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演好戲

縱使心中再怎麼不舍，赫爾墨斯也知道已經到了告別的時候。

在收拾妥當之後，他面對差點哭天抹淚的邁亞，伸出手緩緩抱住對方，「母神，我要走了，你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的哦。」

「嗯嗯……」邁亞女神聲音哽咽，聞言也只是不住點頭。

「好了，我們走吧。」

看著這對母子完成告別，阿波羅從赫爾墨斯伸出手，隨即手上權杖一點，一道金光延伸出來，將二人包裹住，而後破空而去。

眼看著朱力爾山在眼中不斷縮小，最終被雲霧包裹再也看不見，赫爾墨斯收回視線，默默吐出一口氣。

奧林波斯，他來了！

這一次，一切全都會不一樣！

「你似乎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麼是我過來接你？」

在返回奧林波斯聖山的路上，阿波羅看著赫爾墨斯，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好奇已久的問題。

眼前這少年其實出生也沒多久，哪怕神族早慧，他也應該帶著對於天地萬物的好奇才是。

但在阿波羅看來，相比起同齡人，赫爾墨斯這會兒表現的似乎有些過於沉穩。

「父神相信哥哥，讓哥哥來接我不是很正常嗎？」赫爾墨斯回以微笑，一番說詞讓人挑不出錯漏。

阿波羅微微眯起眼睛，「那看來你是不想知道這個消息嘍？」

「噢？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赫爾墨斯眸子一轉，伸手抓住阿波羅的手臂，而後用力搖晃起來，「阿波羅哥哥！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嘛！」

「哈哈哈，這樣才像個小孩子嘛。」心滿意足的阿波羅對赫爾墨斯說道：「並非是宙斯不想來，而是他根本來不了！」

「哦？這是為什麼？」赫爾墨斯目光一閃，連忙順著阿波羅的話頭向下追問。

「他回到奧林波斯，還沒安排好一切，那位天後便已經找上門來，隨後自然是大吵了一架。」

回想起那個場面，阿波羅眼中掠過一絲幸災樂禍，「如今應該還在應付著赫拉吧？」

「哦……」赫爾墨斯垂眸。

果然是赫拉知道了這件事情啊。

當初他之所以被宙斯帶回去，首先是偷取了阿波羅的那一群神牛，而後又憑藉自製的里拉琴化解了光明神的怒火。

正是這股靈慧吸引了神王，讓宙斯覺得赫爾墨斯是個挺有「潛力」兒子，這才將他帶在身邊。

赫爾墨斯當時還小，還不能揣摩神王的想法，只以為對方是真的看重自己。

可等到他在奧林波斯混熟之後才明白，宙斯所謂的「看重」就只是想讓自己幫忙盯哨天後，順帶幫他掩飾各種風流韻事而已……

這一次，沒有了「偷牛事件」，宙斯對他應該也沒有寄予什麼想法。

不過憑藉先前自導自演的那一齣戲，他們母子在宙斯心中應該還存有一點點的愧疚。

赫爾墨斯清楚，自己想在奧林波斯站穩腳跟就必須得好好利用神王那稍縱即逝的愧疚。

「你放心好了，不管再怎麼說，你都是宙斯的孩子，到了聖山，有正式冊封之後，就算是天後赫拉也不能真正對你做什麼。」

眼見赫爾墨斯忽然沉默不語，阿波羅還以為是赫爾墨斯擔憂起未來的日子，這會兒便安慰了一句。

另有一句話他沒說，那就是縱使宙斯靠不住，他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面對自己這個年紀尚幼的兄弟，阿波羅心中也在思量。

赫爾墨斯現在還小，未來成就一切都不好說。

若是在他年幼時伸出援手，或許日後就是一個對付赫拉的強大助力呢！

「我知道了，多謝阿波羅哥哥。」赫爾墨斯回了個微笑，隨即視線便看著那一望無際的浩瀚蒼穹。

在那層層雲霧背後，就是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眾神所居住的奧林波斯聖山。

「快要到了，你抓緊我。」阿波羅透過雲層看見聖山輪廓，便將權杖收起，一邊拽著赫爾墨斯的手臂，讓他摟緊自己。

赫爾墨斯依言抱住阿波羅的腰身，隨後就見他們腳下那一片平穩的金光猛然一頓，光芒收束，自下而上將赫爾墨斯與阿波羅包裹在內，微微一震，便化作一道流星快速砸向奧林波斯。

「砰！」

隨著一聲巨響，赫爾墨斯他們順利穿過了奧林波斯的防護屏障，在一陣硝煙中成功著陸。

「咳咳咳，阿波羅哥哥，這種方式是不是有些過於激進了？」

揮手驅散煙霧，赫爾墨斯摸了摸臉，想也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有些狼狽。

「唔，忘了你還不能夠將神力運用如心，這是我的疏忽，抱歉啦。」

阿波羅笑了笑，一邊揮手變出一塊濕布，隨後蹲下身子幫赫爾墨斯擦臉。

赫爾墨斯心安理得享受著對方的補償服務，一邊向後看了一眼。

神王殿。

這熟悉的建築一下子就勾起了赫爾墨斯的記憶。

這裡是他來聖山的第一站，同時也佔據了他神明生涯中的大部分時光。

「所以你到底什麼意思？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是你非要鬧的，你自己這樣有意思嗎？」

