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
第二天,陶願和孔宣在仙樂坊里悠閑度過了一大半的時間,等到了傍晚時分,前來仙樂坊的客人就漸漸多了起來。
陶願坐在包間的窗邊,伸手撐著腦袋望著樓下的景緻:仙樂坊的中間底部是一個圓形的表演舞台,四周設置了好多層環形的觀賞台,消費不起觀賞包間的賓客們,便可以選擇圍著站在觀賞台上,等著欣賞一會兒婉羅給大家帶來的演出。
而像陶願這樣的客人,便可以不用和其他客人們一起擁擠,安心地靠在窗邊,一邊吃茶點一邊欣賞表演,還能和朋友們時不時說笑聊天。
陶願拿起桌上的栗子糕吃了一口,不禁有些想念起楊嬋給她做的桂花糕了,唉,如果她沒有推測錯誤時間點的話,現在楊嬋應該已經被鎮在華山下了吧……
她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陶願便說道:「請進。」
孔宣推開門走了進來,盯著陶願的表情看了一眼,走到她對面說:「不是昨天就想看巫山神女的表演了嗎?現在演出快要開始了,你怎麼一臉的不高興。」
陶願眨了眨眼,有點好奇地說:「孔宣,你之前能讓那麼多妹子為你傾倒,是不是因為你很擅長觀察人的情緒變化呀?」
「……」孔宣頓了頓,簡單地說道,「也還好,對於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的人,我不會去管他們臉上是何神情。介意讓我和你坐著一起看么?」
「哦,可以呀可以呀,請坐。」陶願立刻說道。
於是孔宣坐在了她的對面,問道:「那你剛剛究竟為什麼不高興?」
陶願嘆息一聲,道:「我只是……有點想楊嬋了。」
「替她鎮山一事感到惋惜?」孔宣問。
陶願點點頭,說道:「是。我雖然和她接觸時間不長,可我真的感受到她是很好的人……而且,她離開后,二郎就變得更加孤單了……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二郎是怎麼過的。」
孔宣一聽陶願提起楊戩就沒有好臉色,冷冰冰道:「你與其心疼他,不如多為你自己想想。」
陶願正想問你這是什麼意思,窗外就忽然響起了一陣絲竹管弦演奏之聲,看來是婉羅的表演要開始了。
她頓時也顧不上和孔宣聊天了,連忙扒在窗邊,好奇地朝外看去,只見外面的觀賞台上此刻已然人滿為患,在眾人的期待和懸浮在空中的樂器演奏聲當中,一群身形曼妙、美麗妖嬈的女子忽然從表演舞台的最低處飛了上來,開始舞蹈和演唱。
「真不愧是飛天舞,好美啊!」
「原來這混元氣真能讓人飛起來啊!」
陶願聽著底下觀眾們的感嘆,心中更加確信了,她或許真的穿越到了楊戩來找婉羅打探沉香消息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楊戩她人呢?
陶願仔細地搜尋著觀賞台上的人群,最後真的在離她不遠的右側看到了他的背影!
楊戩穿著那身她再熟悉不過的圓領袍,正抬頭凝視著在半空中表演的婉羅,陶願雖然只能勉強看到他的半個側臉,卻也能感覺到,此時此刻的楊戩有多麼的專註和認真。
她不由也跟著抬頭看向眼前正在表演的婉羅。
不愧是巫山神女,跳舞的時候風情萬種,她唱出口的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微微的蹙眉似乎都能牽動台下所有觀眾的心。
因此她的男朋友也沉浸在其中,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情。
可是陶願還是感覺自己胸口有股酸溜溜的氣息在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她捏緊了窗欄,眼看著楊戩盯著婉羅眼睛都不眨的樣子,她就開始生氣氣!
呵!男人!從前我在台上表演的時候也沒見你在台下看得有多專註啊!不是還能分出心來喝幾口酒么!
陶願之前失憶時丟失的記憶現在基本都回來了,因此她忍不住想起有一次,她和楊戩在卧室里準備睡覺了,陶願穿著弔帶睡裙從衛生間出來,忽然突發奇想站在床上,給楊戩表演了一段她在原來的世界直播很流行的小貓咪舞蹈,然後眨巴著大眼睛湊到他身邊問他覺得好不好看。
那個時候楊戩站在床邊獃滯了幾秒,接著抬手遮住了嘴唇,輕輕說了一句:「咳,好看。」
可是陶願哪能沒發現他是在憋笑啊,氣得她當場就給了他好幾拳,雖然後來楊戩把她按到床上貢獻出身體把她哄好了,但是……
但是現在陶願越想越生氣!合著我跳舞就是搞笑,婉羅跳舞就是輕歌曼舞、不覺忘形是吧!
