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分化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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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萊克斯大廈。

萊克斯正坐在他的辦公桌之前，他低著頭，在面前的本子上記錄著一些什麼東西。

一陣清風似乎從他面前吹過，帶著些許戶外的溫度，縈繞著熟悉的氣息。

「真是稀客啊。」

萊克斯沒有抬頭，他只是動作緩慢地將手中的簽字筆放下，緩緩合上手中的本子。

「奇怪啊，之前求你來你都不來，現在進來都不打招呼的嗎？」

他拉開抽屜，將筆記本放進去。

「要不還是請回吧，我今天的日程排滿了，要見我的話得去找我的秘書先預約。」

「背後操縱罪犯襲擊大都會和堪薩斯，給媒體賣消息，操作輿論……萊克斯·盧瑟，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超人的聲音響起，他懸停在半空，藍色的眸子沉了下來。

「操縱罪犯？」

萊克斯的聲音故作驚訝：「誹謗可是不對的，你有什麼證據嗎，卡爾？」

他將最後那個氪星語的名字念得很柔軟，比起常人只用音譯去念出超人的本名，他更像是在使用氪星語去發言。

哪有什麼證據。萊克斯·盧瑟做的事要是都能留證據，他的刑期早就比美國歷史還要長了，哪還能施施然坐在這陰陽怪氣。

「你想對那個孩子做什麼，離他遠點。」

「我做了什麼嗎？看這網路上的風向，不都是在誇讚的嗎。」

萊克斯不否認自己對輿論的操縱和干涉，畢竟這也不犯法。

「我還沒有來質問你——」

萊克斯站了起來，他理了理西裝整齊的領口，繞過辦公桌走出來，站到了超人面前。

超人漂浮在半空之中，在無風的室內披風自然垂下。

萊克斯揚起頭看向他。

那麼多年，他無數次這樣抬頭看著超人，無數次看著這個身影在空中飛翔，他數十年如一日的憎恨那樣高高在上的人間之神，竭盡全力地布置針對他陰謀與詭計。

但他無法否認，與恨等同的，他抱有同樣的愛與憧憬。真摯到哪怕是超人都曾經相信過他的全心全意，毫無防備地深陷其中。

「我們的孩子已經死了，現在的那個又是哪裡來的？」萊克斯尾調略微上揚。

「你暗示我去哥譚打探，想必你很清楚。」

「我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又是無所不知的那一個了？」

超人略冷下視線：「至少你自己在違法進行基因試驗的問題你應該很清楚。」

蝙蝠俠已經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都告訴了他，他居然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實驗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掩蓋得很好，所有的鉛層和特製材料都是用來防備他的。而提姆那個孩子居然也參與其中。

「你是在指責我外面那個不知來歷的超級小子是我的問題？」萊克斯笑了，笑得很假：「你知道不是。」

「所以你不準備解釋？你就這樣拿著他的基因準備克隆一個新的？你就是這樣——」

「至少我有在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

萊克斯打斷了超人的話，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雙淺色的眼睛愈發冰冷。

「而你在做什麼？你所謂的監護人責任就是看著他去死嗎？」

超人啞口無言。這是他不願提及的痛楚。康納死了，他的孩子死了。

世人哀悼他，緬懷他。可那又有什麼用處呢，死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他向來不贊成讓年輕人踏入這樣的世界之中，但是那個孩子很有他的想法，他充滿激情和熱情地面對著一切，他和他的朋友們都如同青春年少的時候最熱烈的一團火焰，誰都很難阻止他們。

他沒辦法不為這件事情自責，無論發生了什麼，這都該有他的責任。他應該負責孩子的安全，但是他百密一疏，他沒能做到。

「當初就不該讓你拿到監護權。」

萊克斯冷笑。

超人逐漸找回自己的聲音：「……監護權是你自己放棄的。」

「說點我不知道的。」

萊克斯扯了扯嘴角，不再是氣定神閑的樣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讓那個孩子遠離我。」

「……你監聽我？」

超人皺眉。他讓康遠離萊克斯·盧瑟的時候是在蝙蝠洞里說的，按道理萊克斯的手沒法伸到那裡去。

「我還不知道你？」

萊克斯呵了一聲：「你儘管去說吧，」他表現得像是對此無所謂：「我放棄了一次主動權，不會再放棄第二次。」

萊克斯說。

「我想要的東西，什麼時候沒得到過？」

超人從康那裡得知了平行世界。

他也從康那裡了解到了平行世界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之後他發現，不是每一個世界的萊克斯·盧瑟都一模一樣，但是每一個世界的萊克斯·盧瑟似乎都有著一種共性，一種對超人永恆的執念。

