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天快亮了。

大地的盡頭隱隱浮現一道紅光，夜幕上，還閃爍著繁星點點，玉輪變成淡淡的白色，掛在天際上。

呂尚站在山坡上，他的衣袖被黎明時的微風吹起，他執著地朝遠方凝望。

終於，遠處遁來一道虹光。

塗瑤瑤從虹光里走了出來，她輕盈的長發似海波般舞動。跟在她身後的，是那放蕩不羈的紅衣少年陸壓。

她一眼瞧見了呂尚，雙眼一亮，朝他招了招手：「呂尚！你一直在這裡嗎？」

「你們回來啦！」呂尚歡喜地走了過來，之前所有擔憂瞬間煙消雲散。

他見到他們，知道事情一定被解決了，於是對陸壓行禮：「多謝仙長！」

「嗯。」陸壓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信步朝前走去。

淡淡的霧靄在晨曦的微光里晃開，塗瑤瑤與呂尚並肩而行，她赤腳走在濕潤的草地上，周圍是草木的清香。

穿越而來的兩天兩夜，她難得有這樣愜意的時刻。

塗瑤瑤對呂尚笑道：「我們追到那妖魔的老家啦……」

她細細說起了誅殺妖魔的經過，呂尚用心地聽。

聽到火燒荒山時，他嗟嘆不已，憐憫萬物蒼生；聽到翱翔雲間時，他目露憧憬，羨慕那道法神通。

待說到妖魔的真身，呂尚被塗瑤瑤誇張的形容嚇了一大跳：「這麼可怕的嗎？」

「嗯！」塗瑤瑤用力點頭：「我跟你說哦，原來他是一隻又大又黑的老鼠修鍊成精！」

「咦，他不是說自己是什麼截教大弟子嗎？」

塗瑤瑤還記得一些上古神話：「聽聞截教首徒是多寶道人，或許他們是同族？」

……

倆人在後面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甚是開心，陸壓倒有些不快了，這一人一狐見了面，就好似把他給忘了。

他轉過身，語氣冷淡：「你知道的倒挺多。」

「唔。」她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小聲解釋：「聽別人說的……」

陸壓聞言挑了挑眉，卻不理她，去跟呂尚說話：「你是哪裡人？」

呂尚如實道：「回稟仙長，我是東夷與殷商交界的呂人。因我家祖上曾做過四月之官，輔佐帝禹治水，所以封在呂地。我本姓姜，姜姓呂氏。」

什麼？！

塗瑤瑤瞪大眼，不可置通道：「所以……你也可叫姜尚？」

呂尚的梨渦又淺淺露了出來：「姑娘說得對，不過平日里，好友都喚我子牙。」

她眼前一陣暈眩，險些一個趔趄摔下去。

他及時攙扶了住她的手臂，關心道：「仙狐姑娘是餓了嗎？我朋友已經準備好了酒菜，等二位來了入席。」

山坡下亮起點點火光，宋異人早早就吩咐人殺豬宰羊，炙肉煮酒。借著晨曦的微光，塗瑤瑤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

那張年輕秀氣的面孔上，充滿了青春朝氣，就連眼裡也有奕奕神采。

「你多大了？」她問。

呂尚赧然一笑：「比不得您啦，我今年二十二歲了。」

他話音剛落，塗瑤瑤倒吸了一口氣。

後世誰不知道，姜子牙七十二歲才出山，等到他率軍伐紂的時候，已經□□十歲了！

現在紂王還沒出生吧？

她太難了，還要至少再熬五六十年才能解除死亡危機。

不行不行，她得抓住機會，在分開之前給呂尚留一個好印象。

塗瑤瑤神思恍惚地往前走著，等她想明白要點，便朝他展顏一笑。

呂尚不明所以，也情不自禁回了一個燦爛笑容。

領頭走著的陸壓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回眸看到了這一幕。

他雖然看著比呂尚還小兩歲，但身形頎長，容貌俊美且氣場強大。他一聲不吭地轉過來，塗瑤瑤頓時有些害怕。

「心虛了？」他垂下眼，盯著這小狐狸。

素日聽聞九尾狐擅長魅惑人心，果然，當著他的面就開始勾引凡夫俗子。

塗瑤瑤緊張地捏住衣角：「……道君在說什麼？」

陸壓不覺冷笑：「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塗瑤瑤心道，別說十年，再延長個百年也沒問題，只要他能保護自己，躲過封神大劫。

