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日子不咸不淡地過了幾天。
郎卅這幾天不知在搞什麼,又忙碌了起來。
謝芷清沒多想,只以為是郎卅忙於族中事物無暇分身。
還好阿忒斯沒跟著一起忙碌,白天郎卅不在,它時常過來找謝芷清玩。
一天兩天的,和芙芙的關係也近了點。
小兔子長得很快,剛被郎卅抓回來的時候小小一隻,還能坐在謝芷清手心裡,現在謝芷清得用兩隻手捧著它。
芙芙長大了,性格也穩定下來了,不再像剛來時那麼怕人,現在阿忒斯在房間里,它也不會再被嚇得到處亂跑了。
不知道是出於討好謝芷清,還是真的想和芙芙拉近些關係,總之給芙芙找口糧這件事,被阿忒斯全權接手了。
每隔幾天它都會銜回來一些東西。它還仔細學習了一下小兔子能吃什麼,一開始只有各種草類,後面補充了些蔬菜,按量分好,每頓按照種類簡單搭配過,甚至還有磨牙棒!
芙芙是只嘴饞的小兔子,日復一日的,最終還是屈服了。
這天下午,謝芷清帶芙芙出門散步,一推開門,正好看到阿忒斯在門口曬太陽。
謝芷清笑笑,蹲下來摸摸它的頭,問:「郎卅今天沒帶你出去?」
阿忒斯抖抖耳朵。
它從地上坐起來,給謝芷清看自己藏在身下的一小顆生菜。
謝芷清笑吟吟地拿過來,問道:「從廚房偷的?」
阿忒斯愣住,金色的瞳仁心虛地挪開,不肯再看謝芷清。
「那就是去郎卅的菜地里偷的?」謝芷清不依不饒。
阿忒斯這次搖了搖頭。
開玩笑,郎卅的菜地,誰敢偷?
謝芷清用力擼了一把它的腦袋,哈哈大笑:「好啦,逗你的。」
他拿著這一小顆生菜回了房間,順便把芙芙放到它身邊,說:「芙芙,好好感謝阿忒斯,總是幫你找吃的。」
芙芙砸吧著三瓣嘴,在阿忒斯旁邊老實趴下。
阿忒斯閑不住,又撿了一片大樹葉,給芙芙盛了點水。
但它只有嘴能派上用場,叼著樹葉回來的時候,水已經灑得沒剩幾滴了。
芙芙不高興,扭著身體轉了一圈,用屁股對著阿忒斯。
阿忒斯無計可施,用鼻子碰碰芙芙的耳朵,耷拉著臉,也趴下了。
謝芷清回房間洗好生菜,再出來時看到這副場景,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了。
他戳戳芙芙的屁股,看它抖了抖短短的尾巴,笑著問:「怎麼啦,我回去洗個菜的工夫,怎麼又鬧彆扭啦?」
芙芙抖抖耳朵,沒動,只是屁股往阿忒斯那邊挪了一下。
阿忒斯見狀,又用鼻子碰碰它。它用腦袋頂頂芙芙,一仰頭,把小兔子頂到自己頭頂。
芙芙軲轆軲轆,從頭頂滾到了阿忒斯的背上。
阿忒斯直起身子,扭頭朝謝芷清甩甩尾巴,便帶著芙芙離開了。
謝芷清:「……」
哦,阿忒斯帶著芙芙出去散步了,就不用他了。
「……」孤寡王妃謝芷清捂臉,「行吧,那你們去吧。」
有阿忒斯在,自然是不會出什麼危險,只是這一狼一兔的組合實在滑稽。
*
沒帶芙芙出門散步,謝芷清就這麼閑下來了。他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有點無聊,決定去郎卅的小菜園子看看。
雖說上次煮菜的經歷十分失敗,但這點挫折並沒有讓郎卅放棄種田。
謝芷清勸過幾次,無非是說草原這地真種不出來像樣的菜,不想讓他折騰。
郎卅臭著臉說:「我喜歡,本王愛種田!少管我。」
「好好好。」謝芷清笑得彎了眼睛。
郎卅嘴上這麼說,還是請了幾個人專門幫他打理這片小菜園。
這活兒好乾,菜園子不大,注意施肥驅蟲就行——狼王的菜地,沒人敢來搗亂。
今天來打掃的是只鹿,一個小姑娘,和郎卅的阿娘一樣,是沒有完全智化的半獸類。
小姑娘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叫鹿靈靈。
鹿靈靈老遠就跟他打招呼:「王妃,這裡這裡!」
謝芷清不是很能適應這個稱呼,他撓撓頭,怪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
鹿靈靈是頭梅花鹿,白凈的臉上帶著一小片梅花紋,是沒有完全智化的特徵。
謝芷清和她聊了一會兒。
「草原就是風大,天氣冷,也不是什麼都種不活。」鹿靈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空地,說,「狼王還想在那裡種點水果呢。等明年開春了我們試試,說不定真的可以!」
謝芷清笑著聽她說話。
這片草原上並不只有狼族,其他各種獸類多多少少都有一點。他們相處得還算融洽,即便是狼和鹿這種天然相剋的種族,居然也能和平共存。
鹿靈靈看出了謝芷清的疑惑,主動開口說道:「我們鹿族以前也有自己的一塊領地,但是我們比較弱,不會打別人,只會逃跑。逃來逃去的,家都逃丟了。」
