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發表【二更】
傅回鶴本來以為這場開盤自己一定大獲全勝,正準備拿了贏來的賭注去找花滿樓邀功,就被花六哥告知,有人下注猜中了他的信物,傅老闆不僅沒有賭贏,還輸了自己的賭注。
傅回鶴:「?」
誰啊?這怎麼猜中的?!
臂箍這樣的信物實在是傅回鶴心底最沉的佔有慾,與平日里他展現出的姿態氣質全然不符,再者,尋常人猜也大多會朝向花滿樓的方向猜,便更不會猜到臂箍上。
花六哥攤開下盤的記錄給傅回鶴看,在賭注的最下面一行,赫然寫著花五的名字,後面龍飛鳳舞跟了臂箍兩個字。
傅回鶴:「?」
花五???
傅老闆回憶了一下對花五哥的印象,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花五哥在這方面就是個不開竅的木頭,能氣死宮九的那種,總不可能突然就這麼敏銳了——難道隨手寫的?
他隨口問道:「五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花六摸了摸下巴,笑道:「就昨兒二半夜,要不是他帶了好東西回來,我才不讓他這麼晚下注。」
「好東西?」傅回鶴好奇。
花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咱家在海上的行商線並不怎麼太平,往年走一趟其實也算虧本,大多數是為了開開眼,帶些稀罕東西回來鎮鎮場子。」
「不過這次五哥帶了一位在海上做生意十分老道的老闆,說是願意分出幾條商路來與花家一同經營,態度放的十分謙遜,甚至讓步到了四六開的利潤。」
這麼做生意的商人也能成為海上商道隻手遮天的人物,花六一開始都懷疑五哥是不是被騙了。
傅回鶴有種微妙的預感,開口:「這個行商的,該不會……」
花六哥撥弄著手裡的玉石手串,笑:「的確是九公子。」
「那個男扮女裝來咱家裡,給母親和嫂嫂們都留了十分嫻雅文靜印象的九公子。」
傅回鶴:「……?你們都知道那是宮九?」
花六笑了:「反正兄長們都知道,回去也都不會瞞著嫂嫂,娘的話……我覺得她應該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娘可是武林出身,當年女扮男裝抓了爹回去朝夕相處了大半年,鄰近成親,爹都以為自己是斷袖龍陽了。」
傅老闆陷入了良久的震撼與沉默。
所以,扮豬吃老虎原來是花家的通用本事嗎?
***
花家堡·五公子院子
花五坐在桌邊,桌面的托盤上放著剪刀紗布和金瘡葯,衣裳被他隨意搭在一邊的椅背上,正低頭檢查傷口的癒合情況。
原本的利器傷深度還好,只是和宮九那個不要命的在海里泡了一天一夜,這會兒傷口表面翻著白皮,看上去頗有些猙獰。
只不過泡過海水的傷口有些破潰,花五按了兩下確定傷口不再滲血之後,便拿了匕首準備清理,匕首尖剛碰到皮肉,就被旁邊伸過來的手指捏住了刃尖。
宮九站在花五身後,趴在花五的肩頭低頭看花五肩膀處的傷口,一隻手還奪了花五的匕首,在花五的胸前比比劃划。
花五翻了個白眼:「你還沒完了是吧?」
跟了花五一路,從京城到海上再到花家堡就沒被甩掉的宮九輕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嘴上輕輕柔柔的說著,宮九手裡的匕首卻已經刺入了花五的傷口處,原本泛白癒合的傷口再度滲出鮮血。
花五悶哼一聲,眼睛都沒眨一下,糾正宮九:「是你先救我一次,我還你一次。」
宮九清理傷口的動作很利索,就像是這麼干過不知道多少回,而後手指輕輕劃過匕首表面,指腹摩挲著花五的血跡,笑著道:「我不救你你一定不會死,但在海上你若是不拉我,我一定會死,所以還是我欠你……我這個人從不欠人什麼,要還的。」
花五無語,不想理他,抬手給自己上藥包紮。
如果能回去十幾天前,他絕對不腦子一抽拽住同樣掉進海里的宮九。
就宮九這樣的本事,花五有理由懷疑哪怕在海底下沉個七八天,這人也不一定能死透了。
不過……
花五的視線掠過剛才從花六那邊取來的賭注,不免有些好奇:「你是怎麼猜到臂箍這種東西的?」
宮九退到一邊隨意找了地方坐下,手上還把玩著染血的匕首:「你們看傅回鶴是什麼樣子?雅人深致,淡傲和氣?」
花五想了下,覺得宮九的用詞也的確差不離,便點了下頭。
宮九嗤笑一聲:「他和我也沒什麼兩樣,看著是個人樣,內里也沒多光亮。只不過我沒想著死,他也無所謂活。」
花五皺眉,沉聲道:「什麼意思?」
