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株葡萄藤
說真的,真沒見過這麼蠢蛋的反派。
或許應該說,感謝巴巴托斯當年把蒙德城的那座島嶼建造在湖水中央。
【從正門突襲】是個什麼突襲法啦!!
萊文德面色複雜,眼神憐憫,伸手拍拍深淵法師的肩膀:「其實有個更棒更安全隱蔽的復仇方法你要聽嗎?如果我是你的話。」
這突如其來的好心讓深淵法師有些猝不及防,剛準備說好,又十分恐懼地看了眼迪盧克拚命搖頭:
「不,我不聽!」
萊文德不管它的抗拒態度,一把揪過它的長耳朵,大聲喊了出來:「那就是——」
「把所有浴室內的衛生紙通通換成砂紙!!」
空&派蒙:「……」
迪盧克:「……」
深淵法師:「……?」
雖然隔著面具,但是它身上那股子【你在逗我】的疑問感十分鮮明。
「先來說說,」萊文德面對面坐好,看著它的眼睛。
「你們為什麼要組織這次活動?」
「為了向【暗夜英雄】復仇!我們集合了所有仇恨他的力量。」
「噢,那為什麼要進攻蒙德城呢?」
「【暗夜英雄】一直守護蒙德,我們自然要…要血洗蒙德。」
萊文德不顧迪盧克黑得像個鍋底一樣的臉色,開始跟它捋自己剛才的那個建議,十分無辜地一攤手:
「沒毛病啊,把手紙換成砂紙不也是【血洗】蒙德嗎?甚至不會引起和他的正面衝突,造成你們人員的大量傷亡。」
「是個不錯的選擇吧?快,記筆記,記筆記。」
深淵法師聽完之後一愣,竟然十分認真地思考起來。但它還沒思考多久,就感覺腦袋上方有疾風襲來,脖頸一陣銳痛,世界從此陷入黑暗。
失去生機的身體如同被火焰燒盡的紙張,殘灰飄散在空氣中,記憶與死亡一道湧入地脈,進入下一個輪迴。
動手的是迪盧克。
本就是敵對關係,情報到手之後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斬草除根。
他轉頭,金紅眼眸中的冰冷殺意還未散盡,只是習慣性地將目光從萊文德身上掠過,卻發現她依舊盯著深淵法師消失的位置,臉色有些發白。
「……」
迪盧克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往日裡面對她的溫柔平和。
這就是他為什麼一直不願意讓萊文德知道自己另一個身份的原因。
殺戮與血腥,仇恨與死亡,這些都是他想讓萊文德遠離的東西。在黑暗中奔跑前進的只有一個人就可以了,他更希望萊文德能在他最後所追尋的黎明中歡笑。
萊文德從迪盧克那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劍中回過神來,趕忙去牽他的手。
迪盧克的手很大,又戴了手套,骨節分明,有著陽光一樣的溫度,萊文德努力貼緊他的掌心,嚴絲合縫,與他十指相扣。
「嚇到了嗎?」
萊文德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在說剛才一劍斬殺了深淵法師的事。
迪盧克現在的劍術與還是騎兵隊長時的他有所不同。骨子裡的優雅雖然沒變,但動作卻更加大開大合,每一擊都以令對方斃命為目的,氣勢兇猛,力道強勁。
一看就是長期鍛煉到位而且腰腹有力。
而且…他難道真的沒有意識到戰鬥這種劇烈興奮的運動容易使海綿體充血嗎?為什麼這個角度只有自己能看到啊!
