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 X 後續 X 決心

精緻的歐式絲綢床褥上側躺著一個黑髮黑眸的少女，少女身體微微側躺，雙眸微闔，似睡未睡。

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很久了，房間外的僕人們擔憂地兩兩對望，既不敢進去打擾女子的安靜，又不知道繼續這樣下去，他們要如何面對心疼妹妹的BOSS。

這是一座輝煌龐大的城堡，盤踞整座山脈。城堡外守衛森林，但凡有所見識的人，都知道這座城堡代表了什麼。

希音身為這一代的幺女，出生起便受盡萬千寵愛，連向來除了統一世界對其他事情都興趣缺缺的姐姐也對她極盡寵愛，將她的房間安置在城堡最裡層，緊挨著父母和她自己這個第十三代目首領——說是十三代目，其實從十一代目到十三代目都是同一個人。

她的二姐熱衷於當首領，每到了一個時間就換一張臉，自己假裝自己的後代繼續繼承。

在神明力量的操縱下，世人沒有意識到有任何什麼不對。

同樣在神明的操縱下，至今無人察覺他們這個家族最高層全都不老不死。

唔，死是死了幾個，可是暗影界是她大哥的地盤，讓誰留在暗影界或者讓誰擁有實體不過是他一念之間的事情，死了和沒死沒區別。

作為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希音的房間在二姐的要求下布置的精細奢華，大到物品擺件，小到洗漱用品，無一不是專門定製。

這是在另一個世界無法享受到的生活。

希音將自己埋在床褥之中，卻疲憊的不想說一句話。

房間門被輕輕地打開，有人輕輕地坐在了她床的另外一邊。

「音音，起來吃點東西吧。」她的母親聲音柔和，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肩膀：「你的叔叔們都來看你了，哥哥姐姐也都特地趕回來了，你不想見見他們嗎？」

希音拉起被子將頭蓋住。

她的母親沢田千里嘆了口氣。

希音去另一個世界二十多年，在這邊不過幾個月，身為母親她一直在旁觀著女兒的任務進度。對於她經歷了什麼，她一清二楚。

千里蹙眉，女兒自回來后沒有說過一句話，不吃不喝，不言不語，變成了一句空殼。

女兒如此消瘦低落，身為母親如何不心疼，更別提那個孩子……

千里又低聲勸慰了幾句，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答覆。

她萬般無奈：「媽媽去找爸爸聊一下，等會再來看你。」

她輕輕地退出來，囑咐僕人們隨時準備好溫熱的飯菜，這才看向等待在門外的大兒子希爾。

希爾冷淡地問：「她怎麼樣？」

瞧瞧宇智波斑，再瞧瞧希爾，難怪音音那麼痛苦。

千里心中腹誹。

「明知故問，你爸呢？音音都這樣了還要我親自去請他過來？」

她剛抱怨完，一道聲音便從虛空中傳來：「千里。」

千里抿唇，輕輕地哼了聲，到底沒有繼續埋怨丈夫。

「我去見見她。」這邊的希爾也對她的不滿置若罔聞，越過她往裡走去。

「說什麼？」千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在防備我？」希爾沒有掙脫千里的手，而是回過神來平鋪直敘：「你不該這樣做。她是你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不會害她。」

千里冷笑：「需要我提醒你，她不得不去別的世界成為真正的神明的罪魁禍首是誰嗎？」

「父親也默許了，而且母親，這是讓她出生時，你和我做的交易。」

「……」

千裡頭痛欲裂。

當年希律和希音這對雙生子還是靈魂狀態、暫未被她懷上時便被希爾發覺，為了阻攔他們進入千里的體內出生，希爾當機立斷向他們發動了神明之戰。

神明之戰一旦發動，其他神明不可參與。直到後來千里發現了這件事，強行參與了戰爭。她一參與，她的丈夫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希爾擔心傷到千里，不得不主動結束戰爭。作為交易，他們將希律和希音的神格送到了其他世界，以至於兩個孩子現在不得不去尋找神職。

——說什麼神明都需要去找神職，不過是騙孩子的假話。

希爾慢條斯理地走進希音的房間，房間燈光很暗，床上只有一個小包鼓在那裡。

他嗤笑了聲，徑直來到小包前，一把掀開了被子。

被褥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不聲不響。

「起來。」希爾命令。

希音才不理這個萬人懼怕的幽冥之神大哥，一動不動。

——反正母親也在，在母親面前，大哥再大的脾氣也要收斂九分。

果然，換做是其他人，希爾早就不耐煩地暴力讓對方聽話了，他卻只能譏諷道：「活了二十幾年連敵人是誰都沒發現，還被人家搞懷孕了。怎麼？你覺得你那麼愚蠢的經歷值得同情？」