鹿靈靈嘆了口氣,隨手撿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劃了一條線,又在這條線的兩邊各畫了一個圈。她指指右邊的圓圈,說:「後來誤打誤撞逃到了狼族,當時真把我們嚇壞了,簡直以為小命就要交待在這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來著?兩年前還是三年前。」
鹿靈靈繼續道:「當時狼王說,我們這種沒完全智化的半獸族肉不夠嫩,不好吃,就把我們圈在這裡,給狼族整理草、喂牛餵羊什麼的。」
謝芷清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個人,真是的!」
鹿靈靈也笑了,她學著郎卅說這話時的表情,豎起眉毛,說:「把她們養肥了再吃!」
「救命,你學得好像!」謝芷清連連點頭。
後來又說了點別的,鹿靈靈說了一些種菜的小知識,又提到了明年想種花。
謝芷清安靜聽著,感慨道:「這裡交給你真是太好啦,你一定能打理得漂漂亮亮。等明年種了花,一定很美!」
鹿靈靈卻說:「我只是來這裡幫忙而已,如果不是王妃你來這裡,這兒恐怕一輩子都是一塊荒地。非要說起來,這裡以後變美,也是因為王妃呀。」
謝芷清眨眨眼睛,不好意思道:「不要叫我王妃啦……好奇怪。」
「您在害羞。」鹿靈靈狡黠道。
謝芷清招架不住,便不再回答,只轉過頭去,視線亂飄,過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以後您有空常來這裡轉轉呀。」鹿靈靈調皮地眨眨眼睛,「說不定您下次來這裡的時候,這兒就大變樣了呢!」
「好哦,我會常來的。」謝芷清點頭,「那我就等著明年看這裡的花啦!」
說起這個,鹿靈靈又想起來一件事,說:「對了,王妃,您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出去買花籽吧。」
她指指自己的眼睛,說:「我也是色盲,實在分不清顏色。」
謝芷清:「好啊,我什麼時候都有空的。你想買什麼顏色的花籽呢?」
鹿靈靈:「狼王殿下指名要大紅色的花,我倒是知道幾種,但實在不能確定。」
謝芷清一口應下:「沒問題。」
之後便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謝芷清又覺得奇怪了,郎卅一個分不清顏色的人,為什麼執著於大紅色的花呢?
郎卅分不清各類顏色,除了黑、白之外,他對顏色的感知僅限於「深灰」和「淺灰」。既然這樣,何必非指定花的顏色呢?
謝芷清笑著搖了搖頭,他搞不懂郎卅。
回到家后,阿忒斯已經帶著芙芙回來了。
阿忒斯趴在地上,芙芙趴在它的頭上。
見謝芷清回來了,阿忒斯也只是掀開眼睛看了一眼,沒動地,想來是怕自己一動,再把芙芙摔下去。
謝芷清走過去摸摸芙芙的耳朵,把它接到自己懷裡,又開了門讓它倆進去。
阿忒斯卻不肯。
它坐在門口看向遠方,尾巴甩了甩。
謝芷清明白這個動作的意思。
郎卅也在回家的路上了。
果然,沒過多久遠處就出現了郎卅高大的身影。和他一起的還有另一個半狼人,謝芷清見過,是郎卅的心腹。
他們說了幾句話,郎卅揮手打發了他,之後小跑了幾步走進了他們的家。
進門前還從門口折了一根小草。
謝芷清剛點上手爐揣進袖子,一抬頭見郎卅回來了,便沖他打個招呼。
「回來啦?」謝芷清說。
說完又覺得不好意思。謝芷清摸摸鼻子,感覺自己這話實在太過順嘴,簡直像是已經相處了十幾年的老夫老妻。
他趕緊轉過身去,背對著郎卅拍了拍微熱的臉頰。
好在郎卅也在忙著自己的事,只抬頭看了一眼謝芷清的背影——怎麼說呢,這人連背影都寫著局促。
郎卅低頭笑了笑,繼續編著手裡的東西。
他用剛才折下的那根小草折了一隻兔子,放在芙芙頭上。
「還挺像。」郎卅自言自語道。
芙芙沒看到他往自己頭上放了個什麼東西,只是直覺是個好東西,它動動腦袋,想看看究竟是什麼。
阿忒斯看了著急,恨不得過來幫忙。只是它不敢亮出爪子,只能用鼻子蹭蹭。
弄了半天也沒弄下來。
郎卅看著笑了一會兒,自己伸手取了下來。
他朝謝芷清走去,順手將那隻草編的小兔子放在那人的頭頂,就放在他束髮的發冠後面。
謝芷清還背對著他,沒感覺到這一點點小動靜。他只是察覺到郎卅向他走來,便也回過頭去看他。
他滿臉茫然,眼神無辜,乖巧極了。
郎卅又看看他,點點頭,滿意道:「還真是挺像的。」
謝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