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哀去旅行

學生們都不在，灰原哀也覺得有點百無聊賴，在實驗室里操作了一會，記錄完數據，就回到自己房裡看書。

其實，看書也並不是很提得起精神。

她不由暗暗發笑，頗帶幾分無奈的意味，記得從前，自己可是個很耐得寂寞，甚至享受寂寞的人。

是和哥哥，和真希他們在一起，總是被關注、被圍繞、被呵護，所以習慣了，依賴了么？

如果，將來再回到寂寞中去，或許又得適應一段時間吧，但願那過程不要太難受……

「小哀？在幹嘛呢？」

灰原哀正對著文字走神，身後的門縫間，不知何時探進五條悟的笑臉。

「看書。」灰原哀忙捧起書，語氣也裝作淡淡的。

五條悟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低頭查看她的臉色。

灰原哀臉一熱，側身避開他關切的目光，又托腮遮住半張臉。

「小哀晚餐吃很少呀？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

灰原哀轉過一側，沒提防五條悟手又從另一邊伸出來，貼上她的額頭。

這一下，她不能再躲，否則就太造作了……

「哪有，我明明吃的不少。」灰原哀低聲嘟噥。

她是沒有胃口，但不是因為不舒服，而是滿腹心事放不下。

她不僅查閱了大小網站、社區，連市政、警屆的內網都黑進去了，完全沒有關於咒靈襲擊兒童的報道或資料。

一片茫然，反而是最令人不安的。

「沒有不舒服的話，那哥哥帶你出去走走吧？附近的有一座音樂噴泉很棒，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

