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叔叔,心理醫生不是都很厲害的嘛,怎麼會被……砰!」
一記拳頭下去,工藤新一眼冒金星,被氣呼呼的毛利蘭拉走了——雖然是新一好奇心重,但是爸爸打得也太重了啦!
要不是看客人在,她一定會好好教育爸爸,斷掉他下周的零花錢。
毛利小五郎鼻子不是鼻子的瞄了好幾眼兩人的背影,見那小子半走半依靠地掛在自家女兒身上,感覺拳頭又癢了。
不過礙於女兒的威勢,毛利小五郎撇過頭,重重地哼了一聲。
「月彥先生,如您所聽見的一樣,小學生都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而我名偵探當然也早早地察覺到了這個疑點,正想詢問您——您的女兒為何能讓心理醫生認為『她已經恢復成正常人了』的呢?」
毛利小五郎肅著臉,認真起來的模樣還是挺能唬人的。
黑髮男人清冷冷的雙眸直視毛利小五郎的眼睛,「Rei的親生父親,曾是一位心理醫生,她從小在心理診所長大,對心理學很感興趣。」
這種前提下,作為心理醫生的女兒,月憐天然有渠道接觸和學習心理學的知識,之所以能能瞞騙過心理醫生,也因為這個緣故。
毛利小五郎豆豆眼:啊?
不早說!
剛才搞得那麼氣氛沉重,要有什麼突破口了一樣,結果是家學淵源。
深沉的毛利小五郎維持不下去表情,有些尷尬,摸摸後腦勺,問:「那月彥先生,您是想讓我跟蹤您的女兒,還是……」
工藤·腦殼巨疼·感覺被白錘了·新一:……?!
毛利叔叔怎麼就放過這個話題了?他不覺得疑點更大了嗎?
——月憐是心理學天才嗎?
——為什麼她能在這個年紀,就反套路社會上具有權威的心理醫生?
——患上嚴重到性情大變的PTSD,同時對心理學研究深刻的月憐,為什麼要在短時間內「痊癒」,隨即選擇酒吧花魁這一職業?
無窮困擾纏繞著工藤新一,真相遙遠,周圍似乎布滿荊棘迷霧,這讓他整個胸腔里充滿了想要挑戰推理的興奮感。
毛利叔叔指望不上,那麼這個案子就自己找出真相!
月彥伸手,將一張薄薄的黑色銀行卡放在桌上,食指中指併攏,按在卡面上輕輕推過去,停在毛利小五郎的面前。
毛利小五郎也不客氣,拿過來正反面看了看,他沒見過這種卡,好奇道:「是委託費嗎?是的話我就不客氣嘍!」
黑髮男人語氣輕飄飄的,仿若一記重鎚砸在毛利小五郎的耳膜上,「裡面有兩千萬日元。」
什、什麼?!
兩千萬日元??
委託費有兩千萬日元?!
毛利小五郎感覺自己的魂快被這張薄薄的卡片吸走了,就像被放開手繩索的氫氣球,越飄越高,越飄越高——
「其中的錢,有一部分將作為您去R.CLUB的活動資金。」
「啊!」
毛利小五郎疼得一哆嗦,終於回神,低頭一看,原來是那隻貓咪正趴在他大腿上,伸著鋒利的爪子在自己肚子上又揉又按的。
餘光一瞥,水杯上倒影照出了因為過於激動而略顯痴獃的臉。
毛利小五郎:……
「您、您剛剛是說,有一部分錢是去club的活動資金對吧?」毛利小五郎微微紅了臉,雙手抱住那隻貓的腹部,把它提走,軟綿綿的貓咪沒骨頭似的要從他手掌里流下去,「您是想讓我以客人的身份去接觸您的女兒……?」
月彥:「我不方便出面,所以只能求助您。」
「月憐現在是R.CLUB的頂級花魁,想要見到她必須開最貴的酒。」月彥指了指那張黑卡,「那些錢足夠用上一個月。」
「所以,之後的時間辛苦您了,毛利偵探。」
不辛苦不辛苦。
開了酒就要喝啊,不喝多浪費!
