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訓
原本計劃好自然醒來后就出發離開的,結果卻是被硬生生的吵醒了。
順便一提,銀時和桂依然是睡在周伯通所在的岩洞里,但三個小孩子,則被曲靈風接到他的房間里了。
他們是被笑聲吵醒的,而且是如同豬叫一樣的笑聲,伴隨而來的還有陣陣惡臭味。
「香噴噴的黃老邪啊!」
桂揉了揉眼,抬眼看了看笑的格外張狂的周伯通以及一臉漆黑的黃藥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同樣打著盹的銀時睜著比平常死魚眼更死的眼睛努力的看著面前的畫面:「要玩也要看時間啊!知不知道現在才幾點啊?知不知道我的血糖有多高啊混蛋!!」
然而,沒有人有空理會銀時的埋怨。
周伯通還在那裡笑嘻嘻道:「黃老邪!你當初騙我經文,之後又打斷我的兩條腿,將我囚在島上整整七年,我如今也就還你一泡屎尿,已經算是很對得起你啦!現在我要走了!」
黃藥師一雙怒目直視周伯通。
「老頑童!我早說過,但教你把《九陰真經》留下,我焚燒了祭告先室,馬上放你走路,現下你要到哪裡去?」
周伯通道:「這島上我住得膩了,要到外面逛逛去。」
黃藥師伸手道:「那麼經呢?」
周伯通從胸前掏出一冊子,對黃藥師道:「這是真經的上卷,下卷經文也夾在其中,你有本事就來拿去。」
黃藥師驚道:「你為何會有下卷經文?你哪裡得來的?」
「諾!」周伯通瞅向了銀時和桂,「他們給的啊!」
黃藥師雙眼如同閃電般的掃向了銀時和桂。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太過分了!明明都陪你睡了兩天了,你居然來污衊人家!!」銀時掩面哭泣,大聲控訴道。
周伯通被這個變故嚇懵了:「誒?等等……什麼睡……」
桂更是氣勢洶洶的指責道:「你自己罔顧你師哥的遺訓,偷偷的留了抄寫版的,還說什麼由我們讀給你聽就不算私自學習。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反口污衊我們嗎?你這樣還算是個男人嘛?」
「就是說啊!而且你還說一般人都是不給看的,如果看了要鯊了對方。不給如果陪你睡覺那就算是自己人了……一邊逼著人家看這些根本看不懂的書,一邊要這樣要挾人家賠睡覺!到了現在居然還推我們擋槍!你太無恥了!!」
周伯通是懵了。徹底懵了。
「胡……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周伯通跳腳了,而銀時和桂卻一副嫌棄的眼神依舊念念碎。
「看吧,說不過就惱羞成怒!」
「自知理虧沒法反駁於是乾脆就耍性子,確實有夠丟臉的。」
「我……我……哇————」
周伯通真哭出來了。此時的他看起來可憐極了,連黃藥師都有種忍不住同情他的衝動,不由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罷了……你只需要將真經給我,要想離開便去罷。」
周伯通睜著哭紅的眼瞅著黃藥師。
「不行……你得憑本事……」
「如何憑本事?」
周伯通側過了頭,笑道:「裱糊匠的本事。」
「甚麼?」
黃藥師還沒能理解周伯通的話中含義,只見他突然雙手拿著冊子做出了一個怪異的動作。
「給我————等一下!!」
瞬間秒懂周伯通準備幹什麼的銀時直接拎起了桂的腦袋往他身上砸了過去,曾經初次見面的場景再次上演。
在兩個已經變成蚊香眼的屍體邊上,銀時撿起了《九陰真經》。
「啊,幸好沒事!」
銀時拍了拍本子上看不見的塵土,然後突然一丟。黃藥師驚訝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九陰真經》,下意識的接了過來。
「你……」
銀時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你不是一直想要的嗎?」
確實一直都很想要。但是如今心心念念的東西卻被人以一種極度不在意的姿態送給自己,黃藥師總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問道:「你不感興趣?」
「在價錢方面倒是挺感興趣的。」
「你想賣了它?」
「不是很多人都想要它嗎?那一定很值錢的啊!」
