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 X 悲哀 X 許配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湧上心頭,世界轉瞬間被單調的白色侵佔,這異樣的茫茫空白持續許久,希音才發現是她耳中轟鳴所帶來的錯覺。
周圍的一切盡數消失,風與蟬鳴歸於死寂。
……灼熱的痛意湧上了雙眸。
她開眼了。
作為宇智波家族不受看重的小女兒,與宇智波斑的天資毫無可比性的小妹妹,居然成為了第一個開眼、同時創造了宇智波家族歷史上最早開眼記錄的存在。
代價是她三個兄長的命。
希音喉嚨乾澀,粘稠的液體從湧向喉嚨。
.
意識回籠時,希音聽見父親正在低聲地說著話。
希音的眼睫毛顫了顫。
「這孩子太重情義,比所有宇智波的族人還要更重一些……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音向來如此。」泉奈道:「她和我們不一樣。不過撇開別的不談,她能那麼早開眼也能證明她有天賦。」
「懦弱。」
「她才剛開始接任務,父親,您對她太嚴苛了。」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泉奈試了試她額間的溫度,雖然不放心,可是他還有其他任務要做,不得不暫時離開。
等到房間里恢復了安靜,才有另一道聲音傳出:「音醬,他們都走了哦,你可以起來了。」
是九院神斛。
希音閉著眼睛不為所動。
九院神斛不慣著她的毛病,一屁股坐在她身側,不客氣地盯著她的臉。
作為忍者被人這樣盯著還能無動於衷才見了鬼,沒多時,希音皺眉睜開眼,和九院神斛對視。
九院神斛的眼睛真奇怪。
希音暗忖。
和她的母親很像,是暗紅色的,可據他所致,九院神斛的父母並沒有紅色的瞳孔。
「我睡了多久?」
「一天。」
希音偏頭看向屋外。
宇智波宅沒有掛上白布,三位少爺的死亡沒有讓家族陷入悲傷之中。
庭院里,其他的宇智波族人和僕人們來來去去一如既往,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九院神斛難得正經,沒有說些稀奇古怪的話:「田島君只在側廳為你哥哥們舉辦了送葬儀式。」
希音的拳頭握緊。
不用九院神斛明說,她也知道這個送葬儀式簡陋到何種地步。
也是,人都去了,計較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她費力起身,眼睛自睜開起就被難以忍受的刺痛所環繞。她用力地眨了眨,強忍住了痛楚。
九院神斛難得沒有嘴賤,體貼地扶著她起身,沉默地陪伴她一起前往側廳。
戰爭年代,人命最不值錢。
來到兄長的棺木前,希音面色慘白地想。
三位哥哥同一天被擊殺,為了防止寫輪眼的秘密被泄露,他們連個全屍都未曾留下。
他們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啊!
出任務前,五哥帶著猥瑣的笑容對她說:「阿音,回來后哥哥帶你去花街玩。」
話音剛落,就被在一旁的大哥二哥追著揍了幾條街。
其他哥哥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火上澆油,九院神斛還在一邊煽風點火陰陽怪氣。
那時候的快樂與輕鬆,讓戰爭的陰霾短暫消失。
就連向來沉默寡言的父親宇智波田島,在那時候看向他們的目光也是柔和的。
眨眼間,人去樓空。
希音依次為兄長們上了香后,問道:「還有別人開了寫輪眼嗎?」
大哥、泉奈哥、玄哥……
「沒有。」九院神斛答。
希音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自穿越過來這一天起,希音就感嘆過宇智波家族真是個被詛咒的家族。天生擁有寫輪眼的他們愛恨極端,只能在痛失羈絆中得到力量。
相對的,在某些時刻,他們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也這般一目了然。
大哥他們當然是傷心的,希音不懷疑這一點。可是再如何傷心,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離別和死亡,三位兄長的死在他們的意料之內。很久之前,他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居然如此坦然地面對親人的逝世,這是深處這個世界最悲哀的事情。
希音在為他們不得不擁有的「冷漠」悲哀。
「這種仇恨怎麼消弭?」希音自言自語。
這種恨,如果不讓千手家族的人血債血償,她要如何裝作沒有發生?
她要如何面對從她出生起,就對她百般寵愛的兄長們?
現在想來,昨天羽衣家族突然發難並非偶然。若非泉奈哥及時趕到,今天宇智波家就不是三位兄長的葬禮了。
偷襲她的羽衣家族和千手家族早已聯合,就是要置他們於死地。
「音醬想報仇?」九院神斛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希音的低聲呢喃,語氣微妙道:「怎麼報仇呢?讓千手血債血還?」
希音沒有注意到九院神斛奇怪的語氣。
無法形容的矛盾與痛苦在希音體內極致地拉扯著。
和平。
結束戰爭,放棄現有的仇恨,遺忘親人的死亡。
可這樣的和平,真的是和平嗎?