而且是「公費」喝酒,這下小蘭都沒辦法說他不務正業了吧?想想未來一個月,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堂啊!
不過,有錢人可真是大手筆。
毛利小五郎嘖舌。
雖然已經入股了酒吧,但這樣繞了隔圈砸錢,身為股東絕對是巨虧的啊。
月彥先生對養女還真是好。
毛利小五郎也有女兒,此時看月彥無比順眼,拍著胸口保證,「月彥先生,這件事就放心交給我吧!」
月彥站起身,嘴角露出溫和的微笑:「好。毛利偵探,辛苦了。」
毛利小五郎把黑卡揣兜里,殷勤地起身送客,高大偏瘦的身形給人一種威勢感,表情卻樂顛顛的,有些得意忘形。
「月彥先生,冒昧的問一句,您怎麼會選中我呢?難道是我名偵探小五郎的名聲已經傳遍米花了嗎?!啊哈哈哈哈哈!!」
「橫向對比下,我認為所有私家偵探中,您最合適。」黑髮男人說道。
毛利小五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叉腰狂笑后開始自賣自誇。
工藤新一:……
他扶額,毛利叔叔顯然沒聽懂別人的暗示吧。
進出酒吧,用錢砸人這種事情,其他私家偵探都能幹,但絕對沒有毛利叔叔這種經常混跡在居酒屋的酒鬼幹得好啊!
這位委託人肯定事先打聽了毛利叔叔的事迹,才會選擇他。
「喵!!」
凄厲的貓叫拉回了他們的注意,貓咪衝到門口,弓起脊背、渾身炸毛,耳朵變成飛機耳的貓咪,見貓咪不斷朝著門口「哈」氣。
毛利蘭趕緊安撫,心中不禁疑惑,難道是開門的聲音嚇到了它嗎?
黑髮男人側身,似乎有些不解,「發生了什麼?」
小蘭也有點納悶,「它剛才想要衝出去,可能是外面有什麼引起了它的注意吧,比如小鳥之類的動物。」
「是嗎?」
黑髮男人半邊臉藏匿在黑暗中,半闔的眉眼懶散,透著一股頹靡倦怠。
「貓的好奇心太重。」
「這可不好。」
...........................................
東京,深夜。
下高速后開過一段極清冷的馬路,就能抵達了目的地附近。黑髮男人將車停在公共車位上,車停好的同時熄火。
坐在車內,猩紅的瞳孔內倒映一座大型建築的影子。
——東京都立崧澤病院。
從外看,那裡並不如傳聞那般破舊陰森,外圍的圍欄粗而高,間隔大小大概是成年女性的手掌寬度,圍欄上端加裝了兩米高度的鐵絲電網,偶有動物不長眼地撞上去,微小的電弧閃爍,渺小的蟲屍驀然往下墜,淹沒在低矮草叢中,成為這片土地的養分。
正門口的大門緊閉,各處保安室燈光打開,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壯保安面容肅穆,舉著手電筒四處巡邏,十二人一班,四個班同時巡查,醫院內設有高塔,亮光不斷照射在圍欄、草叢,和院落死角處。
大門最高處亮著幾個紅色大字——東京都立崧澤病院。
這裡不像是醫院,更像是一座特殊監獄。
因為醫院的特殊性,和病人的特殊性,院方絕不會允許陌生人半夜進入醫院,哪怕家屬也需要登記等待。
漆黑與猩紅糾纏的濃烈霧氣包裹全身,人類男性的身形在濃霧中不斷收縮變形,直到一聲嘶啞的鳴叫聲響起,一隻紅眼烏鴉衝破煙霧,揮動翅膀,一個呼吸的時間就出現在幾十米之外。
烏鴉拍動翅膀,大搖大擺地經過保安面前,朝著醫院內部飛去。
聽著烏鴉叫聲,新來的保安下意識抽出別在腰間的棍子,想要驅趕,被身邊的黑皮保安快速攔住。
「這些烏鴉的報復心多強,你是忘了嗎?!」
新人保安撓頭,「但是,上次來了一群烏鴉,用喙敲了一晚上的窗戶,導致護士們和病人們都沒睡好,我這不是……」