黃藥師有點氣笑了:「如此天下武學的巔峰奇書,你竟只想到拿出去賣了?」
聽到這番略顯諷刺的話語,銀時不在意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淡淡說道:「比起要燒掉它祭奠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投胎到哪裡的人,我好歹實現了它的價值啊!」
對黃藥師而言,他的亡妻便是他的逆鱗。如今被銀時如此調侃,心下頓時一陣惱怒。
「若不是為了要重新默寫《九陰真經》,我愛妻怎會元氣大傷難產而死?如今我重新得到《九陰真經》,將其燒給她,我愛妻必然在九泉之下能安息!這也是我如今能為她做的事情!」
聽黃藥師口口聲聲都在責怪著《九陰真經》的存在害死了他的妻子,銀時突然有些煩躁。
「跟它沒關係吧?」
「什麼?」
「我說————」銀時看著黃藥師,語氣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道,「害死你老婆的,根本就是你自己吧!」
頃刻間,銀時只感覺一股龐大且刺骨的殺氣將自己籠罩其中,極其可怖。
「你……再說一遍?」
「你方才說……是誰害死了誰?」
面對如此恐怖的氛圍,銀時卻笑了。
「幾遍都可以哦。就是你害死你老婆的。」
「轟!」
黃藥師飛步上前,撲面就是一掌。這路「落英神劍掌」是黃藥師的得意武功,豈知此刻連出二十餘招,竟然無功。銀時竟是都給化解了,其功力倒是比前幾日晚上更精進了不少,讓黃藥師暗暗稱奇。
「喂喂,你這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啊!」
見銀時還一臉輕鬆,黃藥師厲聲質問道:「我如何害死我愛妻?」
「不是你叫她默寫的嗎?」
「我沒有叫她默寫!她那個時候身懷六甲,我憐她疼她都來不及,如何會叫她做如此傷神的事情?」
「你是沒有親口叫她默寫,但是你的態度卻開口了!」
銀時大喊著,直接朝著黃藥師沖了過去。
「得到了《九陰真經》你很高興吧!甚至可以說是最高興的時候!所以當它被偷走了,很憤怒吧?很憤怒,很懊惱,很失落,之後更是遷怒到了其他人,把所有無辜的弟子都把腿打斷了趕出去!做完這些依然不得勁整個人都魂不守舍吧?」
已經湊近黃藥師的銀時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逼近他的臉龐。
「你老婆非常愛你,看到自己心愛的老公變得這麼低沉,所以哪怕身體再不舒服,撐著比西瓜還大的肚子,忍耐著比大象還粗的水腫腳,五臟六腑都擠在一起的噁心嘔吐,也一定要把牽動自己老公心神的《九陰真經》再次默寫出來!因為這樣,自己心愛的老公就可以復活了!不會再露出那樣傷心低落的表情了!!!」
「所以明白了沒有啊!!害死你老婆的不是什麼《九陰真經》,不是偷走《九陰真經》的不肖弟子,更不是那個白痴老頭!!而是你的態度啊你個混蛋!!!!」
咆哮般說完一切的銀時奮不顧身的用自己的額頭狠狠的敲擊在了黃藥師的額頭上。這一撞,不禁讓黃藥師眼冒金星,頭暈眼花,更是把過往一切混沌都給撞飛了。
他想起了當初阿蘅將《九陰真經》默寫出來給他后他的歡喜雀躍;想起了自己高興的對阿蘅說要將真經上下冊全部拿到手后才開始學習繼而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想起發現真經被盜后整個人的震怒與茫然失措;想起阿蘅每逢對上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無助和心疼…………
【沒事的,夫君。《九陰真經》會重回你手上的。】
阿蘅溫柔的,有點哀傷的輕輕說道。
「……是啊,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
黃藥師抬起頭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害死她的人……就是我啊!」
不對,不是沒想起來。而是自己逃避了。所以才將過錯全部按給了別人。按在了後面找過來的,周伯通身上。
「所以,該死的人……是我對吧……」
「我……其實也決定了,帶著阿蘅一起葬在海底……花船我也準備好了……只是,蓉兒還年幼,最起碼要等她長大了,有值得託付一生的人……」