萊文德掃了一眼,內心捂臉,開始為自己以後的私生活擔憂。
「沒有沒有,嚇到也只是其他方面…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其實我蠻高興的。」
少女笑容燦爛,沒有絲毫驚慌嫌棄,眼裡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又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你。」
迪盧克沒有說話,抬腿往出口方向走,轉身的瞬間,默默扣緊了她的掌心。
再不分離。
走出遺迹,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微涼的海風吹在臉上十分清神醒腦,南風之獅的廟宇又是建在臨海的崖邊,風那麼嗖嗖的一吹,立刻就能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出來。
至少萊文德感覺那種熬夜加班的腦子發脹感瞬間消失了不少。
迪盧克看她像只沾到水的小狗似地晃晃腦袋,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站了站,確保自己能擋住一些風,跟旅行者交代:
「既然情報到手,我就先去做些準備了。」
「可以的話,希望你們幫我留意一下騎士團對此事的動向。」
派蒙立刻十分恭敬地回答他:「好的!遵命!迪盧克老爺!」
迪盧克:「……?」
迪盧克:「…你這是突然怎麼了?」
派蒙像個小慫包一樣看看臉上寫著疑惑兩個字的迪盧克,又看看他旁邊小聲打噴嚏的萊文德,撓撓頭,為了自身安全說了實話:
「從、從剛才開始,迪盧克老爺已經在【派蒙最不能惹到的人】的榜單上排行第一了!」
萊文德立刻怪笑著用胳膊肘去戳迪盧克:
「你看,怎麼不收斂一點,嚇到小朋友了吧?」
迪盧克:「……」
性格傲嬌的火紅大貓選擇閉上眼不理她。
旅行者和派蒙離開之後,萊文德牽著他的手,走到遺迹旁的杉樹邊,兩人並肩而立,從高處看向遠方。
遠處,蒙德的山地像是南方梯田一樣層層疊疊,稚嫩的新綠草芽上時不時點綴著一兩棵顏色濃郁的杉樹,正前方的盆地中心,風起地的巨大樹冠隨著清風搖擺,看上去毛絨絨的,像是個巨大的綠蘑菇,空氣中嵐霧朦朧,蒙德城的大風車緩慢轉動。
自由的、舒適的、令人沒辦法不愛它的蒙德。
「我明白為什麼兄長大人要在夜晚守護蒙德了。」
萊文德出聲,看向碧藍晴空中不斷翻湧著白邊的雲朵。
「真漂亮,舒服又自在,令人安心。」
「如果可以的話,今後想和你一起。」
她握緊他的手,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激動變得顫抖。
「和你一起守——」
腰肢被人攬住,過分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萊文德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被迫仰起臉,剩下的話語淹沒在唇舌之中。
「……」
對於親吻這個事,萊文德其實接受度良好。只要不是早上沒洗漱就摁著人親,其餘的時間她幾乎不會拒絕。
接受度良好的原因大概有三個:
一是因為她看臉。(……)
二是因為和喜歡的人貼貼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飲品通常是白水或者葡萄汁的迪盧克,他真的是傳說中的【抹了蜜的嘴】!身上的氣息也很好聞,原本的香水味與果香混合,變成了一種更為奇妙的香甜味道。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獨來獨往的暴力美學帥哥,身上聞起來甜甜的呢?
這一點還是16歲那年在房間被他捉住親吻的時候發現的。
唇齒輕撞,舌尖纏繞,連一絲呼吸的餘地都沒有,萊文德悄悄睜開眼睛,看見他向來平淡無波的臉上出現一絲難耐的表情。
表面清冷的人在努力忍耐欲.望,其實是一件又神奇又好玩的事情。
於是萊文德踮起腳尖,將自己整個人送進他的懷中,搭在肩膀上的那隻手也勾住了他的脖子,在摸索的過程中揪到了他的髮帶,然後輕輕一扯,立刻推開他,站在對面大口喘氣。
散發迪盧克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耳根通紅,面頰也染上不正常的紅暈,胸膛劇烈起伏。
情至濃時被人打斷,迪盧克下意識以為自己咬痛了她。
可當他看見表情得意洋洋的萊文德,明白這姑娘只是想耍自己玩,氣得簡直要笑出來,於是憑藉自己的身高優勢把人直接撈過來,將她的兩隻手按在身後的杉樹上,再一次俯下身子,把那些驚慌失措的叫喊全部堵了回去。
「……!?」
再回到晨曦酒庄時,艾德琳發現迪盧克的馬尾扎得有些奇怪,而萊文德則全程低著個頭,讓她抬頭時,發現脖子上有著大小不一的紅痕,嘴唇也破了口,血印子都出來了。
艾德琳:「……」
她立刻語重心長地勸自家老爺,從親密舉動很好但是不要留下太重的痕迹,到有什麼事回家再做,咱們家畢竟也是蒙德大戶還是需要一些面子上的注意。
到最後收尾的,是一句語氣聽起來異常嚴肅的話:「迪盧克老爺,您聽明白了嗎?要是沒明白我可以再說一遍。」
迪盧克:「……」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艾德琳的表情這麼可怕。
就好像在看欺負女兒的不懂事女婿。
迪盧克:「嗯,好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