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二更，補）

煙霧月在夢裡沉浮。

她嗅到濃烈鮮血的味道，混合著硝煙瀰漫。

她似乎被圈在一個懷抱中。

這並不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對方的身體冰涼，但某一瞬間，似乎有根柔順的羽毛飄落於她身上。

她仍舊陷在昏迷中，但她覺得羽毛柔軟，氣息似曾相識。

一雙冰涼的手似乎放在她的頸脖中。

其實有一瞬間她是感覺到殺意的。

她拚命想從夢中醒來，但頭昏腦漲，像是有一股力量抑制著她的清醒，逼著她陷入沉睡。

她無意識間說了什麼。

沉默間，殺意消退。

那放在她頸脖上的手遲疑片刻，又拿開了。

身上泛起溫暖的觸感，像是光芒灑落，之前刺痛的傷口微微發癢。

該怎麼形容那時候的感覺？

危險而安全。

就像置身於懸崖邊上，看到下面深邃可怕的黑暗，上面瀰漫著霧氣，深不見底，危險瀰漫。

深淵是可怕的，但與此同時心中又有一種直覺。

她並不害怕。

忘記最後發生了什麼。

模糊的感受中，有人靠近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似是纏綿，又像是威脅......

殺了你？活下去？

......

等煙霧月再次醒來，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后，她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神廟。

這是一個露天的地方，她聽到了潺潺的河流聲。

咦——

她瞬間清醒。

「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女聲。

她循聲轉頭望去，意識還有些懵愣，好一會反應過來。

眼前的人是之前才見過的吉莉安。

她身後是橙黃色的天光，衣角被長風吹起，逶迤成一幅動人畫卷。

吉莉安的神情依舊是帶著魅意的，看著她后溫柔繾綣地笑了下。

「感覺還好么？」

她腳下有許多野獸的屍體，她說：「說來巧，我剛來這邊便看到你，這些玩意想傷害你，我給處理你。」

煙霧月愣愣回道：「謝謝。」

她環顧四周，遠處是一片河流，周圍除了她們，還有寥寥受傷的人，他們都一瘸一拐地往前方走去。

瑰色的晚霞掛在天際，將所有的一切染上光澤。視察義眼在空中飛行，閃爍著紅光。

吉莉安輕柔道：「快到黃昏了，恭喜你啊，活下來了。」

「你也是......」煙霧月這話說得有些猶豫，她並不清楚自己怎麼忽然到的這。

記憶中的最後一刻，是那個神情猙獰的女孩，以及漫天的血。

吉莉安緩緩道：「其實說起來，這次秘境有些奇怪呢，我這一路上並沒遇到太致命的危險，也許是運氣好。」

頓了片刻，她又道：「但這與平日的秘境不符，就像最致命的存在已經被其他人解決了一樣。」

煙霧月：「說起來，我倒是遇到了不少危險。」

吉莉安飽含深意地笑了：「那我便很好奇了，說起來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雖然昏迷，但身上有高階的元素氣息，而你出來的那個陣法已經被銷毀，是很可怕的力量呢......」

她凝視著她：「你看起來並沒有這麼強，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煙霧月抬頭。

便看到吉莉安神情深處的窺探。

她遲疑片刻，搖頭：「坦白講，我也不清楚。」

「如你所見，我暈過去了，之所以能活下來......我也不清楚原因。」

其實她清楚的，她懷疑是白啾。

但她記得當時的情況並不簡單，除了那個詭異的女孩，身邊還有很多怪物，但這是白啾一隻小白鳥能做到的？

將這個懷疑埋在心中。

煙霧月猜測白啾的離開是因為召喚時間到了，具體情況如何她並不知曉。

——它應該沒事吧？

吉莉安注意到煙霧月的走神。

略一挑眉，她換了話題。

「咱們是等待黃昏還是離開？」

煙霧月明白了什麼。

她想起之前那張地圖，看著遠處的河流說：「出口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吉莉安：「對。」

煙霧月蹙眉：「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吉莉安看了她一眼，說：「聞到了，燒屍的味道。」

在煙霧月疑惑的目光下，她笑：「走吧。」

兩人一路往前，河水在夕陽下波光粼粼，泛著金色的光。

景色足夠動人，但空中瀰漫的臭味越發明顯。

在那河流的下游，火焰正在燃燒，而火焰附近，是無數密密麻麻的透明倉，周圍擺放著無數怪物的屍體，他們容貌猙獰，雙目無神，失去了神采。

他們被火焰灼燒，熔為灰燼，然後被拋灑於河水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煙霧月說。

「誰知道呢。」吉莉安輕聲。

頓了片刻，她又說：「你是真的不知道？」

煙霧月意外地看著她：「不然？」

「......」

沉默。

接著她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是一道只有她能夠聽到的聲音。

「曾經大預言師摩西預言了一場災難，他說，大陸終會迎來一場劫難，在這場劫難下，所有智慧生物都將死去，那一天紅月當空，血雨降臨，死亡與黑暗籠罩一切。」

「摩西預言了這件事後便死去，接任他的是他的徒弟。當時各族領袖為了這個『或許成真』的可能，合作做了一場實驗，將此命名為『神之計劃』。」

煙霧月愣住。

視察義眼在空中飛行，吉莉安嘴唇沒動，也沒看她，彷彿並未與她交談。

她耳邊再次響起那道聲音。

「至於計劃是否成功或者失敗，這就無人得知了。」

她目光放遠，看著眼前這些屍體。

「或許這些怪物都是那場實驗的產物。」

「其實摩西我倒承認他是個德高望重的預言師，預言師許多會受到天罰，摩西也如此，他七歲那年雙目失明，也英年早逝。」

「至於他的徒弟提出的那什麼計劃，我懷疑不過是滿足他們一族的私慾而已。」

「......」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也很疑惑，但有些話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下說。」

無數視察義眼在空中飛行，紅光閃爍中，煙霧月看到了那盡頭的出口。

是一扇透明的門，它在天地盡頭，呈現熒藍般剔透的色澤。

已經有人走了進去。

吉莉安這才看向她，她微微張口道：「走吧，那就是出口。」

「不知道是托誰的福，這次意外順利呢......」

穿過透明門的瞬間，彷彿無數光景在眼前變動，煙霧月的眼底晃過藍色的光澤，成千上萬的風迎面而來——

失去的視察義眼窺視的瞬間，她問了一直想問的話。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這應該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吉莉安低笑。

「正如你有秘密一樣，我也有，這樣更有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