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遊戲
煙霧月沐浴在水流中,每一寸疲憊的肌膚在溫水中蕩漾,激起陣陣舒適的戰慄。
無法比擬的舒適感襲來,她將身上的泡沫沖洗乾淨,發出舒適的喟嘆。
剛穿越過來便遇到奇怪的事,她的思維一度緊繃,但此刻,她忽然覺得或許一切沒這麼糟糕。
哪有監獄有這麼好的條件,至於之前惡魔說的一個月處死的事......
會不會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她樂觀幻想著,將身上的水珠擦乾淨。
拿起壁鉤上的新囚服,將之穿上,打開了浴室的門。
突然從封閉濕潤的環境進入空氣流動的空間,迎面而來的清爽讓她毛孔舒展開來。
煙霧月擦著自己滴著水的長發,看著櫃檯上的白啾。
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電視,金色的眸正注視著眼前的電視機。
哇,小白鳥還愛看電視。
她輕笑,瞥了一眼,發現上面正在播報及時新聞。
「人族勒斯意外身亡,背後竟跟一隻人魚有關。每間隔四十年就發生的惡性案件,這究竟是智慧生物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煙霧月:「......」
「據了解,人族的勒斯大人今日被害,死者身體被分成無數塊碎肉,死狀慘烈,跟四十年前精靈凱希的死狀一模一樣,現場都有詭異的祭祀陣法。」
「但這一次,我們在案發現場窺見了作案人員,那是一隻來歷不明的人魚,她為何要這麼做,她的目的是什麼?」
「接下來讓我們採訪一下塞西爾。」
煙霧月看到之前冤枉自己的惡魔出現在電視屏幕中。
塞西爾紫眸中浮現一絲憂鬱,無奈地搖頭,遺憾道:「當我來到案發現場時,勒斯大人已經遇害,一切都已發生,我沒辦法挽回,只能將兇手繩之以法。」
「如果各位對這位惡徒感興趣,敬請關注接下來極光監獄與眾領地合作的黃昏遊戲,你們將看到殺人狂魚實時直播......」
殺人狂魚?
煙霧月看著眼前滔滔不絕的人,之前的種種回憶心頭,整隻魚都要氣炸了。
她深呼一口氣,似乎想舒緩肺腑中的鬱結之氣。
澤維爾看了她一眼:「恭喜你,出名了。」
煙霧月連忙:「人不是我殺的。」
澤維爾慢條斯理:「是么?」
「真的,白啾你信我,我到現場的時候人已經死了,我完全就是走進了他們的圈套。」
「但你身上的秘密也挺多的。」澤維爾看著她:「譬如,你從哪裡來,又是怎麼召喚的我。」
某一刻,煙霧月在這隻白鳥眼底看到了某種冰寒的冷漠和懷疑。
作為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鳥,對方還散發著某種可靠的氣質,煙霧月還是很想跟它保持友好關係。
她直接開門見山:「如果我說,我從另一個世界來,你信么?」
澤維爾聽到這裡,眼底也沒有絲毫波瀾,金色的眸子凝望著她,似乎在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煙霧月繼續道:「我被召喚到這裡的時候,直接就出現在案發現場,而且這個死去的勒斯還知道我是異界者,除此之外我身上的力量也消失了......」
「至於你說的為什麼召喚,是因為我來到這裡后,得到了一本奇怪的書。」
澤維爾雙眸微眯。
「什麼書?」
「就是你旁邊的那本。」煙霧月指了指床沿,將這本書拿在手中。
「我直接跟你托底,目的是希望你信任我,你目前是我唯一能依靠的存在了......這本書上有個奇怪的人能與我交流,也是他教會我召喚你的方法。」
她說的話信息量很大,但澤維爾卻莫名注意了另外一點。
唯一的依靠......和信任么?
