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橋度過了忙碌的一周，檢查製作咖啡的機器，驗收房屋清潔成果，安排好桌椅擺放，卻偏偏忘了定製咖啡館招牌這件事。
其實，就像給出去的微信號一樣，陸橋很久之前就有開咖啡屋的打算了，也做了很多零碎的準備工作。但一直都只用咖啡屋來代稱，並沒有起過一個具體的店名。
以前還沒能力開店的時候，總擔心起了名字，就會因為過於在意咖啡店的事，而影響本職工作。
現在真的轉職了，又有點兒不知道起什麼名字，才能配得上自己多年的期待。
房子外部專門做了一次深層清潔，原本有些灰暗米白色的牆體，像奶油蛋糕一樣重新煥發光彩。
二樓的遮陽傘微微露出了一點墨綠色的傘面，可以預想到，那裡以後肯定是店裡最受歡迎的座位之一。
陸橋一邊思考著合適的片語，一邊打開了店門。
精心準備的各種傢具，填滿了房屋的空隙，這幢二層小屋和剛看到的時候相比，可以說是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
柔軟的暖色系沙發搭配同色調的抱枕，淺木色茶几上鋪了精心編製的桌布，一看就很適合窩一下午。
窗邊的單人座，也在椅背掛上了風格統一的裝飾。米色和綠色交織而成的空間，讓人不知不覺就進入放鬆狀態。
滿意的逛完一樓，陸橋走上台階。
二樓的桌椅擺放的要更鬆散一些。想在店裡多呆一會兒的客人，應該會主動選擇上樓，也算是儘可能的劃分出了適合交談的隱蔽空間。
二層只有一個單獨房間，當包房的話利用率有點兒太低了。
一樓的兩間屋子和整棟房子背後的倉庫都很好的利用了起來，只有這一間陸橋暫時還沒想好，到底要給它安排什麼功能。
想起之前驗收清潔的時候，忘了開門查看，陸橋有點兒擔心裏面還是灰塵滿布的樣子。
「嗯？」
地板上怎麼會有一本書？
陸橋有點兒迷茫，木地板被清潔的非常到位，當時他也跟工人們說過，已經和前房主溝通好了，對方留下的東西直接打包給回收站就行。
沒道理會單獨剩一本書在這裡。
是哪位工人休息時看了小說，然後遺漏在這裡了嗎？
既然是裝訂好的書，只是撿起來應該不存在什麼隱私問題，陸橋蹲下來拿起了這本還有點厚度的書籍。
「山海經？」
整本書都有點古舊感，再加上這個跟中國古代神話有關的書名，是打掃的人覺得這可能是古董，所以沒有詢問任何人就直接留了下來？
陸橋現在有點混亂，他請的清潔公司，是那種很現代化收費也很高昂的類型。
在沒看到這本書之前，他對這家公司的評價是很高的，速度和細節都很讓人滿意。
但現在……
「您是說不可能留了東西在房間里是嗎？負責打掃的師傅就在旁邊？還拍了收工照？好的，麻煩您了，謝謝。」
照片上確實一目了然，空無一物的乾淨地板無言的證明了清潔公司的可靠性。
「他們家沒有人買過山海經？也沒有收藏書籍的愛好？好的，謝謝了。」
竟然沒有人認領這本書？事情突然就從可能有人工作不夠嚴謹，變成了也許是自己的新房子遭遇了不明入侵。
要因為一本來歷不明的書報警嗎？
看起來是小事，但各處的門窗都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迹，萬一對方是個技術高超且有著惡劣打算的人呢？
就在陸橋拿出手機，解鎖屏幕的那一瞬間，這本書的封面突然發出了完全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明亮光線，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啪嗒一聲，山海經從手中滑落，陸橋呼吸急促的後退幾步，靠在了牆壁上。
努力平復心情的陸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現在事情的性質又進一步發生了變化，從懸疑破案跨入了封建迷信領域。
「呃……」
突然的頭痛，讓陸橋不得不倚著牆坐到了地板上，並且開始重新評估這本怪異古書的危險性。
電話還在手邊，直接求救？不行，這種神異鬼怪的東西，誰知道殺傷力有多大，萬一……至少不要牽連別人。
因為種種原因，一直在主動迴避各種中式傳說的陸橋，開始努力搜颳起了腦海中的相關記憶。
一本書成精了，它會有什麼需求呢？化形變成人？還是，會想收集一些離奇故事來豐富自身容量，好變成更厲害的精怪？
往可怕的方向想，選擇好像也挺多的。直接搶奪人類軀殼，就不用自己辛苦修鍊了，殺掉發現古書秘密的人，做人皮書衣以示警告等等。
「你好。」
