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黎苒話落音，對面霍豈宴狹長的眼眸瞬間眯了起來，黑如點墨的眸子，嘲意沒那麼重，有一種介於冰冷與溫和之間愉悅。

極端的情緒就像是放在了秤桿的兩邊，兩邊不多不少。

而黎苒這兒被霍豈宴凝視的人，情緒出乎意料的輕鬆。

她有種感覺，好像不管秤桿往哪一邊期傾斜，霍豈宴都不會太為難她。

「你追出來就是因為這個？」

「嚴格意義來說，我已經不算是『追』了。」她至少是霍豈宴離開包廂三分鐘后才走的，這種只能算是他們先後腳離開，怎麼能算是她追著他。

霍豈宴走過來，黎苒才發現今天是圓月，在浮華璀璨的LDE燈光中，冷清的銀月依然灼目，給霍豈宴身後渡了一層淡淡的瑩光。

「剛剛那位內心承受能力真強。」黎苒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嗯？」

「我比她還高一點，但你走過來的時候，我停了一瞬間的呼吸。」

黎苒之前就覺得霍豈宴太高了一點。

她有一米七二，在女生中已經算高，再加上她鞋跟都是五厘米往上，走在街上已經能一覽眾山小。

但站在霍豈宴的面前，還是有種小孩子見到巨人感覺。

霍豈宴身高將近一米九，並且常年有運動的習慣。

優越的身體輪廓加上精壯的體格就是行走的衣架，在黎苒見過穿西裝的男人里，霍豈宴是最適合穿西裝，以及穿西裝最好看的男人。

而通常穿西裝好看的男人都有種只可遠觀距離感，如同霍豈宴自帶壓迫，也不知道剛剛那個女生怎麼對他那張傲慢的冷臉笑靨如花，藉由說話時肢體的晃動試圖拉近距離。

黎苒解釋的不算清楚，但霍豈宴卻抓住了重點。

磁性的嗓音含了淡淡笑意：「你怕我？」

就跟前幾次一樣，對於她霍豈宴已經忘記了社交距離這回事。

他的手搭在她身後的牆上，微微低著頭，側著身體，黎苒越說自己窒息，他反而離她越近，幾乎把她整個人摟在懷中。

兩人靠近，黎苒聞到了隨著他氣息浮動的煙草味。

怪不得她耽擱了那麼久，他人來沒走，原來是在這裡抽煙。

「傷口才拆線，應該忌煙忌酒。」

霍豈宴「唔」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黎苒只是簡單提醒他一句，說實話他現在就是返包廂，跟簡晨燁他們喝酒她也攔不住他。

黎苒說完就想走了，只是霍豈宴沒有動的意思，保持一樣的姿勢，目光安靜地落在她的臉上。

看樣子像是覺得兩個人的談話還沒結束。

黎苒思索了他的問題，點了下頭：「我的確有點怕你。」

而且她這個怕不是最近才開始，回想之前高中的時候，她每次見到霍豈宴，都會有點不自在，他不管說不說話，都覺得他難打交道，見到他覺得有點虛。

所以說男人長得太高，骨架生的太好不是好事。

「的確該怕我，畢竟黎家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裡。」

「……」

得，又來了。

黎苒從霍豈宴懷裡鑽了出來：「我寄到你公司里的那本書你沒看？」

霍豈宴輕笑了聲：「你那麼想讓我看，我當然看了。感謝你的提醒，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感情那麼狗血愚蠢，過往的一切只是一出惡俗廉價的三流故事。」

黎苒覺得霍豈宴這話應該錄下來放給祁靈聽聽。

祁靈到現在都還氣她前男友用現任是大作家的名頭，來貶低她是腦袋空空，坐吃等死的千金名媛。

「你就不覺得那故事跟你腦子裡錯亂的記憶一模一樣？」

霍豈宴挑起了黎苒的臉：「那本書里，女主在暴雨天把男主騙到山林，男主在山體滑坡中摔斷了一隻腿，黎苒，你是不是後悔當初沒有對我那麼狠。」

霍豈宴明顯被黎苒的不斷挑釁弄得不快，英俊的臉上收斂了剛剛一切外露的情緒，只剩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黎苒：「……」

