。
兒子把黃澄澄的金屬塊放桌上,夫妻倆還沒認出來,面面相覷,在兒子的慫恿下王春城拿起來用牙咬了咬,看到上頭的印記,愣住了。
「金……金的?」他聲音在顫抖!
林佳音愕然,瞪大眼睛捂住了嘴!
「這……這哪來的?」王春城拿著沉甸甸的金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凱面露得意之色:「咱們家的!」他不說金幣具體來歷,只說絕對沒問題,他要老爸去學校幫他請個假,然後一家三口買車票去市裡賣掉手上的金幣。
王春城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坐在去往市裡的汽車上都沒回過神來,他按照兒子在三叮囑的話術在金店裡賣掉金幣,捂著裝有兩千多塊的褲兜,走路都哆哆嗦嗦!
下午一家三口坐車回家,爸爸和媽媽的臉都通紅,激動得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筆巨款!
王凱提議把錢分成四份:一千塊錢用來幫爸爸媽媽找個新的養家活計;五百塊錢收拾家裡破舊的門跟窗戶、添置生活用品;另外百塊給一家三口添點保暖的冬衣;最後剩餘的一點錢交給王凱買菜做飯。
爸爸媽媽都不同意王凱的提議,但問他們錢該怎麼花,他們又說不出來,他們現在已經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腦,很難維持理智!
飛來橫財並不好駕馭,突然間多出來的錢讓爸爸媽媽激動得當晚睡不著覺,他們半夜裡搖醒王凱,追問王凱金幣是哪裡來的,還有沒有,要王凱帶著他們一起去找金幣。
王凱堅持說自己沒有,王春城和林佳音還是蠻橫地摁住兒子搜了兒子的身,他們把王凱的書包翻成底朝天,書本和文具散落了一地,把王凱用的床鋪全都都揭起來,連搭在磚頭上的硬床板都掀翻,檢查底下充當床柱的磚頭空隙。
「真的沒有!有我就給你們了。」王凱裹著被子光腳站在地上跟他們說,但他們卻根本不聽。
「他肯定埋在外頭了!」林佳音皺眉跟丈夫說。
王凱不回應,只是頭疼。
夫妻倆找了大半夜,一直到天亮才疲憊的停下,家裡已經被翻得亂糟糟。
為了徹底搜查,夫妻倆連米袋子里不多的小米都倒在了桌子上,王凱把小米裝回袋子裡頭,留出一小碗洗乾淨去熬粥。
王凱其實還有九枚金幣,上輩子他家開過小賣部,後來賣金幣有錢以後修繕過這個小院,更將房子全部拆除蓋起過非常漂亮的二層小樓。
那是王凱高二的事情,距離現在應該算三年之後。
難道自己拿錢出來太早了?是不是爸媽一時之間沒法適應,才會有這樣過激的表現?
王凱滿心以為自己拿出一枚金幣讓家裡多了兩千多塊錢以後就能提高家裡的生活水平,不過他問爸爸要錢買早餐饅頭的時候爸爸咬著牙狠狠剜了他一眼,裹好衣服急匆匆迎冷風出門。
王凱把粥端給媽媽,林佳音臉色很差,冷哼一聲把粥打翻,灑了王凱一胳膊,滾燙的粥把他胳膊燙傷,皮膚上很快就起了一串猙獰的燎泡。
王凱慌慌張張用涼水沖洗傷口,一邊傻傻地看著媽媽,眼前的媽媽陌生得很,但她無疑是記憶深處那個媽媽。
他太忘乎所以了。
忘記自己上輩子花了多長時間慢慢改善跟爸爸媽媽的關係,以至於現在把事情完全搞砸。
「啪!」一巴掌甩在王凱的臉上:「你看什麼?」林佳音的聲音里蘊含著憤怒:「幾天沒收拾,你這個小婊(biao)子就忘記自己是什麼玩意了?」
王凱捂著臉偏過頭,用毛巾敷著自己胳膊,收拾起亂七八糟的書包去上學。
寒風呼嘯著從他耳邊刮過,王凱強忍住要從眼眶裡跌落的眼淚。
他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