千里怒道：「希澤籌謀了多少年？音音才過去多少年？她怎麼斗？」

「只有蠢人才會不了解形勢便自作主張，當發現那個世界存在無法對抗的隱藏勢力，我如果是她，我會第一時間假死脫身，靜靜蟄伏等待後續。」

「是嗎？那當年你和你父親聯手欺瞞我的時候，我不是也沒發現最大的幕後黑手是你嗎？你們幾個陰謀家聯手搞事，還要反過來怪受害者看不清，誰能想到你們變態的思維？」

希爾：「……」

希爾明智地選擇轉移話題，繼續沖著自己的妹妹集中火力：「你就這樣頹廢下去？你在這邊的時間有限，你難道不想多去研究一些事情？而且你不想看看結局嗎？」

……什麼結局？

想到一種可能，希音哪怕身處暖氣充足的房間內，也彷彿被人澆灌了一桶冰水。

她震驚地起身，瞪大眼睛看向母親：「什麼結局？我不是已經回檔了嗎？」

千里連忙上前抱著她：「別怕，重新開始需要時間，對於那個世界也就一個月的時間……」

希音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了宇智波斑的面容。

她心中一痛，她無法想象看到她的屍體，宇智波斑會變成什麼樣……那是她的大哥啊……

希音再也顧不上悲春傷秋和虛弱的身體，她抓住母親的手急促問道：「在哪看？」

「你爸爸那裡，別急，媽媽帶你去。」

.

宇智波斑在看到希音的屍體時，升騰起來的並非中痛苦，而是果然如此的譏諷。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荒謬，每個人活著，最終都會成為可悲的存在。

宇智波更是貫徹了這一悲劇。

千手柱間和千手扉間矗立在原地呆若木雞，不敢置信地看著拿著刀的千手瓦間。

宇智波斑走到妹妹身邊，解開披風溫柔地蓋在她的身上，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那個說一定會陪著他的妹妹，沒了。

那個他在世界上最後的羈絆與溫柔的妹妹，沒了。

那個無論多少人反對，無論多少事情阻攔，都會堅定地站在他身後的妹妹，沒了。

會沉默著為他擔下全部重擔，以女子之軀迅速成為宇智波二當家、手段能力不屬於泉奈的妹妹；

會為他料理一切，包括衣食住行的妹妹。

會在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脆弱時擁抱著他給予他支撐的妹妹。

如今一屍兩命。

那麼輕，抱起來像沒有重量的羽毛。

「瓦間，你……」第一個爆出殺氣的卻是千手柱間，這位向來寬和的老好人回過神來，震怒地質問自己的弟弟：「你在做什麼！？」

千手瓦間將手中的劍扔在地上，沖著自己的大哥露出微笑：「大哥，我在做千手家該做的事情。」

宇智波斑的眼睛中的萬花筒飛速旋轉，泉奈的花紋和他自己的花紋交疊在一起，形成了更加複雜詭異的圖案。

千手扉間第一次直視屬於宇智波的永恆萬花筒寫輪眼，在如此情境下，他居然不受控制地走了神——他方才還和希音說，誰敢讓泉奈以性命換來的聯盟失敗，他就要讓誰死。

這包括他的弟弟嗎？

一行血淚順著宇智波斑的眼角滑落——他沒有在哭，當泉奈去世時，他的淚就流盡了。

他的視線鎖在了千手柱間的身上，不知道是在問柱間，還是在單純地自言自語：「柱間，你還堅持我們的理想是可以實現的嗎？」

柱間的嘴唇張張合合，什麼都說不出了。

宇智波斑低低地笑了：「你曾經說，如果我的妹妹和千手瓦間有了孩子，你會將他視如己出，讓他繼承我們共同的意志……可是柱間，這個孩子三個月就死了！就和我們的理想一樣，他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啊……！」

風聲簌簌作響。

原本還勝券在握的千手瓦間面上的笑容如同機器格式化般，一點一點地凝固。

而後碎裂。

他在試圖重組面部表情，可半天，只定格在了一種空白上。

「……什麼意思？」千手扉間不敢置信地問。

「千手瓦間，一屍兩命，真是好手段。不過看來我的妹妹不屑讓你知道這個孩子，在她心中，你不配做孩子的父親。」

在宇智波斑逐漸染上癲狂的語氣中，千手柱間沉痛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他依然下定了決心。

他一字一頓道：「瓦間，我無法饒恕你。」

扉間是在戰場上殺了泉奈，生死有命，沒有對錯。

何況那場生死之斗中到底有多少是泉奈的算計，他們心知肚明。

希音卻不同。

千手瓦間卻神情突然大變。

【世界法則意識拒絕分享，相關畫面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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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屏蔽結束后，他們之間到底又發生了什麼希音一概不知。