九院神斛在不易察覺的角度里勾了勾唇。
他的目光冷漠,眼角眉梢隱帶著變態般的喜悅,好似在享受宇智波希音的痛苦。
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俯視著螻蟻的掙扎。
他說:「音音,我們太弱啦,還是保命最重要。總不能為了報仇犧牲更多人。你一直和你父親說要放下仇恨,和平共處,你難道要寬於律己,嚴於律人嗎?」
.
三位兄長的死亡無聲無息地結束,作為他們的父親,宇智波田島並未表現出痛失三個孩子該有的態度。
原本的兄妹七人,眨眼間變成了兄妹四人。
由於這次的刺激,希音比往常加倍認真地訓練了起來。
一天的訓練結束后,她渾身是汗地躺在地上,無神地看向天空。
這個世界和原本的世界一模一樣,卻又大相徑庭。
如果她的哥哥們或者她出了事,叔叔們就算玉石俱焚,也一定會為他們報仇。更不要提爸爸媽媽了。
可在這裡……
希音的手不自主地覆蓋在了雙眸之上,眼瞼下,屬於宇智波家族的寫輪眼出現了三輪勾玉。
三勾玉。
百年難遇的天才的象徵,更不用提開眼便是三勾玉……
這足以讓原本對她態度冷淡的長老會立時改變了態度,可幾次試探,發現她依舊使用不出什麼力量后,又接二連三地褪去了熱情。
「音,吃飯了。」宇智波玄敲了敲庭院的門,聲音壓在了一個很溫和的界限內。
希音循聲望去,宇智波玄穿著族袍站在不遠處。
希音搖頭:「不吃了,沒胃口。」
宇智波玄並不意外。
這幾天希音不止一次地將自己關在訓練場不吃不喝,通過訓練來排解心中的痛苦。
考慮到她第一次面對死亡,而且是至親的死亡,他們都體貼的沒有打擾。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宇智波玄上前來,清麗的面容上帶上了愁緒。
他不再端著宇智波家族的架子,跟著躺在了希音身邊的草地上,陪她一起看著天空:「音,他們已經不在了。」
是啊,他們不在了。
這個世界沒有大哥這種幽冥之神的存在,更沒有暗影界。死亡的靈魂會去哪裡?生人要如何再見親人?
「你想為兄長們報仇嗎?」希音問。
「如果有機會,當然會。」宇智波玄平靜地答。
這就是仇恨。
這就是無法迎來和平的根源。
「玄哥,你會死嗎?」希音又問。
宇智波玄看向夜空,並沒有認為這個問題不吉利。當他們上戰場的那一刻,他們就做好了準備。
希音沒有著急讓宇智波玄回答,兄妹兩趟在一起,胳膊靠著胳膊,彼此身體的體溫在接觸點交叉傳遞。
卻沒有丁點溫暖。
許久,宇智波玄說:「希音,我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忍者。」
希音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斑哥與生俱來的強大戰鬥力,沒有泉奈的精明算計。我這樣的人生於本家,本身便是必死無疑的。如果你有任何機會,你難道不會優先殺掉千手本家的後代嗎?」
我會。
希音腦海中瞬間就出現了這個答案。
若說之前她還會考慮和平不想對孩子動手,可她自己本身也不過不到七歲,她死去的三個哥哥也不到十歲!
「……我不想你死。」
「沒有人想死,希音。只是人要面對現實,接受未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希音,你不能傷心太久,要儘快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希音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不一定是你先死,說不定是我……」
「不會。」宇智波玄打斷了她的話,他的黑眸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音,你是女孩子。在這個世道,女孩子的確很可悲。你明明比我強,卻因為是女孩子而失去了本該擁有的廣闊的天空,可至少你有退路。」
「音,父親說他會將你許配給大名之子,遠離戰場。」
希音怔住:「可我剛剛開了寫輪眼,長老會……」
「長老會的確不同意讓有寫輪眼的你嫁給外族人,混淆宇智波血統,可是大哥和泉奈態度堅決。私下裡,大哥說除非你本人拒絕,否則他一定不會讓你一輩子陷於戰火之中。」
宇智波玄溫和地說:「音,我們會保護好你的。雷之國的太子對你鍾情,是個不錯的人選。如果無法聯姻,大哥說,他會支持九院神斛上位……他畢竟是火之國的嫡子,是名副其實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