除卻花滿樓的年少坎坷,花家的公子大多沒經歷過什麼大悲大難,他們雖有人身在江湖有人身在朝堂,但總歸是溫暖柔軟的,他們或許能包容宮九這樣從深淵泥潭裡爬上來的人,卻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
宮九一開始對傅回鶴感興趣,也並不全是因為傅回鶴的神異,更多是因為他見到傅回鶴的第一眼,就察覺到傅回鶴同他是一類人。
「傅老闆也喜歡……鞭子?」花五遲疑開口,表情微妙。
他完全想象不出來自家的小七拿鞭子的模樣。
宮九握著匕首的手一重,鋒利的刃尖劃破指腹,溢出的鮮血和匕首上花五的鮮血融合在一起。
宮九低頭看了一會兒,甚至將匕首往更深捅了捅,而後將自己的血一點點抹在匕首之上,惡劣笑道:「誰知道呢?但他對自己的性命也沒多在乎便是。」
「再加上他看花滿樓的眼神……」宮九輕嘖了一聲,「克制可不是件好事,越是清醒克制束縛自己,等到爆發的那一天就越是失控沉淪。」
臂箍這樣的東西又能平復滿足佔有慾,又不至於太過火,正合了那人的心思。
宮九向來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看人從未錯過,只可惜有那麼一個傢伙——宮九眼神一黯——看對了性情,卻像是沒縫的雞蛋一樣怎麼磕都磕不出一條縫來。
宮九轉念一想自己還在追求花五,著實不好太得罪傅回鶴這個妯娌,便又隨口扯了句:「但我為了五公子都能克服自己的一點小興趣,說不定傅先生想來也能做到為七公子好好活呢?」
宮九說話還不忘帶上自己,奈何一心明月照溝渠,花五完全沒理會宮九話中的暗示,而是開始思考這幾日在家中還要多觀察觀察傅先生。
雖然宮九這廝說話信不得,可偶爾也會說幾句真話,萬一的確有苗頭,還是得讓小七知道才行……傅先生和小七的婚事都定了,要是出個什麼事,自家小七要怎麼辦?
宮九注意到花五的走神,臉色陰沉下來:「花五,你有聽我說話么?」
花五頭都沒抬,一邊替自己包紮,一邊敷衍地嗯了兩聲,半點都不帶怕。
起初花五對宮九很是忌憚,但後來花五忽然就明白過來——宮九能怎樣?再折騰他也不會弄死自己。
愛咋咋地。
***
雖然將離斷齋的鑰匙移交給了花滿樓,但傅回鶴該回去離斷齋送種子的時候,還是要回去。
更別提這段時間很明顯的——
隨著傅回鶴的封印盡數解開,離斷齋的靈力也愈發濃郁,通過之前的事,各個小世界天道對離斷齋的態度發生改變,本身就是互利互惠的交易,便開始頻繁往離斷齋引客。
後院的花草也意識到什麼,接二連三的化形轉世,顯然之前有絕大多數都是不想化形刻意壓著,就想著留在離斷齋後院曬太陽。
這天,傅回鶴剛做完一單生意,好心情地繞路去買了愛吃的雲片糕回來。
剛剛送走的風信子種子也是個有些棘手的小傢伙,不過雖然這次交易的客人並沒有那麼富裕,但卻極其愛護這顆種子,傅回鶴有預感,種子發芽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遠。
剛進來花家堡沒走幾步路,傅回鶴就被花五拽去旁邊牆根里,強行蹲牆角。
傅回鶴:「……?」
這是幹嘛?
花五欲言又止了好一陣,才吐槽道:「你押注就押注,怎麼還往玉佩裡面放劍氣?」
傅回鶴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花五指的是他用來押注的那塊玉佩,當時其實想的是玉佩的價值有些低了,便隨手封了劍氣進去,玉佩碎了也能護一護佩戴之人。
可花五|不是才贏了賭注回去么?這才隔了幾天,玉佩就碎了?
傅回鶴想著便也問了出來。
花五長長嘆氣:「宮九看你不順眼,把玉佩捏碎了……」
然後那道霸道的劍氣捅了九公子一個大洞,要不是宮九反應快避開了要害,只怕得橫屍當場。
傅回鶴也懵了,但他是個劍修,又不是大夫,被捅了就找大夫啊,找他做什麼?
他警惕地看了眼花五:「他要捏的玉佩,我可不負責。」
被賴著不走養傷在床的宮九折磨地滿眼滄桑的花五哽咽道:「我把這次贏的賭注都給你,你幫我把他弄走成不?」
傅回鶴疑惑:「你是需要我弄死他?」
花五一噎:「那倒也不必……」
頓了頓,花五盯著傅回鶴的眼睛,認真道:「就是宮九之前和我說你和他是同一類人,所以我就想著,你們應該有獨特的溝通方式來著。」
花五哥的試探著實十分的光明正大且直截了當,就是賣宮九賣得一點都沒有猶豫。
傅回鶴沉默好一會兒,著實是氣笑了。
宮九是吧,好,挺好,好得很。
傅老闆咬牙,一點點從牙縫裡擠出字來:「五哥放心,咱家的確不該多這麼一個禍害,我這就幫五哥——」
「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