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媽，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我好不容易才好起來的，我不想死啊！」
視頻中的男人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拚命朝著自己母親的方向掙扎。
因為是從下向上的錄製視角，又有人一直在阻止這對母子，畫面混亂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平靜下來。
「你兒子的病情，之前也會這樣反覆嗎？他到底是不是間歇性精神病？」
「不是的！他，他……」
女人呆愣的看著兒子離開的方向，小聲地重複著一句話，「他怎麼就好了呢？」
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看完了一遍的網友們立刻開始進行討論，直接將這個話題送上了熱搜。
「什麼意思？這男的到底是之前就在裝瘋，還是碰巧鑒定的時候清醒過來了？」
「反正在這個視頻里，他看起來比我還有求生欲，不像是腦子問題，收拾收拾準備接受死刑吧。」
「他媽的意思很明顯啊，『怎麼在這麼不湊巧的時候清醒了？』，說明以前就是間歇性精神病吧。」
「但是這家人拿出來的檢測證明，說的是他長期處於無理智狀態。」
視頻中男人怕死求饒的樣子，可沒有半點神志不清的感覺。
之前那些贊同精神病人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所以不能和正常人同等量刑的網友，也因此變得有些猶豫。
畢竟視頻看起來非常真實，說明鑒定結果確實沒有造假。
「你們沒發現一個問題嗎？這個視頻明顯是在鑒定機構拍攝的，也就是她開始賣慘之前。媽媽知道兒子已經好了，在網上喊冤完全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捨不得自己的好大兒唄。這下好了，兒子殺人媽媽試圖妨礙司法公正，去監獄團聚吧。」
「可真是老天開眼了。」
大家普遍認為，男人現在的思維方式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知道怕死，還會求救，那就應該按照正常的流程進行審判。
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麼突然不犯病了，總歸是他活該。
受害者的家屬們默默轉發下載了這個視頻，罪犯的母親則是安靜了一整天，沒有發布任何新動態。
畢竟是偷拍視角，官方並沒有對視頻進行什麼回應，有人詢問，給出的回答也是案件正在審理中。
時間一天天過去，圍觀群眾的熱情也漸漸淡了下來，熱搜開始被其他事情佔據。
除了事件當事人的相關親屬，網友們都慢慢的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節奏中。
「為什麼不能今天抓人明天就審判呢？好想知道結果啊……」
「安心吧，有精神正常的堅定結果，我覺得死刑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咖啡屋就在事發地點旁邊，大家對這件事的關注度還是要比外地網友高一些的。
陸橋也關注了一個被害人親屬的微博，想第一時間知道判決結果。
「死刑不能讓被害者的家屬，用相同的辦法處死罪犯嗎？」
「一方面，不是誰都能下得了這個手，另一方面，在罪犯身上用同樣的方式報復回去，總有點兒不夠文明的感覺。」
祝融叼著棒棒糖搖了搖頭，「那文明還挺沒勁的。」
在陸橋笑著開口之前，她又繼續說了下去，「但對武力值並不平衡的人來說，文明確實挺有用的。」
「跟每天都有人打得死去活來的山海經相比，還是這種世界更適合孕育生命。」
連祝融這個最直性子的神仙，都要變成哲學家了，看來生活環境對人的影響，還真是挺大的。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跟家裡說一聲嗎？」
「殺人的事兒是發生在便利店裡，他還沒來得及跑進咖啡店作亂，就被人抓住了。」
陸橋父親表情嚴肅的拍了一下桌面，「就兩步路的距離，你那麼有自信嗎？就算沒發生什麼事，你也應該告訴我一聲。」
一屋子神仙精怪，不受傷的自信當然是有的。
但陸橋也不是特意報喜不報憂，他只是知道父親去外地參加書法交流會了，所以才沒有專門說起這件事。
不過，現在怎麼解釋父親也只會覺得是在狡辯，陸橋決定直接換個話題。
「今天喝點什麼？」
「黑咖啡。」
「……馬上就給你送過來。」
很快，陸橋端著一杯咖啡和一杯祝余檸檬茶，坐到了父親對面。
「我只要了一杯。」
「這杯是我的。」
陸橋父親臉上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店裡這麼多客人，你自己跑來休息，不像話。」