他不置可否,眼底掠過諷刺的光。
天真,且愚蠢。
一開始就暴露底牌實在可笑,她話里話外對自己的信任也很離奇,這世上最容易害你的人就是身邊之人,畢竟對此毫不設防,也就更容易受到傷害。
這些年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
她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殺她也輕而易舉。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人魚。
在被水汽打濕之後,煙霧月的肌膚更加嬌嫩,飽滿的唇形沾著水露,臉上浮現淡淡的粉色。
她身上的血跡已經洗凈,打濕的長發垂下,那雙本來就像深海的藍眸更是沾染水汽,認真地看著他。
「我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互幫互助。」她友好地笑著,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空中沉默片刻,響起澤維爾的聲音。
「目前看來,只有我幫你。」他說。
煙霧月尷尬一笑:「你也說了是目前,你幫了我,我肯定會記得你的恩情,以後總有我能幫上忙的時候。而且如果我能恢復以前的實力,還是非常能打的。」
她幻想了一下自己以前以一擋百的風光時刻。
「此外,你知道這裡是哪么?」
澤維爾:「極光監獄,位於歐律比亞海域與綠林之澤之間。」
這隻白啾似乎知道的挺多。煙霧月想。
於是她又問:「那你知道怎麼逃出去么?」
澤維爾看了她一眼,只是說:「很難。」
「有多難?」
「沒聽過任何成功逃出的例子。」
「那真是有點絕望。」煙霧月沮喪地說。
「但有通過『黃昏遊戲』翻案,離開這裡的。」
「黃昏遊戲?」
煙霧月咀嚼著這個詞,她似乎剛剛在電視機里聽到那隻惡魔說過。
「黃昏遊戲是極光監獄跟各大領地合作的死亡遊戲,全大陸直播,會分別選擇綠林之澤、天空之境、人族領地、岩漿火山等數個地方的秘境,在這些極惡之地活到黃昏、或者通關找到出口的死囚犯,有翻案的機會。」
「即使你真的殺了人,在這場遊戲下獲得足夠多人的支持,也能夠活下來。」
煙霧月聽著,忍不住道:「那豈不是不夠公平?我指的是......如果真正的惡徒沒得到審判的話。」
澤維爾有趣地瞧著她:「你的關注點很有趣。」
「是么?」她笑了下。
澤維爾看著她的笑意,心想,我可不是在誇你。
儘管如今和她剛認識,但他察覺到她身上一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的東西。
沉默片刻,他緩緩道:「這世上又有什麼是真正的公平,譬如你被關在這,譬如那些把你送進來的人。更何況聚光燈下的罪惡,可比曝光出來的多得多。」
煙霧月總覺得他的話深藏著一些什麼。
她敏銳的捕捉到這一絲情緒,看著眼前的白鳥。
明明只是一隻鳥而已,她卻覺得它身上透露出一種獨特的氣質,像在孤絕中沉淪。
這個想法掠過,她驚異於自己的想象力,很快搖頭付之一笑。
「我還想知道,『黃昏遊戲』是必須參加的么?」
「不是。」
「哇,死囚犯還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嗯,你將獲得在極光之刑上,自由死去的權利。」
「......啊?」
「那是一場很美麗的審判,在死之前能看絢爛的極光,在最美的環境下痛苦的死,也不失為一場藝術了。」澤維爾語氣很淡。
煙霧月:「那還是別了吧。」
說了這麼久她有些渴,於是走到前方的桌前,上面竟然還有個燒水壺。
煙霧月將水滿上,插上電源,回來原來的位置。
「其實,這監獄里條件還不錯,有些突破我想象了。」
「黃昏遊戲創造的經濟價值,足夠給你們提供很好的環境。」
澤維爾看著窗外暗色的一切,忽然道:「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
煙霧月正在打理自己的發,聞言好奇轉頭。
澤維爾:「你被冤枉殺了勒斯,也不是壞事。」
煙霧月驚訝:「為什麼?」
澤維爾平靜道:「勒斯是一位人族高層,在人族領地,喜歡他和厭惡他的人各佔一半,在別人眼中你殺了他,至少得到一些極端分子的喜歡。」
煙霧月聳肩:「聽起來並不讓人開心。」
說著她有些困,這時候燒的水也好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吹了吹上面的熱氣,詢問身後的人:「需要麼?」
澤維爾搖頭。
煙霧月喝下一杯水,用吹風機吹乾頭髮,眸光已經有些倦怠。
她說:「我有點困了。」
澤維爾:「嗯。」
「那我睡覺了哦?」
「隨你。」
「白啾,你好冷淡呀。」
「......」
煙霧月躺在床上,海藻般的長發披散開來,她朦朧的碧藍眼眸半闔,低聲說:「白啾,你真的是鳥么?」
澤維爾奇異地看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是白鳥成精......那種還可以變成人的生物哦。」
「沒聽過這種說法。」
「那就好......」
煙霧月的聲音越來越輕,眼前也逐漸模糊,她看著眼前的白絨絨,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她伸出手,戳了戳它的毛。
澤維爾:「?」
「還是一樣軟,一樣舒服,這麼厚的毛茸茸真的存在么,太可愛了吧......」她忍不住笑。
她想順手將這隻白啾攬在懷裡,但它卻張開翅膀遠離了。
沒抓到,有些遺憾。
但她也不在意,側躺著身子,疲憊感逐漸湧上。
「今天遇到你其實超開心,我剛來這裡又遇到這些......心裡很沒底的,跟你聊了之後,稍微好些了......謝謝你呀......」
她越說聲音越低,帶著朦朧的鼻音。
「以後也請多指教了......我還是很想活下來的......」
到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澤維爾沉默,垂眸看著眼前的人。
她已經睡著了,此刻這隻人魚是人形的模樣,她應該可以控制自己變幻兩種形態。
她躺在床上,潔白的床單上是她曲線有致的身體,細膩潔白的肌膚如同沉睡的雲。那雙天生帶著大海色澤的眼眸已經閉上,濃密的睫翼投落淡淡的影。
他看著她脆弱潔白的脖頸。
只要他願意,這個人很快就會死在夢中。
所以說真的很蠢。
他實在不明白她對自己為什麼不設防。
即使他明面上是只鳥。
心中殺意湧現的瞬間,他竟然出現一絲猶豫。
最終,澤維爾收回目光。
他看著遠處的夜色,心中平淡地想。
就當是探索這個秘密。
何況按照她現在的實力,或許第一次黃昏遊戲都挺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