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說的對
鄭秀的雙手放在袖子之中,面色平靜如水,看不出來喜怒。
因為他知道,女帝說的是對的,到時候如果百姓們真的能夠吃上土豆這種作物。
他們不會想要了解這種植物背後的故事,他們也沒有興趣知道因為這種植物毒死過誰。
他們只會知道以後他們能夠吃得飽了,甚至如果女帝主動把這些作物的種子分發出去。
他們還都會感謝女帝仁慈,能夠讓他們吃得上飽飯,甚至還會高呼女帝聖明。
但是這是不對的,真正為了這件事情奔走的人被殺害,而兇手卻可以享受她子民的愛戴。
鄭秀此刻的心中就如同過電一樣,閃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念頭。
「臣失言,但是臣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想要與陛下分享。」
「且說來聽聽。」
相傳在太古時期,在毗鄰大海的陸地之上,有一個人傑地靈的王國,君主的名字叫做那列錯(智慧開明的意思)。
有一天,那列錯和他的弟弟那列傑到一片緊鄰大海的草原。
當他們正在一棵蘋果樹下休息時,突然海中間冒起一個黑色的水柱。
黑色的水柱分開,一位修羅夜叉來到了他們身邊,並告訴他們天下所有的婦女都是不可信賴、不可信任的。
那列錯和他的弟弟那列傑表示不相信,於是這夜叉就把二人帶到了自己的家裡。
夜叉喝了幾杯酒之後,便沉沉睡去,而此時夜叉的妻子卻表示想要和國王交歡。
那列錯沒有同意那女夜叉的請求,女夜叉便想殺害二人,但是卻又被夜叉制止。
然後夜叉就一路無言的把二人送了出來。
那列錯和他的弟弟那列傑王國后,就發現那列錯的王後行為不端,於是他們便殺死王后。
從此,那列錯深深地厭惡婦女便又殺死宮女。
他存心報復,又開始每天娶一個女子來過一夜。
次日便殺掉再娶,完全變成了一個暴君。
這樣年復一年,持續了三個年頭,殺掉了一千多個女子。
宰相的大女兒聽說此事之後,立刻對父親說這樣是不可以。
僅僅是因為其他人犯了錯,就去懲罰那些無辜的人,這是暴政啊。
您現在是宰相,有很多事情都是您在替他辦,如果有一天他的統治被推翻,您也會受到牽連。
宰相卻搖頭說道:「現在的國王武力超群,即使是公夜叉也會畏懼他的武力,而母夜叉則會對這樣強大的人產生愛慕之心,我們想要推翻他的統治,實在是太難了。」
但是宰相的女兒並沒有準備放棄,他想要試圖拯救千千萬萬的女子,更是要拯救自己的父親,於是她就主動地想要成為那列錯的皇后。
宰相的女兒進宮之後,每天晚上都給國王講一個故事,但是她卻每天晚上講,而且只講精彩開頭和中間,到了結尾就變得令人昏昏欲睡起來。
國王為了聽到故事的結尾,進行了許多次嘗試,但是他總是提前睡去。
於是宰相的女兒就活過了一天又一天。
就這樣,宰相的女兒每天講一個故事,她的故事無窮無盡,一個比一個精彩,一直講到第一千零一夜,終於感動了國王。
那列錯說:「憑那位夜叉的名義起誓,我決心不殺你了,你的故事讓我感動。我將把這些故事記錄下來,永遠保存。」
宰相的女兒聽到這些之後也興奮的點頭。
然後在當天晚上,那列錯聽到熟悉的地方睡著的時候。
她猛的把一邊的杯子摔倒了地方。
然後三十個早就被他父親安排好的刀斧手瞬間就沖了出來。
把傳聞中能夠力壓三十夜叉的那列錯國王在夢中被狠狠地砍掉了一隻手臂和一條腿。
哪怕這位那列錯國王已經非常努力的搏鬥,但是最後還是死在了刀斧手的手裡。
而這時宰相也成功的接手了王國,宰相的女兒也招贅了一位其他國家的王子。
最後之後那位那列錯國王無人問津。
鄭秀說到這裡,就看向了一邊的女帝,發現女帝竟然在認真的聽自己的講故事。
「咳,臣的故事講完了,不知道陛下聽明白了什麼。」
「聽明白了什麼?那位那列錯確實該死。」
「哦,您也覺得這位那列錯該死嗎?」
「是的,不光他該死,宰相也該死,宰相的女兒也該死,那些刀斧手也該死,別國的王子也該死。」
女帝說的非常的認真。
「宰相助紂為虐,魚肉百姓,所以他是該死的。」
「宰相的女兒是亂臣賊子,而且是早有預謀,所以他也該死。」
「那些刀斧手明明知道他們要殺死的是他們的帝王,他們卻依舊動手,所以他們也該死。」
「至於那別國的王子,呵,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不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生活,反而想要靠著入贅天家來改變命運,真是讓人瞧不起。」
女帝說完之後,就看向了鄭秀,似乎是想要聽聽鄭秀的高見。
但是此時的鄭秀已經聽傻了,不是,怎麼一瞬間就全都該死呢?
咱們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錯的不是這些人,而是那個叫那列錯的皇帝呢?
「陛下,要是那位宰相助紂為虐,魚肉百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受到了皇帝的命令。」
「哦,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臣不敢,臣說的只是故事。」
女帝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鄭卿,你可能不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朝朕要你的腦袋。」
「臣知道,臣這一次動了那麼多人的利益,又殺了那麼多的人,臣該死。」
「不,你不知道,這朝廷穩定了好幾年了,你不出現,也會失衡,不是因為你來了,所以他失衡了,而是有些人太過膽大妄為了,所以朕要讓一些不乖的棋手提前離場。」
「臣知道,臣就是陛下的一把刀。」
「不,你不知道,你是刀,但你不是我的刀。因為我從來都不是棋手,我喜歡當的是裁判,文臣貪污在所難免,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他們不貪就奇怪了,怪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掘大夏的根。」
「臣知道,許是因為他們早就不想當大夏的官了。」
「不,你不知道,好好人不做,要去當狗?有一兩個傻子是難免的,但是要說他們全都是傻子,是不可能的。所以再過不久,一定會有大事發生,而且是關於大夏的大事,到時候事情會大到哪怕他們要掘了大夏的根也不在乎。」
女帝說到這裡,神情冷靜的可怕。
可怕到鄭秀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認識女帝。
不是再早些年那個坐在龍椅之上,然後就無所謂的看著奏摺,自然會有大臣出手的皇帝。
也不是前幾天夜裡,充滿憤怒的,說著「那些都是朕的錢」的皇帝。
更不是之前飯桌上面,能給自己解釋飯菜的皇帝。
「去吧,那些世家大族已經迫不及待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工部尚書。」
「明天會有新的朝堂,新的紛爭,新的黨派,你,沒有辦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