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株葡萄藤
酒館,天使的饋贈。
一樓,旅行者和派蒙已經敲響大門,剛進來沒幾步就說自己忘帶錢包了要回去取,面對可憐的打工人霍夫曼演技雙商蹭蹭蹭往上飆。二樓,萊文德看著凱亞五分期待三分真實兩份驚喜的笑容,一句【沒有】硬生生卡在嗓子眼裡,半天說不出來。
她用兩隻眼睛和凱亞的一隻眼睛對視了一會兒,敗下陣來,慘痛捂臉。
這話到底誰傳給他的!?站出來!獎勵你一隻喵喵天王!
萊文德組織了半天語言,艱難為自己解釋:
「就是,凱亞哥,你有沒有覺得你得到的這個情報…可能?或許?也許?大概?和實際上有那麼一點點的偏差?」
「那不可能。」凱亞把手一揮,「今天酒館里坐都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
「那,那萬一呢?就是比如說,其實並沒有發生一些大家流傳的事情?」
萊文德再接再厲,表情誠懇。
凱亞的目光從她眼睛上移開,把人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有些動搖:
「謠言?」
「謠言。」
他的語氣冷下來,似乎對酒庄內部這種亂傳主人家情感史的作風有些生氣:「從誰那兒傳出來的?」
「額,可能是卡娜阿姨……?」
「卡娜的消息呢?」
萊文德整個人變得死灰,像一顆流淚貓貓頭一樣趴在桌子上,認識到了什麼叫自食其果:
「我。」
凱亞:「……」
他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伸出手,在萊文德頭上【當】地那麼敲了一下,聲音清脆,空谷迴響,哀轉久絕。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腦袋。
萊文德摸著新出爐的兩個大包泣不成聲。
偉大的巴巴托斯在上,凱亞揍完人之後又坐回了座位上,一邊喝著酒一邊對她和迪盧克的進展嘖嘖搖頭。
「迪盧克這樣不行啊,這都多久了,我當年還給他出了那麼多計策。」
萊文德:「……?」
萊文德:「……什麼計策?」
嗯?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和迪盧克計劃了什麼?聽起來時間還蠻久的?
凱亞親切的長輩笑容瞬間凝固卡殼,他原地大概頓了那麼一兩秒,又繼續喝酒,語氣陶醉:
「嗯,不愧是迪盧克親手調的酒。」
「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啦!什麼計策?」
「不錯,這蒲公英酒和苦艾酒的比例真是奇妙~」
「喂————」
樓下,騎士團的騎士匆匆彙報側門有大量史萊姆彙集。負責盯梢的霍夫曼心急想去幫忙,又不敢耽擱上司頭子凱亞交給他的【盯住迪盧克】的任務,夾在兩邊不知所措,還差點暴露。
最後讓迪盧克陰陽怪氣嗆了一頓,下定決心去好好護衛蒙德城了。
坐在二樓把下面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萊文德:「……」
噢,可憐的打工人。
凱亞一邊喝酒,一邊像每一個沒有良心的資本家一樣欣賞下屬這種無傷大雅的窘態:
「嗯,要獨自面對迪盧克的【批判】,真是難為他了,身為騎兵隊長,我好難過。」
萊文德:「……」
說這種話的時候好歹把嘴角稍微收斂一下,你明明看得很開心啊喂!
霍夫曼離開之前,特意拉了旅行者去說悄悄話,拜託他看住迪盧克。
空【表面】:「好的沒問題,交給我吧。」
空【內心】:「對不起,我是警.察。」
金髮露腰小夥子立刻就在酒館里演了一出碟中諜。
支走霍夫曼后,迪盧克和空匆匆趕去了正門。
在夜間值班巡邏的騎士都去側門處理史萊姆的同時,蒙德城大門是無人防守的狀態。如果不及時趕過去,恐怕那些仇恨【暗夜英雄】的深淵教團就要衝進來了。
樓上兩個看著他們出門,彼此看了一眼,都有些不解:
「你不跟著去?」
「你不阻止他?」
「【暗夜英雄】的真實身份是很重要。」凱亞首先回答了她的問題,「但揭露他人的秘密可不在我的樂趣之內。」
就這?