「那，去寵物夜市吧？小哀覺得太無聊的話，我們買只小兔子，或者小貓咪回來養？」

「我養了小白鼠。」

「那……」五條悟為難的撓頭，一時想不出什麼更好玩的了。

灰原哀捏著書頁，抿著嘴唇，唯恐自己心軟，會說出「我想看噴泉」或是「養只小貓也不錯」。

她是真的想。

但，不能想，不能期待更多姿多彩、充滿溫情的生活。

為什麼他就不能少關心她一點呢？

聽見五條悟撓頭皮的沙沙聲響，灰原哀不禁心疼，要不，跟他說「我們來下一盤國際象棋」吧？

單純動腦子的話，總比被他牽著手，或者抱在臂彎，聽音樂、賞噴泉、逛夜市。

太浪漫、太富有感情的事，會令她的感情也泛濫……

幸好，這時門外響起真希的大嗓門：「蒙眼笨蛋肯定在這裡！」

「哎，你小聲點兒……」熊貓在勸她。

「怕什麼？讓我們整整三天白乾活，發點牢騷還不行嗎？」真希說話間，已撞開了灰原哀的房門。

「哈，真希說對了，老師果然在這裡！」

「噓，小哀在看書，你們不要吵。」

五條悟才張嘴數落，真希就把一隻大麻袋丟到他腳邊。

麻袋裡不知裝了什麼東西，落地無聲，卻在不住的蠕動，灰原哀看著詭異，不覺往五條悟身邊靠了靠。

五條悟被依賴了，頓覺神氣起來，腰桿一挺，把灰原哀護在身前，理直氣壯的問：「整整三天，那抓了幾隻咒靈呀？」

「四隻蠅頭，三隻三級咒靈，一隻二級的，祓除了。」真希沒好氣的回答。

「就這些？」五條悟又問。

「那你還想有多少？」真希的火氣又被點著了。

五條悟哈哈一笑，不問了，「行行，算你們辛苦了，明天開始不用找了，去休息吧？」

「就這樣，沒有什麼獎勵嗎？」熊貓嬉笑著，滿心期待。

「有啊，排隊過來，老師給你們每人一個愛的擁抱？」五條悟裝模作樣的展開雙臂。

「噁心。」真希皺了一把臉蛋，扭頭走了。

「喂喂，這些東西處理一下啊！別弄髒小哀的房間。」五條悟把麻袋一腳踢過去。

乙骨憂太連忙接住。

他是學生中心思最細緻的，隱約覺察到，老師讓他們滿大街的尋找咒靈，多半有更深的用意。

而且，小哀柯南被特級咒靈襲擊的事，五條老師也不讓說出去。

不止是乙骨憂太，灰原哀也發現了。

五條悟表面上看起來，嬉皮笑臉，沒大沒小的一如往常，彷彿上午的憂鬱只是意外。

但自從學生進來，彙報了成果后，他眼底又浮現了深沉的眸色，被躲在他下方臂彎的灰原哀捕捉到了。

的確，學生沒有進來前，在五條悟的心裡，還存在幾分僥倖。

或許，是東京又進入了咒靈活躍時期？又或許，那只是相同的另外一隻特級咒靈？

但不是，全城就只有寥寥可數的低級咒靈，那就表明，幾次襲擊小哀的咒靈，都是有人刻意施放、操控的！

灰原哀慢慢的，小心的，離開五條悟的臂彎，想把安靜思考的空間留給他。

但她剛一動，他便發覺了，手臂往回一勾，把人重新攬回來，又恢復了全是嬉笑的臉孔。

「小哀完全康復的話，那明天哥哥帶你去旅遊吧？」

旅遊？這提議的確很出乎意料。

說實話，她並不認為五條悟現在有這個心情。

灰原哀不禁問：「去哪裡？」

「去沖繩，怎麼樣？小哀喜歡海島嗎？」五條悟興緻勃勃的問，分明心情很好的樣子。

「沖繩？」灰原哀更意外了。

她沒想到，五條悟會提議一個如此遙遠的地方？當然，以他的本事，全地球哪裡都不算遙遠。

猶豫了片刻，灰原哀又問：「為什麼，去那裡……」

他不會是單純想要帶她旅行。

「就是——」五條悟把她抱的更緊些，下巴頂上她的頭髮，「想帶小哀認識一下，你哥哥的另一位好朋友。」

果然，他聲音彷彿有一種飄蕩去遠方的感覺，如同方才眼中一閃而過的薄薄憂色。

「好朋友？」灰原愛忽然想起那張照片，以及灰原雄的日記。

「嗯。」

「夏油傑？」

「咦？哈哈，對的，小哀真聰明！」五條悟有些訝異，但還是高興的揉她發頂。

如果沒記錯的話，七海哥哥說過，那個人已不在人世了。

她不可能認識一位「哥哥」不在人世的故友。

唯一的解釋，是五條悟自己想念他了……

於是灰原哀淡然一笑，點點頭，「好的，我們去沖繩吧。」

次日，吃過早餐，五條悟便帶著灰原哀，來到庭院中。

學生們很快追了出來。

熊貓忿忿不平的問：「去沖繩旅遊，為什麼不帶我們一起呀？」

「嘿嘿，你們還是留下來抓咒靈吧。」

「都抓完了呀！連垃圾桶都翻遍了！」

「鮭魚子……」連狗卷棘的眼中，也是儘是羨慕。

只有真希，板著臉伸手，「我沒興趣，你把咒具庫的鑰匙留下來就行了。」

聽說，五條家歷代收藏的咒具，比起高專有過之而無不及。

五條悟「啪」的一掌拍在她手心，「哈哈，小真希不要太貪心，就你現在的能力，那幾件咒具足夠了，先練熟了。」

「誰說的？我吃了小哀給我的——」

「咳咳咳！」灰原哀連忙咳嗽，制止真希往下說。

五條悟已被勾起了好奇心，「咦咦，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小秘密瞞著我嗎？」

「沒有！」

「有吧有吧？說來聽聽？」

灰原哀無奈，只得轉身，抱住五條悟的腰桿，連聲催促：「快點出發吧？我想快點兒去沖繩……」

哇，難得小哀這麼主動親近本哥哥！

五條悟受寵若驚，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馬上把她高高抱起，「好好，我們這就出發！」

灰原哀在空中打了個旋，穩穩落入他懷中，不得不摟住他脖子，因為知道接下來，肯定又是一番騰雲駕霧、洞穿時空的奇異經歷。

在這一瞬，她的內心，忽然飄過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如果，五條悟能這麼抱著她，飄去一個遙遠的，不為人知的地方也不錯？

沒有黑暗、沒有殺戮、沒有欺騙，也沒罪惡感……

「走咯！」

灰原哀被捲入無邊的空幻感之中，連忙把臉埋進五條悟的胸前，彷彿他的懷抱，此刻是世界唯一的真實和平靜。

五條悟的內心，卻半點不平靜，如果他正飛掠而過的，波浪起伏而深不見底的茫茫大海。

我沒有想到，那孩子竟有這樣的能力。

更沒有想到，你會把自己的收藏留給她，傑。

那一定是你非常非常關心愛護的人吧？

你愛護的人，我也會愛護，因為，你是我的摯友，唯一的。

但，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小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