「咳咳咳咳……」
陸橋用力咽下口水，反覆閉了好幾次眼睛，才最終確認，是那本書自己憑空冒出了一個你好的彈幕在它的封面上。
「你……好？你來這裡，想做什麼？」
在忐忑等待回復期間，陸橋忍不住分神想了另一個問題，作為一本古籍，它輸出的竟然是簡體字。
很快，山海經給出了讓陸橋眼前一黑的回答。
「我已經跟你綁定了，希望你可以好好努力，早日幫助山海經的神仙精怪恢復他們原本的樣子。」
「等等！什麼時候綁定的！我沒同意……」
好吧，能自己發光還能憑空顯示文字的神秘古籍，可能並不在意被綁定的人類有什麼意見。
陸橋一邊深呼吸調整情緒，一邊在腦內組織語言。
他很討厭計劃外的情況，但人生就是會充滿各種意外，想要讓事情重新回到軌道上，直接面對才是最快的解決辦法。
「這個綁定，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嗎？」
「你需要幫助大家收集人類的情緒，收集的速度越快，他們恢復的也就越快。」
所以妖怪們需要人類的情緒？這聽起來可有點危險。
「除了…除了神仙精怪，你還會往人類世界送出其他東西嗎？」
「山海經的各種物產也會隨著情緒的積攢逐漸恢復，你可以自行使用，也可以做成商品在店裡售賣。」
也就是將來會提供一些不收錢的原材料，陸橋愈發警惕了起來。
「被你們取走情緒的人，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能不能，讓我先體驗一下？」
「不會有任何變化。山海經世界和你所在的人類世界，系出同源，他們沒有惡意，不能也不會傷害你。」
可以相信一本書做出的承諾嗎？陸橋點了點手指。
「為什麼是我？」
「只能是你。」
彈出這句像是漫畫經典台詞一樣意味不明的結束語后，陸橋再怎麼發問，古籍都不再給出回復了。
很快，山海經的封面發出了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間屋子。
等陸橋放下手臂，一位扎著紅色高馬尾，皮膚小麥色的人形少女，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房間里。
「你就是被山海經選中的人？吾乃……火神，祝融。」
在這個和神異生物第一次會面的重要時刻，陸橋提前在心裡擬定的各種計劃，全都因為妖怪這意料之外的體型失去了作用。
接下來可能要接收一批根本沒有現實身份的小朋友……
「喂！」
「抱歉，能麻煩你再說一遍你的名字嗎？前綴可以省略掉。」
「本……哼，祝融。」
「你好，我是陸橋，普通人類。」
簡單的互通姓名之後，兩人又開始了無言的對視。
陸橋之前想的是，既然要親自收集人類情緒，那妖怪們肯定至少都是能變幻出人形的。
直接拋開身份來一場成年人的對話，聊聊彼此的條件。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也不是不能幫一幫這個神秘的山海經。
他當然知道眼前的祝融其實並不是普通的小孩子，總是出現在各種遊戲設定里的火神祝融，在沒有約束的情況下，恐怕能直接把這幢房子夷為平地。
可她現在這抬頭仰望的姿態，實在是讓陸橋有一種，要是直接表明態度，讓他們從山海經出來之後，自己管好自己的話，就是在欺負小孩兒的感覺。
不過，另一個需要驗證的問題，倒是更容易說出口了。
「你在原來的世界，應該會使用一些攻擊法術吧？能把攻擊手段用在這個東西上嗎？」
陸橋握住手機一端，向女孩兒遞了過去。
「哈？你這個人……」祝融瞪大眼睛不解的看向陸橋，隨後又小聲嘟囔道：「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不算我隨便毀壞物品。」
只見祝融輕輕晃了晃手掌，掌心便燃起了火焰，火光的最頂端是危險的紫色，任何靠近這團火的人事物，恐怕都只有熔毀這一個結局……
理論上來說。
實際上，陸橋靠近火焰的那隻手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熱意，他幾千塊買來的手機，也沒有任何扭曲變化。
甚至還亮起屏幕，提醒陸橋他收到了一條新通知。
「這怎麼可能！我的火焰……」
古老的神明還在疑惑自己的法術為什麼會突然失靈，見多識廣的現代人，已經充分的理解了「不能傷害被綁定人」這個基本設定。
「呼……我們去外面坐著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