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精衛點了點頭。
「那我先搜一下，華安市有沒有廢棄的游泳池。」
「我是說，普通的游泳館。蓋在房子裡面，修成長方形，池子里注滿水那種游泳館。」
客廳突然安靜了下來，敦敦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那，我們要先買好泳衣。」
「人類的泳池有專門的兒童區，不會游也能安全的踏一會兒水。」
「要帶上天狗它們嗎？」
「我剛剛搜過了，這裡沒有支持人和動物一起游的游泳池。」
大家熱熱鬧鬧的定下了休息日的行動計劃。就好像，家裡並沒有一個厭水到想要填平東海的人。
陸橋也沒有掃興的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做好了到時候幫游泳館打掃泳池內投擲物的準備。
因為這次出行的特殊性，陸橋像最開始那樣直接在微博上發布了休息一天的公告，並沒有留人值班。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了游泳館。時間還早又是周內，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水裡浮浮沉沉。
精衛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的情緒，和其他一起去換好了泳裝。
然後大家就卡在了下水這個環節上。
雖然所有人都在假裝一切正常，但真到了水邊，大夥又不約而同地擔心起了精衛的情緒。
意識到全都聚集在水邊，對怕水的朋友並不會有什麼幫助，泰逢第一個跳進了水裡。
「水質還不錯。」
緊繃的氣氛很快被打散，除了陸橋和敦敦還留在精衛身邊，其他人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下了泳池。
「先去喝點東西？」
精衛沒有回答，但腳下自覺地轉了方向。
「出門的時候忘記喝水了，好渴啊。」敦敦在努力合理化自己沒有下水這件事。
一人一杯椰子水，三人坐在了泳池邊的休息長椅上。
有了店員們的加入，泳池裡很快熱鬧了起來。
發現有人一直不露頭反覆在水中衝刺，陸橋趕忙把幾人叫回水池邊，打上了記得在人類面前需要呼吸的補丁。
從大家對玩水的喜愛程度來看，大夥還是很有同鄉情誼的。從前沒人提起過游泳這個備受人類喜愛的夏季活動，應該就是考慮到了精衛的心情。
「你們也下去一起玩吧。」
「我……」
「我認識一些從鳥修鍊成人的精怪，他們都很喜歡用人形下水。」
不擅長撒謊的敦敦想不出新理由了，眼看精衛就要扭臉看向自己，陸橋趕忙思考起了他今天不能游泳的原因。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驚呼聲。陸橋趕緊轉頭看了過去，竟然是有人溺水了！
這麼少的客人，竟然還能發生這種意外，這家游泳館的安全管理也太鬆懈了。
救生員一臉緊張的托著雙目緊閉的男性，迅速朝岸邊游去。
溺水者很快被推上岸邊，祝融他們也都圍了過去。糟糕！陸橋用餘光看了一看精衛，看到其他人的溺水，會不會加重厭水情緒呢？
從精衛填海的故事來看，神仙也是會有創傷后應激障礙的。
「不過去幫忙嗎？」
陸橋有點兒分辨不出，精衛這是想一起過去，還是單純希望溺水者被救活，但她自己並不想靠近。
「快去吧。」
陸橋和敦敦離開后，精衛捧著椰子水，獃獃的看著泳池水面。
要，試試下水嗎？
在萊山湖看過陸陽華救人後，精衛對東海的怨恨其實就已經沒有在山海經的時候，那麼執著了。
雖然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但她也像祝融一樣，試著尋找了一下，填海之外的愛好。
結果，第一個冒出的想法，竟然是救生員。
所以陸橋徵集休息日意見時，精衛才會提議來游泳館。當然，她原本的計劃是，看到水，自己自然就會放下這個可怕念頭了。
可是……
這時，有一個小朋友從更衣室的方向跑了過來。同行的大人似乎還沒換好自己的衣服，並沒有跟在後面。
小男孩兒看起來對這個泳池十分熟悉，沒一會兒就快樂的漂浮在兒童區的水中了，期間還朝著吵鬧的大人們看了兩眼。
大概是被家長反覆強調過，絕對不可以離開兒童區，男孩兒最終還是忍住了好奇，沒有試探著前往危險區域。
盯著的水面里，多出了一個人，並沒有給精衛帶來什麼影響，她仍然在思考著自己到底要不要開始嘗試跟更多的水和諧相處，這個複雜的問題。
時間可能過去了一分鐘，也可能過去了很久，總之等精衛意識到的時候，小男孩已經好一會兒沒有變過動作了。
既然玩累了幹嘛不上岸呢？陸橋還說小朋友玩水必須得有大人看著，這個小孩兒都自己游多長時間了。
