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毛墨鏡小哥哥⑩
黑澤唯再次上線時,發現自己居然是在醫務室里清醒過來的。就算額頭上粘了紗布,摸著似乎腫了一塊,不過她把痛覺拉到了最低值,所以不覺得痛。
有溫熱貼上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臉上拉開,刺目的光線湧入視野,她側過腦袋,就對上了松田陣平憤怒中又含著擔憂的眼睛。
「我為什麼在這裡?」黑澤唯不理解地問道。
「你還記得你在圖書館把木箱踢到天花板上面吧?」
松田陣平雖然不喜歡她纏著紗布的模樣,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卡在天花板上的木箱掉下來了,你被裡面的書砸到頭了。」
「......那諸伏?」
「他當然也被砸到了,躺在邊上。」
松田陣平側身指了指身後的圍簾,一拉開,諸伏景光安詳的睡臉與她相對著。
這個簡陋的醫務室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加了一張睡床。
「差點被砸得腦震蕩了!」
把事情的過程傳達給她知曉后,松田陣平終於不再繼續壓抑想發火的欲/望,「我知道這是意外,但是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如果砸下來的不是書而是那個木箱,我就沒女朋友了!」
「陣平,我想吃豬排飯。」黑澤唯眨眨眼睛。
「......你別想轉移話題!」
「陣平,我想吃豬排飯。」黑澤唯又重複了一遍,她篤定松田陣平的氣很快就要消了。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
「陣平,我想吃豬排飯。」
松田陣平沒好氣地應道:「你是復讀機嗎?!」
他一下就從床邊站起來,帶起了一陣猛烈的氣流,離開的時候順手把窗帘拉上了。
黑澤唯知道他是去食堂買飯了,有些時候什麼都不需要挑明,只要他離開之前那個傲嬌又無奈的眼神就足以讓她了解一切。
但沒想到之後送飯過來的是萩原研二。
比松田陣平多了一分瀟洒友善的氣質青年關心了她的傷勢,還貼心地幫她打開了飯盒,將飯盒和餐具一起遞給她,解釋道:「小陣平去食堂買飯的路上把幾個盆栽弄破了,鬼冢教官讓他重新把植物種回去。」
一直沒有認真觀察過黑澤唯吃飯的萩原研二此時有些興緻勃勃,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小降谷和小陣平喜歡用食物投喂她,她咬著炸豬排的模樣原來真的很賞心悅目,有一種別樣萌軟的特殊感。
餐間兜兜轉轉地聊了很多話題,但最後萩原研二還是忍不住問了最想問的事:「yui醬,你和小陣平畢業之後就會結婚嗎?」
兩手背在身後,在黑澤唯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正在瘋狂打架。
「他跟你說了?」
黑澤唯點點頭,「那我就再邀請一次吧,hagi,作為陣平最好的朋友,希望你屆時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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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萩原研二一直鬱悶到了晚上的聯誼會,小姐姐們再甜美可愛的笑容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心頭籠罩著沉鬱情緒的青年,腦海里縈繞著的是一張清純無辜的笑臉。
手裡的清酒宛如白開水,一杯杯倒滿喝下去,很輕鬆地緩解了咽喉處湧上來的乾澀。
在萩原研二快喝斷片前,沒忘記給松田陣平打電話,他今天鐵定沒辦法自己悠哉地走回去了。
迷迷糊糊地敷衍完上來想要交換聯繫方式的小姐姐們,萩原研二等來的不是他想象中一臉煩躁、會極其不情願地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的幼馴染,而是出現在朦朧的視野里那個窈窕纖細的身影。
「yui醬?」
他這一聲脫口而出的呢喃,令所有在場的女性都有默契地沉默了下來。
這個長相俊美的氣質男性,他明明是多少人今天晚上想要的攻略對象啊!可他完全不給機會!即使一直維持著一張平易近人的笑臉。
「我就說吧,他肯定只是過來湊個人數的,優質男參加什麼聯誼啊。」
有人小聲地跟旁邊的人這麼說。
也有誤解黑澤唯身份的人主動上前搭訕:「小姐,可能有點冒昧,但請問你和萩原先生的關係是......?」
剛才那一聲呼喊包含了多少無奈、低落、狂喜,還有小心翼翼地怕什麼東西被觸碰破碎的猶豫。
這百轉千回的情緒居然真的能同時在一句話里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因為松田陣平還在和那些盆栽較勁,接到求助電話趕到酒館里來的黑澤唯意識到這裡是個大型聯誼會現場。
以hagi的姿色和氣質應該能吸引到不少關注度。
萬一裡面有他喜歡的人......
黑澤唯想了一個絕對不會讓人想歪的身份,淡定地點點頭,用全場女性都可以聽到的音量說:「我是他妹。」
女生:「......」
難怪萩原先生這麼無奈,原來是不能明說的愛戀!
女生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這麼一個哥哥,你也挺辛苦的吧?」
黑澤唯:「?」
-
萩原研二是被晚間路上的涼風吹醒的,鑽進鼻間的先是一陣好聞的檸檬香,沖淡了周身的酒味。他的腿彎覆上了一股溫熱,那股強而有力的力道將他的雙腿夾得緊緊的,充滿了安全感。
——原來是yui醬在背著他。
「yui醬,我很重的,會壓壞你的。」
「沒關係,你很輕。」商城裡有好用的道具,她甚至可以一手一個輕輕鬆鬆地提起比她高比她重很多的男性。
就算是背著很重的他,黑澤唯的聲音也聽不到任何一絲的疲憊和氣喘吁吁。
萩原研二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你怎麼這麼——」
把「彪悍強大」這個詞替換了下去。
「獨特啊。」
街道邊的路燈投射出了溫馨的光線,萩原研二獃獃地看著側面掠過的光影。他的胸膛幾乎緊緊地貼住了她的後背,很溫暖。
但這離警察學校短短的幾步路之後,這份溫暖又會回到小陣平的身邊。
他模糊著聲音,委屈兮兮地叫她:「yui醬。」
「是要吐嗎?hagi?」
「yui醬。」
「怎麼了?」
他不厭其煩地叫著她:「yui醬,yui醬......」
黑澤唯:「......嗯。」她機械地應答。
跟醉鬼別講道理,敷衍著順著就行了。
他一遍遍沒有目的地叫著她的名字,她也沒有任何一點不耐煩的情緒,她這麼包容他。
正好又一陣涼風撲面,萩原研二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
她為什麼就不能看看別人呢?
將臉埋進微涼的髮絲里,多餘的感情正在意識里卑劣地、瘋狂地滋生,萩原研二借著酒勁問道:「你能不和小陣平結婚嗎?」
黑澤唯不急不緩的腳步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