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X 聯姻 X 眼睛

九院彩雲的死和前世一樣，如同秋風中飄落的枯葉，沒有引起絲毫波瀾。

很多年後，提到千手柱間的兒子，許多人甚至記憶模糊地不清楚千手柱間的夫人姓甚名誰。

這個消息第三天被傳到九院神斛這邊，此時九院神斛在殿內批閱著奏摺——這些年九院神斛連消帶打地將一眾大名們治理的服服帖帖，然而總有少數野心家不甘心這樣的現狀在試圖作妖。

可惜，九院神斛是天生的王者，他對權力的把控與生俱來，城府深不可測。在他身邊這三年，希音見證了他如何一步一步成為了說一不二地國主，讓火之國變成了一個中央集權的國家。

希音聽完僕從的報喪，下意識地看向九院神斛，對方沒有停下書寫奏章的手，雲淡風輕地應了聲。

希音嘆了口氣，說道：「為彩雲籌備一下葬禮吧。」

九院神斛挑眉看向希音。

希音從不插手這些事務，這些年來還是她第一次開口。

他笑問：「音音～彩雲和你沒有多少交集吧？」

「這是正常人的同理心。」希音聽出他言外之意，反駁道：「倒是你，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音音，我從王宮離開時彩雲還沒有出生。況且皇家兄妹之間哪有什麼兄妹之情。」九院神斛哼笑：「真要說起來，孤只把你當妹妹。」

也是。

九院神斛面上笑容可掬，實際冷心冷情。

「好了，既然是音音的要求的話，你就照辦吧。」

得到了九院神斛確切的答覆，匍匐在地的侍從如蒙大赦，恭敬地應聲后小步地離開。

「這樣可以了吧？」九院神斛問。

希音搖頭：「既然你說你把我當妹妹，那麼兄長，我有個請求。」

「嗯~音音在給人家下套嗎？」

殿內的僕從們俯首帖耳，沒人敢參與進這對的說話之中，包括九院神斛的近身侍從。

兩人無聲對望。

許久，九院神斛敗下陣來，無奈嘆氣：「說吧，想幹什麼？」

「我想嫁給雷之國的太子。」

「……」

死寂。

希音不放過九院神斛面上的任何一絲情緒，然而九院神斛眼角眉梢分毫未動，甚至連唇邊微笑的弧度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與之對應的，是殿內突然跪倒一片的隨侍和如同靜謐之地般的怪異。

沒能得到想要的信息的希音無趣地聳肩，環視了一圈。

九院神斛了解她的脾性，從不要求她下跪。在宇智波斑和泉奈刻意地縱容下，那麼多年來除了希澤，還不曾有人折辱過她。

現在想來，這種堅持何嘗不是另一種自傲，一種將自己和其他人區分開的自傲。

自她出生起，她便高人一等。父母不提，作為幺女，還是母親費盡心血生出來的幺女，叔叔們愛屋及烏地恨不得將世間一切最美好的事物堆放給她。里世界里其他家族的後代在她面前只有低頭回話的份，連平等地做朋友都不夠資格。

她是真正的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出生便是神體，不老不死。

若非父親細心教育，耐心引導，她必定會成為一個囂張跋扈的存在。如今看，她是有公主病的，只是沒那麼明顯罷了。

比如，當別人全部跪下時，從現代過來的她適應地很快。

九院神斛慢條斯理地在奏章上批下「斬」字，這才重新抬首與希音對視。

他笑容拉大，語氣里反之儘是不滿：「音音真過分！你之前沒有拒絕孤說要娶你的話！孤還以為音音同意嫁給我了，現在是要出爾反爾嗎？」

「我當時的答覆是「我需要考慮」，沒有拒絕不代表同意。」希音不吃這套：「兄長，幫我嫁給雷之國的太子吧。」

「這樣對孤太殘忍了！不嫁給孤就算了，還讓孤親手把你送過去？」

「只需要兄長寫一份信函，其他不需要你費心。」

九院神斛拉下臉：「音音早就在想這件事了？為什麼？明明孤比雷之國太子更適合你。你能確保雷之國太子一輩子對你好嗎？」

希音的面上露出一絲非常古怪的笑，只一瞬間，快到連九院神斛都以為是錯覺。

這個女孩子用靈動的黑色眼睛對著他，裡面卻沒有他的身影。

希音問：「你會背叛我嗎？」

這一瞬，九院神斛意識到希音的問題絕對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真是滑稽，將所有大名玩弄於鼓掌之中的陰謀者在這樣的注視下，竟然升騰起有些事情不在控制之內的不適感。

九院神斛不讓自己移開目光，而是直直地和希音對視著，他反問：「為什麼要這樣問？」

他避開了問題。

希音勾唇，那是種他陌生的「果然如此」的神情。

希音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客觀道：「比起你，雷之國太子和我非親非故，他更有拉攏的價值。而你，我知道你的底線在哪裡，所以我知道怎麼和你維持關係。」

