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株葡萄藤

「……」

「……」

安靜的書房內，兩個人相對無言。

迪盧克藏在發間的貓耳朵不安急躁地抖動著，哪怕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穩安定，但是似乎有了耳朵和尾巴之後，平日隱藏在心裡的情緒被表露無遺。

在思考了片刻之後，迪盧克換了一個坐姿，將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似乎是再也受不了某種熱切的目光一般，清了清嗓子，開口：

「萊文德。」

「噢，我在！」

被叫到名字的小狗狗立刻回答。

迪盧克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樣，似乎在糾結怎麼開口。

「你……難道說現在很高興嗎？」

萊文德愣了愣：「沒有啊。」

迪盧克一指她背後從坐下之後就甩個不停的歡快尾巴：「可是……」

萊文德回頭，看了看自己叭嗒叭嗒拚命搖動的尾巴的，沉默片刻，伸手，狠狠按住。

毛絨絨松鼠一般的尾巴慘遭扼制，只剩下一個尾巴尖尖還在努力搖來搖去。

萊文德的小狗耳朵垂下去，有點沮喪：「對不起，兄長大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會這麼起勁。難不成尾巴這東西其實不是小狗能夠控制的一個身體部位嗎。」

這是無意識的。

只是看見你就很高興。

只是和你呆在一起就很高興。

平日里那種習以為常的喜悅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迪盧克沉思，在心裡有了大致的猜測之後，伸出手來，假裝要去摸摸她的頭。

萊文德背後的尾巴立刻搖的飛快。

他把手收回去。

尾巴頓了頓，失落地垂了下來。

迪盧克複伸手。

尾巴又開始搖。

得到準確答案的迪盧克將手掌在她的腦袋上按著揉了揉，嘴角勾起，暗地裡笑了。

「家中的女僕和侍從都沒有出現這樣的現象，目前發生這種狀況的只有我和你而已，所以，這很可能是【神之眼】持有者特有的。」

他說這麼一句話之後，火紅的貓尾巴優雅地晃了晃。

「為了驗證這個觀點，我已經給其他神之眼的持有者寫好了信。」迪盧克將一張染著熏香的信紙摺疊起來卷好，用蠟封住。

「只要把這個寄出去，就可以知道這種狀況是不是你我獨有的了。」

萊文德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模樣，猶豫半天，滿頭冷汗，沒好意思把之前在卧室編排他希望變成貓貓的事情說出來。

「那，那兄長大人，在你的結論得到準確回復之前，我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嗎？」萊文德又開始沖著他搖尾巴。

迪盧克想也沒想就點頭：「可以。」

萊文德立刻站起來，繞過書桌走到迪盧克身邊，眼睛滴溜溜轉了半天，一屁股坐到他的腿上，不顧迪盧克突變的臉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揉他頭上的貓耳朵。

「……！」

「啊！就是這個手感。」她將大拇指探入濃密的髮絲間，摸著與周圍頭髮觸感不一樣的耳廓毛，身旁有粉紅泡泡不斷地浮出。

「這就是貓貓耳朵嗎？軟彈軟彈的！」

迪盧克單手扶著她的腰，有些無奈地任憑對方撲在自己身上扭來扭去，受到刺激的耳朵時不時猛地抖動一下，換來萊文德一聲小小的驚呼。

還好。

他放下心來。

這是這種程度的話…應該不會——

萊文德猝不及防一把抓住他油光水滑的貓尾巴，愛不釋手，上下撫摸。

「——！！」

迪盧克一驚，又很快冷靜下來，白皙英俊的面頰上浮起不自然的潮紅。

沒事，忍耐片刻，她只是從小就喜歡動物而已，這種動作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尾巴也毛絨絨的……嗚哇。」

最敏感的尾巴被她握在手裡，仔仔細細地來回撫摸。最要命的是當事人根本沒有自覺，臉上還帶著新奇天真的表情。

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滾動，額頭浮出細小的汗珠，迪盧克單手握拳擋住半臉，頭偏向一邊，呼吸逐漸濃烈。

萊文德終於將那條漂亮的貓貓尾巴盤了個遍，正戀戀不捨地準備收回手離開，大貓卻突然之間反擊，將她擁向自己，緊緊抱在懷裡。

毛絨絨的腦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似是眷戀似是不舍一般來回蹭著，又像是忍耐著什麼，要把她揉進自己懷裡。

【以下被鎖噠咩】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她好奇地動了動耳朵，靈敏捕捉到外面的聲音：

「沒錯，這次的異變只存在於擁有神之眼的人中間。不過迪盧克老爺居然是貓啊，可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我以為是和你的命之座一樣的夜梟呢。」

「……這種事，命之座是孔雀羽的你似乎沒資格說我吧。」

「噢，也是，誰知道居然會長個狼尾巴出來。你知道嗎？砂糖和迪奧娜居然沒有變化，可能是因為她們本身的血統吧。不過安柏真的長出了兔耳朵倒是嚇了我一大跳。好了，其他人的情況就說這麼多……」

「那麼，小妹呢？」

「…………」

「午覺睡過頭了？」

「…………」

「你目光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在躲閃？」

「…………」

凱亞將他的每一個細小反應都收入眼帘，右手握拳一敲掌心，恍然大悟：

「噢！我明白你寫信喊我來做什麼了！」

迪盧克：「……？」

「來，看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寫的都是人的名字，男性女性都有。

「以前說好的，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名字我都寫在這裡了，喜歡哪個慢慢挑。」

迪盧克：「……好。」

萊文德立刻穿好鞋子衝出房門，沖著大貓和孤狼怒吼：

「你們在說些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