眼看著演出馬上要結束,楊戩似乎打算離開了,陶願越想越氣不過,忍不住從桌上拿起一個酒壺就朝著他的後背扔過去,還不忘念叨著:「那是你小姨啦!你看那麼入迷幹什麼!你就等著回去我跟你分居吧你!」
而站在觀賞台上的楊戩根本沒有回頭,只是一抬手就輕鬆地接住了陶願扔來的那壺酒,他低下頭聞了聞味道,讚歎一聲:「好酒,謝了啊樓上的兄台。」
「誰是你兄台啊混蛋!」陶願簡直氣到要靈魂出竅了,忍不住提高聲音怒道,「你和背著女朋友偷偷點贊擦邊女主播的男人有什麼區別!你個渣男!」
醋意上頭的陶願沒發現她把自己也順帶著給罵進去了,而樓下拿著酒原本打算離開的楊戩,卻在聽到陶願最後那句話之後,猛地剎住了腳步。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愣了一會兒,接著猛然回頭朝著樓上陶願所在的方向看過去。
陶願被他突然地回頭給嚇了一跳,連忙把腦袋縮了回去,可是楊戩卻已經朝著她這邊快步走過來了。
這這這……這怎麼回事?他是認出自己了嗎?還是聽到自己罵他所以生氣了?自己男朋友應該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呀?
正在陶願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旁的孔宣忽然將她一把拉住,兩人躲到了房間的屏風後面,陶願正想問他做什麼,就看見孔宣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揮手朝旁邊的屏風施了一個法術。
而下一秒,楊戩竟然直接從底下的觀景台一躍而上,徑直落在了剛剛陶願倚靠過的窗台上!他維持著半蹲在窗欄上的姿勢,單手搭在膝蓋上,微微眯著眼睛仔細觀察著屋子裡的擺設,其實陶願躲著的地方離他並不遠,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孔宣剛剛施法的緣故,楊戩看了一圈之後,似乎並未發現他們。
而就在這時,店小二正巧端著盤子走進屋裡來,說道:「姑娘,您剛剛叫的茶點——哎呦喂,這位爺,您怎麼在別人的包間里,還站在窗欄上?」
楊戩抬眸看向對方,慢慢回答道:「哦,我找個人。剛剛我聽住在這裡的人說話,聲音似乎十分耳熟,有些著急,就直接跳上來了,抱歉。敢問你知不知道住在這裡的是什麼人?」
店小二禮貌地說:「這個我也沒仔細問,而且這位爺,咱這跑堂的,也不好把別的客人的事情告訴你對吧,萬一你是來尋仇的呢?最近這神界可是亂的很,咱也只是混口飯吃。」
楊戩垂眸輕輕嘆了口氣,點頭道:「罷了,是我太衝動了。沒事了,你去忙吧。」
「哎,好好。」店小二將之前陶願點的茶點放在桌上後邊離開了,而楊戩也從窗欄上跳了下來,他拂袖擦乾淨了被自己踩過的窗欄,將陶願剛剛砸他用的酒壺放回了桌上,又垂眸沉默了半晌,這才轉身朝包間外走去。
陶願藏在屏風後面不敢吭聲,卻忍不住在心底推測:自己已經糊弄著楊戩給他吃過兩次忘憂丸的粉末了,他應該不記得自己了才對。既如此,為什麼剛剛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就那麼激動?難道說他還是沒把自己完全忘掉嗎?
既然如此,那等到一千多年後,楊戩在東海市從那群蝦兵蟹將手中救下自己的時候,他會不會……是記得自己的?!
陶願正被自己這個發現所震驚的時候,站在她面前的孔宣忽然沉著臉說:「我說你怎麼這麼想看仙樂坊的舞蹈,原來不是為了看巫山神女,你是在等他出現?」
陶願愣了一下,說道:「對啊,雖然是不同的時空,我想看一眼我男朋友有什麼不對嗎?」
孔宣面色低沉繃緊了下顎線,說道:「你應該知道,你這回就算用玄鳥治好了楊戩的天眼,以後,你依舊沒辦法和他像夫妻一樣正常在一起吧。」
「我知道啊,因為九轉玄功。」陶願說,「可是我來之前孫悟空跟我提過,他說,你可能有辦法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我確實有辦法。」孔宣說道,但還不等陶願高興起來,他就又補充了一句,「但我不打算幫你這個忙。」
陶願愣了一下,然後十分不解道:「為什麼呀?我不明白,你不是都專門過來幫我抓玄鳥了嗎?如果你想要報酬或者什麼別的東西,等我回去我一定想盡辦法都給你!」
「我不需要那些東西,玄鳥的事情我幫你,就是為了讓你能在離開楊戩的時候不要心存愧疚,讓你覺得虧欠他什麼。」孔宣說道。
「我……我為什麼要離開楊戩呀?不是,憑什麼你一句話就讓我和我男朋友分開啊?」陶願大為不解,「孔宣,我覺得我們好像也沒熟到你可以指導我人生的份兒上吧!你要是真的不願意幫我,那就算了,我去找別的辦法,但請你不要總是拿出一副好像我家長的樣子來安排我的事情!」
孔宣似乎被陶願的話氣急了,他猛地一甩袖子,一旁的屏風都被他帶倒了,他怒道:「我就是你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