「……真是太現實了。」

雙方再度陷入了沉默。

希音低頭繼續看書，這是她住在王宮的常態。九院神斛喜歡把她叫在身邊陪著，兩人也不交流，一個批閱奏章，一個看書練字，相安無事地過完一整天。

可希音並不快樂。

單獨一個人時，她會透過殿內的窗看向廣闊的天空。

她想出去訓練。

她是個忍者，她的至親也都是忍者，她認同著這個身份。

她不是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不想被困在殿內和另外一個人這樣過日子。

安靜間，殿內只剩毛筆書寫的聲音，直到另一個侍從在殿門口跪下啟稟：「國主大人，中縣丞有報。」

九院神斛語氣不明：「報。」

侍從快步走進跪在了殿內正中央：「松田大名不滿國主對大名的壓制，率兵造反，然而還未開始便已被控制。中縣丞請示國主大人該如何處置。」

九院神斛淡淡地問：「具體情況呢？」

「松田大名全家上下二十二口已全部控制，其家臣約莫一百三十人也盡數抓獲。」

九院神斛應了聲，突然問道：「音音~你覺得孤要怎麼處置？」

希音才不接他這一茬：「國主大人自由決斷。」

「好冷漠~」九院神斛笑著抱怨，目光重新落在侍從身上時，又變成了居高臨下地冷漠：「殺。」

希音手頓了下，手中的墨滴濺在宣紙上，暈染出深色的墨斑。

松田的事情九院神斛和她聊過，九院神斛一早發現了對方的不臣之心，在對方府邸里安插了眾多人手，只等松田自投羅網。

這位大名妻妾眾多，孩子更是一個接一個地生，如今最小的不過是襁褓中的嬰兒。

侍從不敢多言，應聲后小步離開。

「他們會很怕你。」希音道。

「只要音音不怕孤就可以了~孤只想要音音把孤當成普通人~！」

「那你不該在我面前自稱「孤」，九院。」

「那你也不要叫人家國主，而且九院聽起來也好疏遠哎！你以前給我起名叫希澤，現在為什麼不叫了呢？」

「你說呢？」

兩人的視線交纏。

今天發生了幾次短短的對話，兩人交鋒了不知多少次。

希音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還沒有給我答覆。」

「哎，果然扯不開話題嗎。」九院神斛嘆了口氣，很是懊惱地托腮：「好吧，既然是音音的希冀，那我准了。」

.

得到九院神斛的準話后，希音當天便開始收拾了行囊趕回宇智波族地。

九院神斛派了一隊人馬護送，美名其曰既然是他的妹妹、火之國的姬君，那麼理所當然應該做好表面功夫。

他說他還要給希音準備足以讓雷之國國主都垂涎的嫁妝。他要讓世人皆知宇智波希音是他九院神斛最為珍視的人，哪怕嫁給了其他人，也絕對不允許他人欺壓半分。

希音懶得提醒他九院彩雲除了嫁給千手柱間時有這個排場，之後在千手族地和普通的婦人沒有絲毫差別。

回到族地，她第一時間見了宇智波田島。

按照原本時間線，田島和佛間將在一年後同歸於盡。九院彩雲去世時，希音私下和泉奈見了一面，提出要不要想辦法保護父親。無論最後命運是否改變，他們總要嘗試一下。

可泉奈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在泉奈躲閃的目光下，希音猜到了他的心思。

父親一日不死，大哥一日無法掌權。而大哥一日無法掌權，他們就如同被束縛了四肢的小鳥，無法最大程度地去做一些事情。

田島和其他的長老們早早地等在了集會地點，希音入座后，田島將一份來自於九院神斛的信函擺放出來：「火之國國主說同意你嫁給雷之國太子。」

「嗯。」

希音年滿18，按照這個時代的婚齡，她該成親了。若非她是第一個開了萬花筒寫輪眼的天才，長老們早就為她安排好了聯姻。

到了後來，九院神斛將她封為了姬君，長老們拿不準九院神斛的意思，更不敢輕舉妄動。

族內對她的婚姻只有三種態度。

第一、萬花筒寫輪眼不能外傳，必須要嫁給宇智波族內的人——這是以宇智波和也為首的想法。

第二、嫁給國主——這是大多數宇智波的想法。

第三、希音自己喜歡最重要——很明顯是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想法。

希音這個決定合了大部分宇智波的意，只是……

宇智波和也問道：「姬君的眼睛要怎麼處理？」

「你什麼意思？」宇智波田島冷冷地看向對方，暗含威脅地問。

宇智波和也並不怵他，他環視一圈，從大部分的宇智波臉上看到了和他相似的擔憂。

這種情況下，宇智波田島根本不敢一意孤行，現在大家不過是礙著希音是姬君不好直說罷了。

經歷了前世后，希音對宇智波和也的反感消失了不少。

他們雖然理念不合，可前世泉奈出事以後，宇智波和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內部的危機。為了宇智波，這位長老果斷地選擇支持宇智波斑，並沒有一走了之叛變，甚至還勸服了其他意圖叛變的宇智波暫時不要意氣用事。

在他的幫助下，泉奈的離去所帶來的的影響被降到了最低。

都是為了宇智波，經歷了前世，一些事情究竟誰對誰錯，希音也有認真反思。

希音打斷了暗流涌動的集會，她道：「出嫁前，我的眼睛會送給兩位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