萊文德滿臉寫著不信。
「好吧好吧,」騎士團的騎兵隊長十分愜意地往後一靠,倚在椅背上,悠閑自得,「上面知道這次襲擊,他們的意思是由騎士團來接手解決這次事件。」
「但由於迪盧克老爺的原因,現在人員大多去了側門,在現場又能解決這次事件的西風騎士嘛…好像就只有我了。」
凱亞癟癟嘴:「現在可是下班時間,有人願意幫忙,我還不用加班,何樂而不為呢?」
萊文德:「……」
可以,這個理由十分凱亞。
當然她也沒有完全相信,想必更深層次的理由——
是因為深淵教團的前身,是收到詛咒侵蝕的坎瑞亞人吧。
是他曾經的一國同伴。
就好比有一天,如果情況緊急需要讓她對酒庄的人出手……
萊文德咬緊了下唇。
她做不到。
不到十分鐘,迪盧克和空他們回來了,趕在霍夫曼之前。明明經歷了一場戰鬥,迪盧克卻依舊氣息平穩,他不著痕迹地往樓上看了一眼,去換了酒保服,出來繼續站在吧台前,給空和派蒙倒了杯加冰的果汁,面無表情地擦拭他心愛的調酒道具。
「哦哦,這可真是精彩。」凱亞沒忍住拍了幾下手。
「這個身手,這個解決問題的速度,不愧是迪盧克老爺。」
萊文德癱著張和迪盧克一模一樣的無表情臉:「你去樓下。」
「當著他的面兒誇。」
「那我可不敢。」凱亞語氣十分誇張,「迪盧克老爺會以為我是在給他找茬的。」
萊文德:「……」
凱亞你可別學兄長大人傲嬌的那套了。
不一會兒,霍夫曼也回來了,不過與迪盧克他們不同,他估計是一解決那邊的史萊姆之後就加緊跑回來的,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總…總算是解決了,只是想要深淵教□□出的,只是些史萊姆而已。」
迪盧克聽到這話,沒忍住又刺兒了他一句:「那還真是了不起。」
「騎士團不如乾脆改行,做些專門清理史萊姆的家政服務吧,沒準比現在更有價值。」
不敢耽擱現任上司任務,又不敢對老上司的挖苦有怨言的霍夫曼有口難言,只能撓撓頭:「迪盧克先生就別挖苦我們了…」
霍夫曼轉頭,看到空臉上的汗水,眼珠子轉了轉,放棄詢問他,向隨意一名酒客搭了話:
「你好,你有看到迪盧克先生…就是酒保先生,他剛才出過門嗎?」
被點到的酒客立刻站起來:「哦,老爺他…不不,迪盧克先生他一直在櫃檯,哪裡也沒去。」
凱亞幾乎都要往樓下吹口哨叫好了。
萊文德則是再一次確認了酒庄全員老爺廚。
得到虛假信息的霍夫曼放下心來,連迪盧克給他調好的蒲公英酒都沒來得及喝,立刻回騎士團總部復命去了。
萊文德伸出一根指頭,戳戳凱亞的胳膊。
凱亞:「怎麼了?」
萊文德:「人家霍夫曼去找你復命了。」
「噢。」凱亞繼續給自己倒酒。
「我聽到了。」
「不過你說得對,」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是時候該回去了。」
萊文德也站起來,跟著他下了樓。
「…今天除了你們之外,所有客人都是酒庄過來的自己人。」樓下的迪盧克跟派蒙解釋了酒客為什麼會幫忙打圓場的原因。
今晚,整個酒館。
都,是,托。
可是有人不這麼想——
「不是所有哦…嚴格來說,是【除我之外】。」
凱亞從樓梯走了下來,身後跟著一臉【怎麼還把自己摘出去了】的萊文德。
「是凱亞!」派蒙驚呼,「啊,還有萊文德!」
萊文德抬手跟他倆打了個招呼,鑽到櫃檯後面開始找水喝。
在樓上呆了那麼久,那杯氣泡果汁早就喝完了,又一直在和凱亞談話,她有些口渴。
結果就在她喝水的功夫,迪盧克和凱亞又吵了起來。
「這部【暗夜英雄的不在場證明】真是精彩,比美酒還要醉人。」
「哼…然後呢?你打算把這些都報告給騎士團?」
「哈哈哈…你應該了解我的,我對告密的事兒可沒什麼興趣。只是單純想要知道,蒙德的【暗夜英雄】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果然,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我還不需要向你證明什麼…」
萊文德突然站起來,把杯子重重往櫃檯上一磕:
「等等!我、我要證明…我有話說!」
她有些大舌頭,臉紅通通的,像是喝醉了的樣子。
派蒙:「萊文德的樣子怎麼有點奇怪。」
凱亞調笑道:「總不能是抓錯杯子喝醉了吧?」
迪盧克拿起她的杯子一聞。
好,破案了,是之前調好沒來得及倒的蒲公英酒。
「都看我!我要宣布個事兒!」
她摟住迪盧克的脖子,【吧唧】,十分響亮地親了一口,大聲跟酒館里的人嚷嚷:
「這個!好看!我的了!我老婆!」
萊文德十分滿意地扒拉著迪盧克的臉,左轉轉,右轉轉,然後mua地親了一下他的唇。
「嘿嘿…嘿嘿,真好。」
酒館安靜下來,空氣瞬間凝固。不出片刻,酒客們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大聲叫好。
凱亞是吹口哨吹得最歡的那個。
在一片喝彩聲中,空和派蒙不明覺厲,但還是隨波逐流跟著鼓掌。
萊文德說完那些驚人言論之後腦袋子一歪,靠在迪盧克身上安靜睡起覺來。
而迪盧克耳朵通紅,一隻手扶著萊文德的腰幫她保持平衡,另一隻手則捂著臉,深深地低頭:
「……萊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