黑皮保安表情微妙,拍了拍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語意不明:「它們又不是每天都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再說了,烏鴉會飛,除非你的棍子夠快,否則連它們的羽毛都碰不到。更別提趕走了,所以不去管它就好了。」
「我懂了,謝謝前輩的教誨!」
「嗯,繼續巡邏吧。」
漆黑的紅眼烏鴉無聲降落在院內的枯樹上,斜下面是一扇玻璃窗,正對著護士台。
由於二十四小時輪值排班,現在護士台依舊留有兩位護士,其餘人查房。夜深勾起生物鐘,兩位習慣性用聊天來度過睏倦期。
「鈴鈴鈴——」
內部鈴聲打斷了和諧交流,其中一位護士掛掉內線電話后就匆忙離開,剩餘一位護士依舊在這值守。
「唉,工藤優作什麼還不寫新書啊。」她無聊至極,趴在桌上,臉埋在雙臂里,緩慢的,睏倦如夢魘般纏繞住她,她陷入奇怪的狀態,嗓音在夢境和清醒見掙扎,「有書看我就不這麼困了……」
【叮——】
輕微的動靜讓她一下子從桌上彈起來,茫然又警惕地環顧四周,一隻手下意識朝下摸索藏在桌台下的緊急按鈕。
呲。
熒紅的豆大的光芒在牆體和大門的角落裡亮起,搖曳擺動的火光慢吞吞地釋放能量,照亮了那人的半邊側臉。
陌生的五官,淡漠的神情,還有他手上,正點燃著的打火機。
護士小姐一愣,遲鈍的腦袋運轉緩慢,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對方身份。
螢火般的光芒驟然熄滅,被牆體擋住的角落再次陷入沒有月光和燈光照耀的漆黑,護士小姐喉頭滾動,好像自己忘記了什麼。
【叮——】
火機打開的清脆聲音。
豆大的火苗影子再次沾染在她的眼瞳上,輕緩搖擺,似真似夢。煙草被燒焦的輕微氣味幽幽傳過來,灼目火光隨著被點亮的煙飄動。
那人抬起手,將它靠近嘴邊,火光忽的明亮了一瞬。又彷彿如流星般墜落的蝴蝶,稀里糊塗地綻放了一剎,就重新沉入死寂之地。
呼。
純白的煙氣從那人紅色的唇里吐出來,如白絮般飄散,透過那片煙霧,她似乎能看見一雙上挑的、冷漠的紅色雙眸。
【叮——】
一聲脆響,他關上了火機殼。
她的目光獃滯,似乎還沒從夢中醒來,語氣疑惑:「你是誰?」
男人側過身,與她四目相對。
「我是來接手這棟病院的新院長,相馬院長應該和你們提過。」男人極具磁性的聲音從他不斷開合的唇間傾瀉出來。
新院長?
好吧,相馬院長好像是和她們提過,什麼時候提的呢?
想不起來,那就算了,護士小姐已無餘力去思考更多,她的腦袋似乎被設定了奇怪的指令。此刻她的嘴角向下耷拉,似乎有些生氣,「即便是院長,也不能在這裡吸煙。」
男人輕笑一聲,手腕翻轉,手裡被點燃的眼變魔術似的恢復成了完整模樣。
護士小姐滿意了,她說:「新院長,您來這裡是做什麼呢?」
「木里護士。」
男人的聲音彷彿從遠處飄來,「我需要提前熟悉這座醫院。」
「希望你為我介紹一下重點病患的大概情況。」
護士小姐恍然,她從桌台後走出來,語氣自然道:「走吧。」
窗外,一隻雙眸如血玉般紅的烏鴉站在樹枝上,居高臨下將剛才的一幕收入眼底,確認催眠成功后,又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果然,人類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無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