「要不是你風流成性，我至於變成這樣嗎！」

……

就在赫爾墨斯心生感慨的同時，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忽然傳入他們耳朵里，一下子喚回了赫爾墨斯的注意力。

「聽見了吧？」

阿波羅向赫爾墨斯走了過來，又朝著神王殿的方向撇了撇嘴，「習慣就好，這種場面你以後應該會很常見。」

「好的。」赫爾墨斯從善如流地點的點頭，隨即問道：「那我們現在要去見父神嗎？」

阿波羅是按照宙斯的命令將自己帶來聖山，而如今他們又站在神王殿外，照道理，自然是應該先去拜見宙斯。

不過赫拉和宙斯爭吵的聲音沒有絲毫掩飾傳入自己的耳朵里，赫爾墨斯覺得現在進去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他並不畏懼赫拉，也知道始終會見到這位天後，但絕對不是現在。

「不，你第一次來到聖山，我會帶你先在山上轉一轉，然後我們再去見宙斯。」

阿波羅還以為赫爾墨斯是擔憂接下來的見面，於是便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邊就將人給拉走了。

他還打算和赫爾墨斯培養感情呢，怎麼能直接將羊送入虎口呢？

況且阿波羅也想讓宙斯和赫拉繼續吵下去，反正丟人的又不是他！

「這裡是光明神殿，我和我的姐姐阿爾忒彌斯共同居住在這裡，她是狩獵女神，現在並不在神殿，回頭有機會我會介紹你們認識。」

把赫爾墨斯帶到自己的地盤，阿波羅又和赫爾墨斯仔細講解了一下奧林波斯的現狀。

聖山原本是由上一代的泰坦神族統治，他們被合稱為「十二泰坦」，是天父地母之子女，只是伴隨著二代神王克洛諾斯愈發殘暴無度，眾神的憤怒也在暗中積聚。

當宙斯降生，命運的指針便隨之開始波動。

在先知者普羅米修斯的引領下，宙斯召集自己的兄弟姐妹，聯手推翻了自己父神的統治，二代神王克洛諾斯以及其手下的一些泰坦大神被鎮壓入深淵，隨後整個世界也迎來了新紀元。

這些事情赫爾墨斯原本也知道，可既然阿波羅有興緻要說，他便在一旁靜靜聽著，順便結合對方所言與自己的記憶相互印證。

「如今在山上的奧林波斯神明不多，大多都是宙斯的孩子，也就是我們的同輩。」

聽完阿波羅的話，赫爾墨斯默默計算了一下，拋開宙斯不提，如今聖山上明確有主神尊位的神明，分別就是天後赫拉、女灶神赫斯提亞、農業女神德墨忒爾、智慧女神雅典娜。

剩下的是屬於泰坦神族代表的先知者普羅米修斯、前代光明神許珀里翁的兒子赫利俄斯和月亮女神塞勒涅。

剩下四尊位置，則被其餘在提坦之戰中保持中立的泰坦神瓜分掉了。

大洋神俄刻阿諾斯和他的妻子海洋女神泰西斯常年駐守海界，但同樣也享受主神尊位供養，另外阿波羅的外祖父母科俄斯與菲碧也如此例。

這四位神明雖然代表泰坦神族，本身卻因為保持中立，一般不會影響宙斯決策。

所以說如今的聖山從明面上來看，還是宙斯這一系的實力更為強大啊……

「智慧女神雅典娜雖然是我們的同輩，不過也是一位非常強大的女神，另外幾位殿下也很和善，她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眼見赫爾墨斯聽得津津有味，阿波羅也非常高興，同時言語間透露出了回頭會將赫爾墨斯引薦給其他諸神的意思。

對於這番話，赫爾墨斯只敢贊同一半。

雅典娜確實是一位強大的女神，至於其他的神明，也不能說她們不和善，但只要自己獲得宙斯的眷顧，她們恐怕就會對自己敬而遠之了。

心中自有想法，表面上的赫爾墨斯自然是頻頻點頭。

之前說是要帶著他在聖山轉轉，熟悉一下環境，但是自從來到這光明神殿之後，阿波羅就沒有要再挪動腳步的意思，赫爾墨斯也只能陪著對方，聽著阿波羅「好哥哥」式的叮囑。

「還有……嘖嘖。」阿波羅這邊正說的起勁，忽然神色一動，然後眉頭微蹙。

「怎麼了？」赫爾墨斯詢問。

「那邊的好戲已經結束嘍，宙斯知道我帶你回到了聖山，現在正等著要見我們呢。」

阿波羅無奈攤開手，隨即也只能帶著赫爾墨斯走出光明神殿，前往聖山的中央——宙斯所在的神王殿。

赫爾墨斯正打算跟隨對方一同跨上台階，不想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就是宙斯帶回來的野種？」

聽著那充滿輕蔑和鄙夷的聲音，赫爾墨斯眼神一冷，回首望去，就見一位金髮女神站在台階下，此時昂著腦袋，正以不屑的目光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