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簡單

那麼簡單

那天我爬出了學校的圍牆,來到學校附近的一條叫建國路的街上,這裡是本地的圖書文化市場集散地。我挑了一家專售樂器的樂器行。這店不大,衚衕式的店面里各種各類的樂器掛滿了牆壁,琳琅滿目,看的我這個土包子目不暇接。有一段是專門展示吉他的櫃檯,把我的目光吸引過去了。一名二十齣頭的姑娘在最裡頭的櫃檯后與一個塗脂抹粉的中年婦女小聲的說話,不時傳出嬉笑聲。

我徑直走到一把原木sè的民謠吉他旁——當然,那時我還分不清吉他的種類。只覺得這把吉他看著舒服,做得jing致。我拿下那把琴,碰響了琴弦。

「小夥子,請輕拿輕放,那把請很貴的。」那個胭脂張合著血紅的大口,從櫃檯後面走出來。

「阿姨,這把多少錢?」我小聲的問。

「500。」

「這麼貴!」我不禁咂舌,雖然我的聲音很小,但是還是被她那掛滿耳釘的耳朵捕捉到了。

「這還叫貴啊?這只是一般的琴,要不你去對面那幾家看看,那兒興許有更便宜的。」血盆大口哼著鼻子說。

我沒有說話,回身就走。櫃檯後面傳出那姑娘的聲音:「沒錢就別買,窮光蛋玩得起這麼高雅的藝術么——。」我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沒有爭辯,因為我扁扁的口袋讓我沒有爭辯的勇氣。我的腦子混亂極了,以至於剛出門就被一輛飛馳而來的自行車撞倒,車的後輪壓在我的右腿上,我的感覺一小子從大腦和心窩通過神經集中到右腿上。全世界只剩下一個字——疼!隨後哐當一聲自行車也摔倒了。

「沒長眼睛啊,兔崽子。」那個騎車的青年男子抽動著嘴角走過來,狠狠的踢在我的右腿上。一下子,我只覺得天旋地轉,找不到北了。

很快,我的周圍聚集了一大圈的人,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大爺過來護住我:「後生仔,積點德吧。我看他還是個學生。」青年往邊上用力吐了一口唾沫,撥開人群扶起自行車一等就走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老大爺問。

人群開始議論了。

「沒壓死算好了,活著也是拖社會的後腿。」我的自尊心再次被深深的刺傷。我的頭垂得低低的,雖然強忍著但眼角還是濕了。後來回憶起來才記起這口吻和那血盆大口的聲音是一樣的。

後來我是強忍著痛敲開了學校的大門。為此,我得了一個jing告處分——爬牆是所有老師最不屑的行為。

一個多月瘸著腳走路,我沒有去看跌打醫生,只是用完了一瓶紅花油,換回來的是一把二手的吉他——從一個學哥那淘來的聯繫琴。

一多月,我的話更少了,只是抱著吉他,靜靜的看著眼前飄過的冷漠,冷冷的享受著著心底比腳上還要劇烈的疼痛。我覺得,時間只是像流沙一樣,淹沒你的孤寂。

後來我有了樂隊,從我買第一把吉他到組建樂隊僅僅半年!也許你會說這是天方夜譚。但這個世界上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時刻在發生,你說不是嗎?

有共同特點的人總是有共同的話題。

第二年夏天,有一天晚上,在宿舍后的林子里,我被一陣斷斷續續的吉他聲吸引過去。幾個同班同學在彈一首歌曲,蟲子(綽號,以下均為綽號)在彈吉他,木木用手在石板凳上一下一下的打著節奏。

「彈得真好,第五小節這大橫按怎麼按啊,我總是安不下去。」我打開了關閉許久的話匣子,湊錢去問,因為我也彈過這首歌,但總是難過初學者難過的大橫按。

「這樣,」蟲子示範了一遍,「把你的吉他也拿下來吧,一起玩。」

對於善意的話,總是讓人與人之間消除距離,我甚至還有點感激。那天晚上,我們直到熄燈才回宿舍。我很愜意,也很興奮,這種感覺就像飢餓的難民得到一個饅頭,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一條河流一樣。

「石頭,你出來一下。」蟲子像幽魂一樣出現在黑暗裡。把我從自我感覺中拽了出來。

「什麼事?

