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族農場(二更)
不算狹窄的房間,她與白啾。
仔細想來,其實並非是多麼旖旎的畫面。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在白啾做了這個動作后,她隱約有種奇怪的感覺。
剛剛的眼神——
心一瞬跳得劇烈,她腦中一瞬混亂。
一時在想剛剛的畫面,一時浮現一直以來的疑惑......
空氣安靜。
她收回勺子,垂眸,睫翼顫了下。
好半天才穩住心緒,她忽然想,剛剛她的反應會不會有點怪?
明明也不是多曖昧的事......
投喂而已。
想通了以後,她裝作無事地笑道:「這個冰淇淋味道很不錯吧。」
「嗯。」澤維爾低聲:「很不錯。」
他的聲音清磁微低,很動聽。
煙霧月又覺得心顫了下。
之前一直盤旋在她心中的疑惑此刻溢了出啦。
思索了片刻,她打算問出來。
她緩緩道:「白啾,有時候我有種錯覺,就好像......你不止是一隻鳥。」
說完她就頓住了。
自己這說的是什麼......
澤維爾抬頭看她,便望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那雙碧藍海潮的眸中是一隻白鳥的倒影。
有些話不用說透,他已經知道了她在暗示什麼。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告訴她。
但她會是什麼反應?知道這件事之後。
他第一次覺得,向來平靜無瀾的心中似乎升起一絲好奇。
細想來,好多次不應有的漣漪都是因眼前這隻人魚而起。
他隱約意識到什麼。
對視的瞬間,煙霧月再次抓住那種奇異的感受。
她看到白啾眸中深處碎光浮動。
然後一道嗓音出現在她耳側:「其實,我......」
「砰砰。」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
煙霧月在開門的時候,已經隱約有了預測,等看到眼前的人,那種預測成真。
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吉莉安。
看見她之後,吉莉安明亮的眼眸中掠過水一般的波光,微微笑道:「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就是挺意外。」煙霧月說。
吉莉安從背後拿出一本深紫色的書,上面有繁複的圖文,開口道:「嗯,其實也沒多大事,我這裡恰好有一些水元素的中高級魔法書,想著似乎和你學習的術法很相近,如果你需要的話——」
煙霧月聽到這裡目光一亮,連忙說:「需要的,太感謝了。」
她接過吉莉安遞過來的書籍,注意到對方還在門外帶著,連忙道:「進來坐坐?」
她本身也就客氣一下,畢竟拿了對方的東西實在不好意思,但吉莉安卻說:「好呀。」
煙霧月只好邀請她進來,好在之前囑咐了白啾,它已經藏起來了。
她輕輕轉頭,便看到了床腳露出了的那一點白色尾羽,於是連忙又給白啾比劃了個姿勢。
沉默的白鳥微微往內走了一點。
這下一點身影都看不見了,煙霧月舒了口氣。
吉莉安打量著屋內的幻境,似乎對她這些小動作熟視無睹。
她看著桌上的兩盒飯,露出了恰到好處的訝異:「你一個人吃雙份飯嗎?」
煙霧月連忙道:「是啊,從上次秘境里出來,我察覺到自己身體還是太弱了,於是打算多吃吃長壯一點。」
這個理由雖然細想有些牽強,但在她以自然的口吻說出時,並沒有彆扭之處。
因此吉莉安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你吃了飯么?」煙霧月說。
「怎麼,要請我?」吉莉安回望。
「額......下一次吧,這些都吃過了。」煙霧月不好意思道。
吉莉安目光再次從桌上掃過,笑道:「也是。」
她目光再次凝望住煙霧月,好半天沉默不言,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煙霧月在她目光下,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故作鎮定,轉移話題:「之前從訓練室出來,沒洗頭,挺髒亂的。」
吉莉安看著她,語氣像往日那樣溫柔繾綣:「你怎樣都是好看的。」
她似乎天生這樣,一句普通的話都像是有勾人的意味。
「啊......謝謝。」煙霧月心神不寧地回道。
在注視中,忽然吉莉安靠近,她伸出了手,靠近她的鎖骨處。
屬於花果的香氣撲面而來,與此同時是指尖細膩的感受。
煙霧月一愣,下意識微微往後,而吉莉安卻已經捏住了那個東西。
——那是一小簇潔白的柔羽。
她意識到什麼。
這是白啾在她身上留下的。
在短暫的緊張后,她坦然下來:「誒?謝謝,不知道是在哪蹭到的,看來我真該去洗個澡了。」
吉莉安指尖捻著這點絨羽,輕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很體貼地走到門口處,與她道別。
「再見。」
「謝謝你的書,下次見。」煙霧月同樣揮手。
直到那關門聲在耳邊響起,她才舒了口氣。
對方應該還沒走遠,她靜靜地等待著,等到那腳步聲也遠去后,才悄悄走到床腳,低聲喊道:「白啾老師?」
沒有回應。
她微微蹙眉,心想不會是白啾待在床下生氣了吧,附身查看——
床下哪裡還有白鳥的影子。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
召喚時間似乎已經過了。
......
吉莉安幾乎在關門的瞬間,神情便冷淡下來,眸中帶著警惕與深思。
這種情緒並不是針對煙霧月,而是之前房間存在的另一位。
她看著手中的白色絨羽,想到了之前煙霧月身上出現的光元素之力,以及恢復她傷口的、高階治癒術。
早在一開始她就覺得熟悉,但她想著不可能。
畢竟掌管自己的領地已經足夠忙碌了。
但仔細想來,既然自己都出現在這裡,那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每一年黃昏遊戲最終活到最後,支持票又最高的存在,都可以得到一個封印之物。
這個封印物是靈魂權杖。
無法掌握這等力量的人,也有可能被其吞噬,歷年來有很多人死在這權杖下。
所以,更多的勝利者選擇捨棄封印物,擁有自由。
坦白講,她對靈魂權杖背後的傳說以及力量並不在意。
但她對這背後的「靈魂新神」教派很感興趣。
也許,那位跟她抱著一樣的想法呢。
......