正要撿起《九陰真經》的銀時聽到了黃藥師的嘀咕,倒是好心的回道:「沒有人這麼想吧!」
黃藥師看向一臉沒事樣的銀時,倒是忍不住苦笑:「你練過鐵頭功嗎?」
「沒有。」
「沒有?那你腦袋倒是挺硬的。」
「那是,畢竟這已經屬於我們那裡的特色了。」再次拍了拍《九陰真經》,銀時重新朝著黃藥師揚了揚,「所以說,還要嗎?」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臉面燒給她?」
「啊,確實呢。」
雖然是事實,但是被銀時直接的肯定還是讓黃藥師的心裡一陣火大。
「你……」
「比起硬邦邦的毫無趣味可言的武功秘籍,燒一些你寫給她的情書情詩或是你女兒的青春日記,估計你老婆會更高興一點呢。」
黃藥師怔怔的看著銀時,後者則露出一抹微笑。
「縱然是因為你的態度才使得她鋌而走險。但是終歸都是因為她深愛著你不是嗎?深愛著你,哪怕丟掉性命也毫無怨言。所以啊,你也別尋死膩活的了。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養大你們的女兒,然後等百年之後再好好的跟你老婆道歉……」
「你剛才還說她去投胎了。」
「是有可能的啊!不過也保不住放不下一個心裡偏激腦袋不正常的老公所以先不投胎也說不定啊!」
若是阿蘅,確實有可能呢……
想起昔日的點點滴滴,黃藥師忍不住失笑了。
「……昔日曾聽說過,《九陰真經》是武學聖典沒錯,然而起本質卻害人不淺,當屬邪物。我彼時還道『邪物依然要配邪人』,殊不知到最後,我也是被這邪物玩弄於股掌之上,當真丟臉至極。」
銀時揚眉:「也就是,你不要了?」
「事到如今,我又有何面目再要這個?正如你所說的,相信阿蘅也不想看到它吧。」
「是嗎。」銀時不客氣的塞進了自己兜里。
「邪物呢……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什麼邪物。如果按你這樣說法的話,凡是砍過人的刀,次過人的劍都是邪物了吧?才沒有這樣的說法呢!物品本身沒有錯,錯的只是用它的人而已。」
黃藥師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白髮女孩,問道:「那你打算怎麼用?」
「不是說了嗎?」銀時露出了痞痞的笑容,「當然是拿來大賺一筆啊!」
黃藥師微微一愣,繼而軒然大笑。
「世人因我離經叛道故稱我為『東邪』。如今一看,我哪裡稱得上一個『邪』字啊!明明這裡就有個比我更離經叛道,放肆大膽的狂徒在啊!」
黃藥師離開了。被銀時點破,黃藥師心知自己無緣無故將周伯通在島上囚了七年之久,實在說不過去,於是也就不露面了。
眾人來到岸邊。看著船隻,李莫愁回憶起了在海上漂流的痛苦,頓時臉色蒼白不已。
「又要坐船了嗎……真討厭……」
聽到李莫愁嘟囔的梅超風笑了:「放心,我求了師傅拿了些暈船藥。所以沒事了。」
李莫愁急忙道:「真的嗎?有效嗎?」
「我師父可是製藥好手。他做出來的藥丸子沒有一個不好的。」
「那太好了了!!梅姨,趕緊給我吃吧!!」
梅超風拿出了藥瓶子給到了李莫愁。
「師妹,三個師弟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曲靈風和曲巧嫣過來送他們離開。曲巧嫣難得結識了同齡好友,實在有些不舍。
「銀子,桂子,你們要寫信給我哦!」
「太麻煩了,我在心裡寫信給你吧。」
「哪裡麻煩了?而且心裡寫信我怎麼收嗎?」
「沒問題的,你要相信你可以收到。沒錯。重要的是相信!」
「問題是我完全不相信啊!」
這邊的三個少女友好交流,郭靖則時不時看向身後。完顏康突然明白了過來,笑道:「怎麼,在等那個叫你『靖哥哥』的女孩子?」
郭靖不好意思的笑了:「蓉兒很好,畢竟不知道之後還能不能見面,所以要好好道別才行。」
「那倒是。這個地方畢竟還是太危險了一點呢!而且……」完顏康有些同情的看了自己的小夥伴一眼,「你想跟那個女孩子一起估計很困難呢。」
結果此時的郭靖還沒有那根神經,因此完全沒能領悟到完顏康的話。
直到最後,他們坐上船了都沒能見到黃蓉。
而與此同時的是,黃藥師找遍了整個島,也同樣沒找到自家女兒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