「你出來就知道了。」

蟲子先走到了走廊上。外面,木木也在那。

「喜歡彈吉他嗎?」蟲子說。

「嗯。」這不是廢話嗎?不喜歡我買它幹嘛。

蟲子朝木木使了個眼sè:」我們組樂隊吧。「

組樂隊!?對於樂隊,我並不陌生,因為幾乎在玩吉他的人心目中都有一個樂隊偶像。學校里幾乎每屆都有學生樂隊,他們幾乎成了校園明星,所有玩吉他的都希望組建一支樂隊,就像游擊隊能參加正規軍一樣。

我行嗎?連個大橫按都安不下去敢組樂隊?不,如果我拒絕了,他們肯定會找別人,這是一個多麼難得的機會......對,答應下來,反正他們還不是半斤八兩,慢慢學嘛,再說家什都沒有怎麼組樂隊?慢慢再看,先答應下來。

幾秒之間,我腦子了高速運轉,好在一陣風吹過讓我不至於腦子卡機。

」好啊。「

」那行,你負責節奏吉他,木木打鼓,再叫老沙搞貝斯,就是缺一個鍵盤。「蟲子撓撓頭。

」喵喵可以。「木木說。喵喵是我的同桌,因為長得像黑貓jing長,所以大家叫他喵喵。

」我看可以,他手指長,風琴彈得還順。「我說。

接著蟲子又把喵喵拉到走廊上,說清了意圖

」我試試看吧。「喵喵推了一下眼睛,表情嚴肅的說,整個一迂腐的樣子。

」就這麼敲定了,我主音兼主唱再兼隊長。「蟲子自封兵馬大元帥。

後來,我們商定暑假留在這裡拜師學藝,並且約定組樂隊的事情要高度保密,免得惹人笑話。

於是,我很盼望放假,比任何時候都想。

拜師不是那麼容易的。哪裡有一個琴行對電聲樂隊比較在行,我們找到了那裡的老師阿干。

「你們連一件像樣的樂器都沒有,怎麼組樂隊?」阿干老師不大想收我們,同時,他的話讓我們無地自容。最後議定,先每天租用琴行鼓房練習一小時,下個學期在想辦法從他那兒買樂器他才勉強答應收徒。後來,鑒於我們幾個冒著酷暑勤奮練習,他將聯繫時間延長免費一小時。

接著是住房問題,因為暑假學校是不允許學生進入的。租房,但又不能太貴。最後我們租到了一件套房裡閑置的廚房。於是,五個人算是有了個安身的地方。我們的全部財產除了每人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還有兩把木吉他、一把貝斯(其實是把木吉他卸下e弦和b弦)、兩根鼓棒、一個破桶。雖然如此,但我們樂此不疲。

因為是夏天,不到10平米的廚房裡住著我們5個人,不僅悶熱而且蚊子又多,加上幾晚上叮叮咚咚練琴練到十一二點,房東拉下臉來想讓我們搬走。幾經哀求並保證后才勉強留下。很快,我們尋找到一個好去處——城南大橋底下的沙灘。這裡不但涼快,還不擾民。於是,晚上7點一過,我們就帶著我們那堆破銅爛鐵到城南大橋下過夜。累了,就直接躺下,直到第二天ri上三竿,橋上的行人投下驚異的目光,一開始還彆扭,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每天夜裡,不遠處的夜宵攤燈影交錯,我們常常說,等到搞出了名堂,我們也來夜宵攤瀟洒一回。那時的希望和要求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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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喊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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