當時的康也想從他這裡了解，在這個世界里，他和萊克斯的故事。

他還記得他當時是怎麼解釋的。

他用略微含混的語言去講述那段時光。

年少相知相識，在漫長共度的時光之中了解了對方，交心走入婚姻之後才發覺不合適？

但有些真相不是含混就能過去的。

彼時他認識萊克斯的時候，他們都還年輕，都還沒有那麼多的秘密。

在作為單純的朋友相處的那段時間是最為真摯的年歲，哪怕經歷了無數跌宕起伏的故事，但是年少時期的純真情感總是最能打動人。

當時他以為哪怕最後他們分道揚鑣，在回想起年少歲月的時光之中或許也能微微一笑。

轉折的發生在什麼時候呢？

或許是在他們分化之後，友誼很難再永遠純粹之後。

也或許，是在萊克斯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他並不知道萊克斯發現了這一點之後。

萊克斯有他的計劃。為了他的目的，他向來不擇手段。

克拉克無數次以為他能改變萊克斯不擇手段的這一點，後來有段時間他還以為他真的成功了，但是，實際上那些都是萊克斯手段的一部分，他從未改變過。

在那樣的似乎虛無縹緲的轉折之後，萊克斯開始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他似乎漸漸地表露出他的同理心，他隱藏在滿身尖刺下的善意，他笑起來的時候彎起眉眼，情緒永遠深沉而眷戀地看著克拉克。

在一切的感情基礎上——克拉克聽到自己的心臟逐漸開始會為他加速的聲音。

年輕的阿爾法感受到那樣的信息素，歐米茄的信息素如同一隻溫暖的手，撫摸在他的臉上，述說著他的愛與憧憬。

萊克斯了解他，他太了解了他了。他知道克拉克喜歡什麼樣的，他根本沒有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似乎只是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幾個眼神，克拉克就盲目的信任地一頭栽了進去。

事實上，克拉克也不是完全的上當受騙。

擁有超級聽力的氪星人能夠毫無遺漏地聽到人類的心跳聲。

他聽得到那樣蓬勃的生命力，聽得到對方為他瘋狂的內心，那樣洶湧而不加掩飾的情感，那樣無比熱烈的，包含激情的聲音。

年輕的克拉克或許還無法分辨萊克斯那樣怪異又複雜的情感，他將那簡單的歸納總結，並給予了力所能及的回應。

萊克斯的內心之中像是燃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那樣的火焰書寫著對他熾熱而濃烈的正面情感，充滿著憧憬與愛慕。但是很久之後的克拉克才發現，支撐那樣灼熱燃燒的火焰的，是他心底無窮無盡的惡念。

他們也曾有一段溫馨而快樂的時光。

當萊克斯·盧瑟想表現得招人喜歡的時候，很難有人能夠否定他。

就算是在很久之後的現在，做了那麼多糟糕的事情的他，照樣能在公眾面前樹立一個難以擊破的偉大形象。

就算是現在的克拉克，也很難說服自己去承認，曾經的那些幸福是虛假的。

直到某一天萊克斯忽然跟他說，他懷孕了。

震驚之後克拉克是無盡喜悅的。

他喜歡孩子，也很樂意有自己的孩子。他還曾以為自己作為一個外星人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雖然這個孩子來得似乎有些早，但是他會抱著百分之百的愛去迎接他的存在。

他在激動之後權衡之下向萊克斯坦露了自己的身份。萊克斯有權知道他身體里的是什麼樣的存在。萊克斯輕描淡寫地原諒了他的隱瞞，在後來想來，或許這也是一處不合理的暴露，畢竟萊克斯的性格是不能容忍任何在掌控之外的存在的。

再接著……在他之前，萊克斯向他求婚。

然後再在媒體之前，「無意識」地說漏嘴。他略顯得意地炫耀自己求婚的成功，帶著些許幸福與難以抑制分享欲的情緒，他好像真的就是一個即將踏入與愛人婚姻殿堂的歐米茄，在他所有強硬的手段之下好像真的有著一顆柔軟而溫暖的內心一樣。

再在媒體不斷的追問下，幾個用詞的錯誤和眼神的暗示，直接讓媒體猜中他選擇的對象是誰。

被所有人承認的最強大的存在，大都會天空之中永不磨滅的希望。

萊克斯那個時候在媒體的鏡頭面前微笑，笑容裡帶著幸福的色彩。但是克拉克終於意識到，他的笑容不達眼底。

這個時候克拉克才在恍惚之間發現，萊克斯不是向「克拉克·肯特」求婚的，他是向超人。

他的雙眼永遠在透過他看向他的另外一面。

或許是責任，或許是道德感，或許是被輿論簇擁推向頂峰，也大概是他內心那些洶湧著的情感。他終究是踏入了萊克斯的圈套。

萊克斯·盧瑟永遠有他的計劃，他想要的東西永遠會不擇手段地攥到手裡。

再後來的故事哪怕經過語言的包裝，克拉克也沒有再對康講述了。

好像一個美好的故事永遠只需要結束在這裡。

相愛的人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有了愛情的結晶，似乎他們將相攜一生永遠至死不渝地愛下去。

但是現實永遠不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