幾天後,新的黃昏遊戲順利進行。
前一天晚上煙霧月睡得很早,準備充分。
和上次相同,晨光熹微時,廣播便傳來聲音。
「各位親愛的囚犯休息的還好么,期待萬分的黃昏遊戲再次到來,請各位選擇參加,或者等待極光之刑......」
她將那本書妥善放在懷中,穿過長廊,路過無數的人。
一路走到大廳,來到四面八法的攝像頭下。
還是那隻惡魔,黑髮紫眸,今天塞西爾穿了一身紫色的西服,整個人在鎂光燈下閃爍無比。
雖然不得不承認這人外表還看得過去,但煙霧月可不會忘記對方冤枉自己入獄的時候。
此惡魔乃死敵。
她並未掩飾自己的敵意,而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塞西爾有意無意望了她一眼。
很快便是例行發放基礎包。
塞西爾繼續道:「本次遊戲地點在人族領地,這是一個曾被黑霧病侵襲的農場,在這件事發生后,農場就被封鎖。」
他優雅鞠躬,說道:「廢話不多說,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黃昏遊戲——」
一切跟之前一樣,紫藍色的陣法紋路顯現。
煙霧月閉上眼——
......
再次睜眼的時候,遠處是磚砌的水泥板,而她的前面是一個籠子,密密麻麻包裹著她。
面前擺放著草葉和水。
周圍光線昏暗,這裡看起來是一個封閉的空間,有點像動物的籠舍。
看來這次傳送運氣不太好,她被傳送到了籠子內。
她努力探頭,試圖跳出籠子,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小得可憐。
與此同時,一種眩暈迷幻的感覺襲來,就像宿醉醒后的偏頭痛。
就是在此刻,煙霧月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詫異低頭,看到了被白色絨毛包裹的.....爪子。
「......」
沉默片刻后,她內心被揪起。
她變成了一隻兔子!?
不是,這遊戲還能讓人變身么?怎麼從未聽之前的人提起過。
她連忙尋找身上的召喚書,然後就像她變成兔子一樣詭異,她之前妥善放在懷中的召喚書......不見了。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不過正因如此所以更要鎮定。
她再次觀察周圍的情況,因為變成一隻兔子后,眼前的所有一切都無限放大,建築也變得特別高,籠子堅固無比,成了難以逾越的溝壑。
而周圍瀰漫的味道也讓她厭惡,是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正在這麼想著時,她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
「聽得到么?」
那是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
煙霧月一愣,隨即道:「能聽見。」
她又問:「你在我隔壁?」
對方回答:「對,我是102號動物,你應該是103。」
「現在我們應該想辦法逃出去吧?」她說:「但我現在力氣太小了,根本劈不開這籠子。」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我有個辦法,我這裡有個鐵撬,只是我這裡的角度根本無法打開。我剛剛看了下,你那裡正好有個縫隙,能夠撞擊撬開我這邊的鎖扣。如果你願意合作的話,那你先把我放出來,然後我救你。」
煙霧月沒搭話。
她這點沉默被對方認為是拒絕,那人坦然道:「我知道你現在不信任我,但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如果你救了我,我肯定救你。或者,你可以提出來,怎麼才願意信我?」
「你扔過來吧。」她說。
剛剛煙霧月不搭話只是在想別的事,她總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有些古怪。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遺漏了什麼,但是現在沒辦法仔細抓住。
只能先這樣了。
逃出去,先找召喚書。
「哐當。」
對方很快把鐵撬扔了過來,煙霧月猜測對方也許是比自己更大型的動物,力氣看起來還不小。
她下意識用爪子拿起了鐵撬,等拿動之後,才意識過來,自己怎麼能拿得動這東西?
難道變成動物后也會延續一點之前的力量?
一邊思索著,一邊從縫隙伸了進去。
她一點一點推著隔壁的鎖,就在這時,她耳朵動了動,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等等。」隔壁的人忽然說:「你聽到聲音了么?」
「聽到了。」煙霧月答:「有東西過來了。」
「你先別打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對方說。
煙霧月也感受到了。
她偷偷拿回了鐵棒,將它埋在了稻草之下,安靜地聆聽著耳邊的情況。
空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自從黑霧病感染這片區域后,這裡就被封鎖了。」
「是啊,已經很久沒有人送食物過來了。」
「我們這是被放棄了。」
「再忍忍吧,不是說再讓我們堅持一會,等攻克了以後,就放我們出去么?我看應該也快了......」
「快什麼快,都半個月了,要不是還有這些動物,我們早就餓死了......哎,今天吃什麼好呢,這麼多人。」
煙霧月意識到什麼,她蜷縮在稻草中,聽到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在不久之後,她聽到掙扎撞擊的聲音,以及慘叫聲。
那被抓住的動物不斷吶喊著:「不要殺我,我也是人族,我也是——啊啊啊!」
空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捉住他的人似乎根本沒意識到動物竟然會說話這樣的怪事,也好想聽不見一樣,他們交談道:「這隻竹鼠還蹦躂得挺厲害。」
「哎,好餓,先把它拿去烤了吧。」
「不夠啊,再吃點什麼好呢......」
「嗒嗒嗒。」
接著,那腳步聲逐漸朝他們的方向靠近。
那腳步聲彷彿是催命的音符,煙霧月連忙將自己埋在稻草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此時,那聲音在她這裡停住了。
一雙粗糙的手抓住她的頸脖,將她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