不對！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這是溺水了！
精衛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要叫人下水救援，但不知道為什麼，喉嚨里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響。
就像當年掉進海里時一樣。
精衛開始無法控制的過度呼吸起來，雙手不停的握緊又鬆開，想朝人群的方向走去，卻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她像是在陸地上和池子里的小男孩一起溺水了一樣，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
精衛深呼吸了一下，改變方向朝著落水的小孩兒走了過去，這次沒有任何阻力，十分順暢的走到了泳池邊。
下水的前一秒鐘，精衛閉上了眼睛。
【我有法力，就算不會游泳也能平安上岸，我會把他救上來的。】
聽到身後傳來的落水聲，陸橋心裡咯噔一下，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溺水者身上，會有人這會兒跑去跳水嗎？
「精衛！」
誤以為是精衛不小心落水的咖啡館眾人，馬上放下了陌生的溺水者，朝泳池另一邊趕了過來。
「他溺水了，我……你們都在那邊，我就想先把他救起來。」
陸橋接過小朋友，立刻開始給他做心肺復甦。
精衛暫時忘記了自己還在水裡這件事，緊張的趴在岸邊。
「咳咳。」
小男孩兒睜開眼睛的瞬間，窗外正好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
「天吶，寶寶你怎麼了？」
一個穿著泳褲帶好泳帽的男人，朝著哭到停不下來的男孩兒伸出了雙手，被陸橋躲了過去。
「救護車正好過來了，先去取你的證件吧。」
「好好，謝謝你們啊。待會兒一定要留個聯繫方式，真的太謝謝了。」
目送醫生們抬著兩個擔架離開，陸橋疲憊的鬆了口氣。
「精衛！」
祝融和蠻蠻手忙腳亂的把精衛從水裡撈了出來，推上岸邊。
「抱歉，我好像突然又忘了該怎麼呆在水裡。」
一下出現兩場鬧劇，大家自然是沒什麼心情繼續玩水了，離開之前，陸橋重新翻開了游泳館的點評網站。
果然，有好幾個不同的客人，都提到了這家店的安全員非常喜歡看手機。
「以後不能光看好評，還是三星左右的評價更值得參考。」
回到家裡之後，大伙兒準備繼續假裝無事發生。打算各自整理一下，然後出門聚餐。
精衛卻突然叫住了眾人。
「我想，找個近一點的游泳館，學游泳。」
「那我跟你一起去。其實在水裡活動，很容易冒出靈感。」
敦敦還是習慣什麼事都要解釋一下。
「我來找游泳館，到時候想去的都辦上卡。」
對上祝融懷疑的眼神，陸橋忍不住解釋道：「今天這家確實失誤了，新游泳館我會多看幾個平台的評論的。」
晚上吃完大餐，那家游泳館停業整頓的消息，就已經衝上本地熱搜了。
「好可怕，一天溺水兩個人，是沒有安全員，還是安排了不會游泳的安全員啊？」
「太離譜了，新聞里還說第二個人是被熱心群眾救起來的。要是沒這個好心人，是不是就要一死一傷了啊？」
報道的記者並沒有刻意說明溺水者的年紀，但很快就有參與了救援的客人，在評論里說出了真實情況。
「我靠，那應該被抓起來的，就不止游泳館的管理者了啊，爸媽都去哪兒了？就算有兒童區，也絕對不應該放他一個人跑出來吧！」
因為沒有影像記錄，客人們在店裡討論溺水游泳館的時候，並沒有把咖啡店昨天休假一天，跟這件事聯繫在一起。
下午，一對父女牽著看起來還有點虛弱的小男孩兒走進了店裡。
「已經沒事了嗎？」
「嗯，之後在家休養就行，謝謝你們啊。小寶，快跟叔叔說謝謝。」
接受了一家人的謝意后，陸橋想了想，還是小聲提醒對方，不要讓其他客人知道，店裡的員工參與了昨天的救援。
「這……」
「我們店已經很紅火了，客人再多的話，會忙不過來的。」
這下夫妻兩都沒意見了，表明也想對其他人親口說聲謝謝之後，就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
陸橋去了一趟飲品間，昨天出力最大的就是精衛，還因此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規劃，家長來道謝，肯定要單獨告訴她一聲。
「我知道了，一會兒送飲料的時候，我去見見他們。」
雖然精衛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沒有太大差別，但陸橋還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