畫面的最後，是宇智波斑沒有動手殺跪在地上汗流浹背的千手瓦間，冷笑著轉身離去。

希音站在水幕前，面對著大哥孤單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語。

她的父親沢田綱吉等她呼吸平順了不少后，才上前來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腦袋：「音音，你大哥說得沒錯，你要先知道敵人到底是誰。」

他沒有提方才的畫面屏蔽，神明不能參與另外一個神明的歷練，這是世界法則的規矩。

然而希音顯然猜到了什麼，她自言自語：「雙重人格？」

千手瓦間對她的愛不可能作假，虛假的愛意無法欺騙她那麼多年，唯一能解釋的通的就是雙重人格。

更深層次的猜測，說不定瓦間本人都是很久后才知道希澤是他的另一個人格，這樣才更能說得通瓦間前後態度的奇怪。

年幼時單純的相知相識相愛，年長后不得已的推拒與隱瞞。

還有那時，兩人被逼著做那件事情時，瓦間沖著希澤喊：「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

現在想，當時希澤沒有否認瓦間可以做到這一點，反而威脅瓦間要在同歸於盡之前殺了她。

共生體，雙重人格。

哈……其實一切早就有跡可循，是她從未在意。

看著自嘲的希音，一邊的千里突然開口：「音音，你要不要放棄尋找神職？」

「母親。」希爾倏然看向千里，警告道。

千里瞪他一眼。

沢田綱吉從來不會去碰妻子的霉頭，只衝著希爾搖了搖頭。

千里道：「音音，沒有神職的神明也是神明，爸爸媽媽會想辦法的。你現在只去了那邊一次，靈魂綁定程度不高，現在停止歷練對你影響不大。」

希音張了張嘴，這一刻，她想了許多。

是啊，她有退路，她幸運地有選擇權，想不去就可以不去。

可她的哥哥們呢？他們的退路在哪呢？

「……我要去。」

哪怕我知道這次去了，我的退路就沒了。

哪怕我知道我的靈魂會和另一個世界徹底綁定，要麼完成任務，要麼魂飛魄散。

可是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第二個選擇。

自始至終，我的選擇都是他們。

「我要去。」希音堅定地看向千里，重複了一遍：「媽媽，他們是我的親人，是刻入我靈魂的羈絆。」

讓我拋棄他們，我寧願去死。

她在這個世界不過十六年，在那個世界卻整整二十幾年。

二十多年的生死相隨，和平已經不單單是她的任務，更是她的執念——執念要讓他們過上的人生！

這一世已如此悲慘，她必須要讓一切重來！

.

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

想清楚前路的希音提起精神去見了特地趕過來的叔叔們。

Reborn叔叔（其實她更喜歡喊他爺爺，但是每當這時Reborn爺爺總會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一如既往地嘲諷道：「你這智商就是隨了你媽，打了半天連boss是誰都不知道，還成天和boss貼貼。」

一邊被AOE的母親翻了個白眼，希音跟著翻了一個白眼。

「行了老師，音音已經夠慘了，你就別落井下石了。」千里抱怨。

「是你和蠢綱太溺愛孩子，如果我是她的老師，第一個要提升的就是她的智商。」

「您又在開玩笑了。」千里陰陽怪氣道：「您帶大的腦子就好使？難道我不是您帶大的？」

Reborn：「……」

媽的，這個學生絕對是他畢生恥辱。

希音對自家母親這種寧願罵自己也要損Reborn叔叔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希音的叔叔們性格各異，安慰人的方式各有不同：溫柔的、傲嬌的、嘴賤的……五花八門，還有個看了她半天，然後冷哼了一聲扔了一張銀行卡過來的……

希音知道，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關心。

這個世界真的太美好了，美好的如同幻境，美好到她發誓，她一定要讓兄長們也能過上這樣的人生。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

每一次轉世，希音可以提出一個願望，由身為主神的父親滿足她。

同時還會有隨機數量的人恢復前世記憶，這是隨機的，連父親都不知道會有誰。

「你的願望是什麼？」

希音沉穩地回：「爸爸，你知道的。」

他們那個活潑的女兒，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沢田綱吉和千里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屬於父母的情緒。

千里抱了抱女兒，而後沢田綱吉也俯身親了親希音的額頭：「去吧，記住，要聽神明的話。」

【叮咚：二周目開始】

【回檔成功】

【傳送成功】

【記憶恢復：宇智波泉奈】

【記憶恢復：千手瓦間】

【記憶恢復：希澤】

【記憶恢復：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