可是，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無論是呂尚，還是陸壓。

她假裝乖巧道：「我知道。」

陸壓哼了一聲，移開眼，不再看她。

天光大亮，他們已經踏入宋異人的莊子，炙肉的香味傳了過來。她安靜地跟在陸壓的身側，沒有再出聲。

一行人踏入草堂內。

宋異人請陸壓上座，親自斟酒。他彷彿生來就不懂得客氣，朝主位上一坐，一身大紅道袍令人矚目。

俊美的少年並不食用人間煙火，只飲用了兩盞清酒，就笑吟吟坐在那裡，聽宋異人的感激之詞。

「……仙長您神通廣大，三界至尊，法力無邊！」

「便是三皇五帝，大地神女，也比不過仙長的仁慈愛民之心！」

「仙長俊逸瀟洒，實乃四海八荒第一美少年……」

在宋異人的吹噓聲中，塗瑤瑤抬起頭，瞧了陸壓一眼。

只看他得意洋洋的神情，就知道他很受用。

難怪他在原著里，每次出場的時候，先自吹自擂地唱一首歌，誇耀自己的神通。

塗瑤瑤低下頭，繼續默默吃肉。她現在是一隻食量很大的狐狸，純肉食動物。

宋異人終於口乾舌燥停止了恭維，呂尚躊躇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仙長，我們凡人也能修道嗎？」

陸壓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瞧了他一眼。

「有何不可？」

呂尚忐忑道：「自出世以來，從未見過仙人收凡夫俗子做弟子……」

「道統之中，如今闡教、截教兩大教派弟子眾多，而闡教收人，截教收妖。」陸壓笑道：「呂尚，我今日指一條路給你，你可前往昆崙山玉虛宮，拜元始天尊為師。」

「元始天尊？」呂尚大吃一驚，他當然聽過這位赫赫有名的闡教主的名號：「我身份低微，教主會收我嗎？」

「你若誠心，他會收你。」他篤定道。

呂尚不覺出了神，對仙道心嚮往之。這一天一夜的見聞太過於精彩，讓他也渴望擁有神力，有朝一日，可以拯救黎民蒼生。

「賢弟，你真要去？」宋異人探身過來，好言勸道：「那昆崙山路途千萬里，途中妖獸極多，何況你家裡也有些產業，你真的要拋卻人間富貴，去那種地方受苦？」

呂尚搖頭道：「仁兄，容我再想想。」

幾人便不再說話，草堂里唯有炙肉掛在石條上，在火焰的熏烤下，發出『滋滋』的聲音。

塗瑤瑤埋頭吃肉，剛剛的對話，她也一字不落的聽入耳中。她在思考。

陸壓對呂尚尤為的好。

不僅從天而降救了他，還追殺妖魔，指點仙途——可現在距離封神，足足還有一個甲子的時光。

莫非神仙都可以算到遙遠的未來？

她感到一陣惶然，也不知陸壓是否能算出自己的命運。

她咬著鹿肉正想著，陸壓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走了，小狐狸。」

塗瑤瑤只好放下鹿骨，呂尚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趕緊起身：「你要走了？」

「嗯。」她點了點頭，抓住最後的機會刷好感，她還擠出一滴眼淚，唉聲嘆氣道：「我要去償還道君的救命之恩了，呂尚，有緣我們還會再見。」

雖然只相遇一天一夜，但呂尚也有些傷感和不舍：「一定會的，等我……」

陸壓冷眼看他們離別，伸手揪住塗瑤瑤的后領，將她帶出了草堂，化作一道虹光，揚長而去。

他在心底冷漠地想，有什麼好告別的，再見已是仇讎。

狂風呼呼作響，轉眼間，他們已經離開宋家莊一帶，落到了一處山頭上。

此處地勢較高，方圓十里都是荒山野嶺，但是遠遠也能看到朝歌的城郭。

塗瑤瑤垂著眼，沒有說話。

他早已將手鬆了下來，看小狐狸一副悶悶的樣子，於是戳她兩下想引她說話，她也不搭理。

陸壓懶得再理她，便是這小狐狸有什麼心事，他也不可能屈尊過問。

夏日的蟬發出『嘒嘒』的叫聲，艷陽天下，一個小妖精從山石后露出頭來。

他看到塗瑤瑤，頓時大吃一驚：「是狐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