她倒是忘記了還有這一段劇情。

男主因為這次意外腿一直有點跛，作者還給男主加了一個權杖作為道具，增加男主的魅力值。

而霍豈宴估計是因為腿沒問題，所以他的記憶為了邏輯合理，就自動刪除了這段劇情，讓他的記憶跟書本上記憶產生了差別。

如果他的大腦還有這種修正的劇情，讓他錯亂記憶更合理的能力，那霍豈宴不是要在錯亂的記憶里越陷越深了？

想到這個，黎苒就忍不住茫然，霍豈宴不會一輩子都這樣了吧？

對所有人都正常以對，唯獨覺得她是嫌貧愛富把他當傻子耍的惡毒初戀。

「這些天難道你就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嗎？」

發現霍豈宴還陷入錯亂的記憶里，並且對狗血的記憶深信不疑，黎苒顯得有些力竭。

如果霍豈宴一直這樣，估計會搞得她覺得有毛病的是自己，霍豈宴是沒毛病的那個。

被反駁過幾次的女人腦袋垂著，軟綿的嗓音沮喪無力，被他圍在懷裡就像是一隻被逼得無路可逃的小可憐。

霍豈宴嘴角無意識地翹了翹。

等他意識到自己情不自禁的情緒流露，迅速收起了表情。

有沒有察覺不對，當然是察覺到了一點。

黎苒說的話並不是無邏輯可尋，那本書的狗血劇情的確也似曾相識。

但是他無法解釋腦子裡真情實感的記憶，以及思考黎苒時，那種股想把她狠狠禁錮在身邊的情緒。

有兩種可能，一是黎苒在耍花招，趁著他車禍，編了一個他記憶錯亂的說法，想讓他放過她。

二是他是個變態。

而且還是那種膽小懦弱，只敢在心裡想想，連黎苒衣角都不敢碰的變態。

低眸看著縮在牆角的軟軟糯糯的小可憐，這樣的黎苒他有什麼不敢碰的。

握住了黎苒的手腕，霍豈宴拉著她走出了會所才繼續開口：「我不管那本書你是找人寫的，還是巧合看到，送到我面前想讓我混亂，黎苒，耍這些花招都沒用。」

「……」

霍豈宴沒聽到黎苒的聲音回頭看她。

黎苒觸到他的目光，怕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有把她壓在牆上，挑起她下頜說話的動作，連忙點頭：「嗯！」

發現她的乖巧換來霍豈宴滿意的神色，黎苒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完全詮釋了什麼叫破罐子破摔。

「我開了車過來。」

冷風一吹，黎苒手腕掙了掙，「你聯繫李銳來接你吧，他應該在附近。」

「你要去哪？」不滿意黎苒的掙扎，霍豈宴捏著她過於纖細的手腕，把她拉近了一點。

「我打算回公寓……這段時間你不是也在公司附近公寓住？」

黎苒這番話惹笑了霍豈宴，他看著她不老實的手，收緊了力氣：「舒服了幾日，你就忘了我們的關係，我可以不回那個地方，但是你不能不回，黎苒，那是你的牢籠！」

剛被霍豈宴抓住手腕時，她還不覺得霍豈宴力氣大，但這會兒她是感覺到霍豈宴的力氣了。

以防自己的手腕被捏碎，黎苒立刻又成了老實狀態。

「我錯了，我開車我們一起回去。」

手腕一松，黎苒甩了甩手，走了幾步才小心地覷了霍豈宴一眼，她記得書裡面男主是扇過女主巴掌的，霍豈宴不會也跟著效仿吧？

應該是不會。

因為把書重新寄給霍豈宴之前，她重新把書認真仔細的看了一遍，所以對人物人設有了很清晰的認知。

這本書的作者大概是跟女主有仇，安排男主使勁糟蹋女主的人格，男主甚至會在愛慕他的秘書面前，跟女主做/愛。

而霍豈宴雖然記憶錯亂之後跟她說得騷話不少，但對她的恨意明顯沒那麼濃烈，就像每次桎梏她，他都沒用太大的力氣。

剛剛在樓上他把她逼到牆角，還用手墊了一下她的背，不想她的背靠到牆。

只是……黎苒系好安全帶，突然嚴肅地看向了霍豈宴：「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嗯？」

黎苒的副坐一般只有祁靈坐一坐，霍豈宴上車后就在調整位置，聽到黎苒的話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我問你會不會包女明星？」

這是原則性問題，她可以接受霍豈宴因為記憶錯亂，對她的態度跟之前不同，但如果他真效仿那本書里的男主，保養一串的女明星，她會覺得噁心。

真有這樣的事，那她就不會再顧忌什麼他腦子撞壞，還有兩人的約定，而是會直接跟他離婚。

「黎苒。」

按著霍豈宴的認知，他現在該嘲諷黎苒的多管閑事，順便侮辱她一番，讓她認清她現在的地位。

但他卻不想那麼做，甚至看著她嚴肅不高興的神情，心裡還有那麼一絲雀躍。

他怎麼能這樣。

明明說要報復她，情緒又輕而易舉的被她牽動了。

霍豈宴握了握拳，壓抑住了心中那股不該有的蠢蠢欲動，猛地朝黎苒壓了過去。

又是超近距離說話。

灼熱的氣息烘烤肌膚，黎苒努力的往裡縮，但霍豈宴雙臂緊緊撐在車壁兩邊，她越縮他就越靠近，她不止躲不開他，反倒把自己逼得喘氣都不方便喘了。

「你別靠那麼近……」

黎苒怕自己嘴唇的動靜稍微大一點就貼上了霍豈宴，所以聲量氣若遊絲，軟到讓男人生出不想按著她話做的惡趣味。

霍豈宴沒動，目光巡視她無意識咬起的唇：「那麼會撒嬌，還怕我找別人？」

黎苒還沒品明白霍豈宴的揶揄，就感覺到脖頸一疼。

要復仇的霍總雖然盯著黎苒唇，盯得全身冒火，但依然十分有原則的沒碰她的唇，而是低頭吮吸她的脖頸。

在純黑色裙子的襯托下，白皙纖長的脖頸極具誘惑，他每看一眼，都覺得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告訴他，讓他再次在上面留下只有他能留下的痕迹。

一字領十分方便了霍豈宴的進攻，聽到黎苒嘴裡毫無防備地溢出甜膩的輕呼，霍豈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他甚至抬頭啃咬她捂住嘴巴的手指，想再聽聽她剛剛發出的聲音。

「這衣服是誰給你拉的拉鏈？」

唇齒原本還停留在黎苒耳畔流連的霍豈宴，手摸到了黎苒的後頸，語調突然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