「我是老闆，這點兒特權還是有的，你想嘗嘗我這杯嗎？」
從沒試過跟兒子分享同一杯飲料的嚴肅父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迴避了陸橋的視線。
「不了。」
那怎麼能行，陸橋今天坐下來就是為了解決父親來店裡只喝咖啡這個問題。
他已經不會像最開始那樣，總是想證明咖啡跟山海經的食材一樣有吸引力。
只是大家各有喜好罷了。
父親明明就不怎麼喜歡咖啡的味道，沒必要每次來都勉強自己。
「我另外拿一個杯子分給你。」
「不用……」
「祝余的香味還挺古典的。如果山海經不是傳說，而是真的存在過，它長出的祝余草，應該也就是這個味道了。」
陸橋知道父親對這種復原古代味道的東西都很感興趣，即便以他的觀念，不會認為山海經真實存在過。
「嘗嘗看，很好喝的，還有和祝餘一樣的效果。」
陸橋父親沉默地端起杯子，嘗了一口，雖然沒給出什麼評價，但臉上愉悅的表情已經泄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是不是比咖啡好喝多了？」
陸橋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問出這句話的，但對面的父親，表情卻變得十分嚴肅。
「以前，是我不對。」
祝余還有讓人反思自己跟說真話的效果嗎？陸橋有點兒恍惚。
雖然開店之後，跟父親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在固執到不允許自己吃西式早餐的父親口中，聽到抱歉的話。
「既然喜歡咖啡，就好好經營你的咖啡店，以後不用在我面前貶低你自己的喜好。」
「嗯。」
回過神的陸橋，有很多想說的話，最終卻只是化為了一個笑容。
「還要再來點兒祝余茶嗎？」
「你給我重做一杯，不要糖也不要檸檬，用你這個祝余草當茶葉泡一下就行。」
「好。」
過了一會兒，店裡的其他客人，都悄悄朝著這個在咖啡店裡，擺出品茗架勢的老爺子，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味道怎麼樣？我從來沒這樣喝過祝余。」
「哼，給你一杯。」
陸橋接過有點燙的小杯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去飲品間抓兩個冰塊的打算。
「唔……」
祝余茶，還真的挺好喝的。跟剛被綁定時，直接把葉子塞進嘴裡相比，熱水沖泡之後，有種很厚重的感覺。
陸橋又喝了一口，好像確實不是心理作用。
泡茶的人顯然也對這個味道非常滿意，完全沒有再給陸橋添一杯的打算。
不過他也沒有冷落另一個飲品，品完茶，再把自己點的黑咖啡也喝掉之後，陸橋父親滿意的眯起了眼睛。
「行了，你好好工作吧。把這個茶葉給我裝一點兒，我要回去了。」
「不行！」
在父親露出疑問的表情之前，陸橋趕忙解釋道：「祝余會消除人的食慾，偶爾喝一下還行，按你的喝茶頻率，估計一整天都不用吃飯了。」
「那少喝一點兒不就行了，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連這點兒自控力都沒有嗎？」
陸橋沒說話，但表情明明白白的寫著「不信」兩個字。
「你！」
陸橋父親正要發火，對上兒子的眼神后，像是想起了什麼，氣勢漸漸弱了下來。
「那我來你這兒喝總行了吧。」
陸橋愣了一下，「當然可以。」
目送父親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咖啡館，也算是達成了今天的目的，他下次來店裡應該不會再執著的點咖啡了。
晚上，陸橋找到敦敦，想要定製一套偏中式一些，同時又能和現有的店鋪風格融合在一起的單人座椅。
要是對一般的木匠提出這種要求，恐怕只會被委婉拒絕。
但對敦敦大師來說，迷你雕刻和大型實用傢具，也就是花費的時間有所不同罷了，眼都不眨的就接受了陸橋的訂單。
「倉庫里有這麼大的木頭嗎？需不需要我另外買點材料？」
「只做一套的話就不用另外買了。是打算開發更中式一點的菜單嗎？要是想以後劃出一個特色區域的話，那最好還是買些一樣的木料。」
陸橋搖搖頭，「是我爸，他以後可能要把咱們店當成固定茶館，讓其他人看到，搞不好也會變得很想喝茶，還是單獨給他準備一個專座吧。」
淺色系中式座椅擺放好的那一天，陸橋父親剛好又來了店裡，滿意的坐下之後，遞給了陸橋一個包裹。
「你吳叔這次去國外帶回來的咖啡豆，我那兒沒有你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也沒嘗過，反正是挺有名的，你看看怎麼樣。」
這時，坐在窗邊的一位客人突然站了起來，「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