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到底何方陣營
宓夏瑤和裴星淵是頂著外商夫妻的身份住進來的,假扮夫妻那自然是要扮演到底。
兩人呆在一個屋檐下,她抱著謄抄的書籍看著裡頭的技術技巧,裴星淵則正襟危坐在圓桌前。
他們黃昏到的金州城,臨近夜幕她才把白家相關信息說出口,當夜的晚上,那屬下便當著宓夏瑤的面,對著裴星淵一一稟報所有進度。
偌大的一個屋子裡,除卻一個鏤空的屏風,連個影子都隔不住,更何況那屬下連聲音都沒壓。
她耳朵卻不受控制的聽那邊稟報。
「場景、地點還有美人已然安置妥當了,按照爺的吩咐,我們都是找的現成的。」
「消息散的如何了?」裴星淵隨口問,但實際眉眼下意識朝屏風方向看了過去。
屬下是會看人眼色行事的,他以為主子的意思是隔屏風有耳,剛想走上前一步,對方卻一記警告的目光看了過來。
宓夏瑤透過屏風看著那主僕二人跟打啞謎一樣的互動,只覺得兩個人幼稚極了,乾脆轉身去看床上熟睡的嬰兒。
「說啊!」裴星淵見對方像個榆木疙瘩,他動了動腳,忍住踹人的動作。
那屬下大抵是被踹怕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埋頭直說:「消息早先便打點了人傳播出去了,只勾了個噱頭,今兒收到主子的消息后,便讓人馬不停蹄去傳更真切的內容了。」
「鍾家人上不上鉤都無所謂了,重點關注一下白家的反應。」裴星淵叮囑了一句,就趕這個看不懂人眼色的屬下出去了。
屋內恢復了安靜,但很快,裴星淵這邊乾咳一聲,企圖引屏風后那女人看過來。
宓夏瑤給孩子掖了掖被子,轉身走出屏風,看了一眼他。
很是果斷的否了對方,「我的本分就是把金州城白家的信息告知你,多餘的,你想都不要想。」
「……」裴星淵似乎對她這種未卜先知的話,逐漸麻木了。
但接下來的他並不死心。
「你接下來要回京城,肯定有更多棘手的事情……」他故意利用京城人脈的話題,企圖再搭一個關係。
「且不說,偽裝夫妻是我們一開始協商確定的,明天鴻門宴,獨我一人出現,這不符合一開始的計劃啊。」
宓夏瑤猜到裴星淵能當上大理寺的人,必然是有他獨特過人之處,但她怎麼也沒想到。
這貨當真是厚顏無恥的級別!
一記冷眼看過去,坐在圓凳上的男人揚著得體且俊朗的笑意,丹鳳眼微微眯起,「你說是吧,夫人。」
「……」
——
金州城城中央有一池天然的大湖泊,一些有錢人家享受生活,會擲千金在這兒開個畫舫游湖,美名曰好景。
宓夏瑤昨日最終還是被裴星淵說服,不情不願的換上與他配套的絳紫色羅裙。但礙於她先前是荊州同知夫人的身份,簡單的易容改掉了她艷麗的五官。
湖泊上規格最是繁瑣闊氣的畫舫船頭上,一對穿著絳紫衣衫,樣貌相對平凡的夫婦正一一與前來應邀的商戶當家和顏悅色的打著招呼。
很快,穿著還算素凈,但腹部便便的男人登上了畫舫。
裴星淵遊刃有餘在這些小商戶周旋,直到那白家當家人白鴻卓進入他的視線。
他與宓夏瑤對視一眼,很快兩人便環繞到白鴻卓的身邊。
主動開口便是一套迎合他人,捧高吹噓的廢話。宓夏瑤今日來,主要任務就是單純當個擺飾站在裴星淵的身邊。
白鴻卓也是一頓吹捧,將兩人商業價值抬至最高以後,裴星淵不動聲色的切入了正式主題。
「我原先的安州城做田地買賣的,商會的朋友們都說近日荊州城流行一套出錢贊助成本,等中間商將廢料轉成成品出售後,按照資助的成本比例,翻兩倍到三倍不止的回本。」
宓夏瑤原本是沒什麼心思聽這群男人吹噓的。
可偏裴星淵這套投財玩法說出來,猛的讓她想起陳年舊事。
上輩子她在後院隱約聽過段宏林提及過這個商會事迹,當初許多人聽信其中利潤,瘋狂投入,但後期中間商一夜失蹤,席捲了數多銀兩。
頃刻間不少原本小康富裕的商戶就變得家徒四壁。
那些人投狀無果,不認命的自甘墮落、認命的回爐重造企圖東山再起。總之,當年因為這事兒,大齊商會元氣大傷。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做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大理寺的左少卿!?
他明面不是查詢貪污賬薄嗎?為什麼背地裡,卻要反過來做這樣斂財之人。
這邊白鴻卓若有所思的聽著裴星淵描述出來的鴻途大餅,作為一個靠著販賣藥材起家的白家,骨子裡自然還是磨滅不掉對錢財熊熊燃燒的慾望。
「不瞞白大當家,我與我家夫人便是聽說了這事兒,不勞千辛萬苦的,都想帶著希望過來孤注一擲。」裴星淵故意小聲嘀咕,將這講悄悄話的氛圍烘托到極致。
那白鴻卓被他釣的死死的,很快便心痒痒了起來。那眉眼明顯就是帶著蠢蠢欲動的情緒,可偏偏嘴上還要裝作一副慎重小心的樣子。
「多謝仁兄分享情報,這投錢的事兒可大可小,須得我回去多多思慮一番才是。」
聽著那白家上鉤的話,宓夏瑤不由得為白家人攥一把汗。
能讓大理寺少卿主動出擊,那必然是身後有更高權位的人在操控著這一切……
她看向雙眼冒著貪婪笑意的白鴻卓,一時之間,那雙明眸里忍不住帶著上帝的惋惜。
裴星淵按照與白鴻卓對話的說法,又與其餘幾個不大不小的商戶複述一遍,很快這艘船上所有商戶,都對荊州城那所謂的投財,動了心思。
此刻的畫舫已經游到了湖泊的中心位置。
屋內那群人嗡嗡作響的商討,但在宓夏瑤看來,就像是一群將死之人還妄圖向天再偷半日浮生一樣。
沒必要拯救這些貪財的人。
但她實在是不明白,大理寺裴少卿究竟仗著何方靠山,敢這樣肆無忌憚的斂收這麼多銀兩。
為了透氣,她索性離開艙室,走到船首。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鵝毛大雪,她攏了攏外裳,恍然想起前世今時那場大雪,千里冰封、厚雪埋土。
恐怕又要上演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