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遠在雲端

近在咫尺,遠在雲端

「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飄蕩在大西洋的海面上,海面上狂風亂作、波濤凶浪,而我丟了唯一的指南針,目前處於等死狀態。」

地下倉庫里,蹲在角落的海源北鬥眼瞳毫無高光,對著紀德傾訴著自己在這段時間裡的感想。

近處的安德烈·紀德臉色古怪地看了下北斗:「怎麼?之前完全沒有發現指南針就根本沒有帶上船嗎?」

海源北斗:……

「你說得對,我根本就沒有買指南針。」黑髮少年恍恍惚惚,「他現在應該還在我老家的集市裡等著我購買。」

聽到這話,紀德瞬間憐愛了。傻孩子現在才發現自己一路走過來多麼不可思議。

「都超越者了,你就沒有想過我們和普通異能者的區別嗎?」

我,海源北斗,超越者,極度不符合。

北斗直接在心裡拼湊出這樣一句話了。他機械地轉頭對著檢查周圍有沒有其他物品,物品有沒有密封好,並試圖將三個集裝箱推到一起,好讓它們貼在一起的紀德來了句:「超越者可真難當……」

先是[復活]有治癒他人的作用,現在[死魂靈]也有存儲作用了……這些異能明明所有者使用的時候沒有提到這類作用,但是實際上現在回憶下,就可以發現——

[復活]的不死性就暗示了異能本身極高的治癒能力。

而[死魂靈]的創建異空間的特性也暗示了祂可以做到儲存物品的能力。

列夫和果戈里可能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以至於熟視無睹,但是自己的確沒有想到。

「是我太垃圾了……」

「嘛,」白髮少年直接無奈了,「他們和異能的磨合程度本就不是你這種短短接觸幾個月的人可以達到的。而且這兩個異能本身就是為他們誕生的,你能做到現在這程度也算是技高一籌。」

「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紀德略微停頓了下,「而且這些本就不需要特地去知道。當你對異能操作熟能生巧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知道異能的附加作用有什麼了。」

「連基礎的異能使用都不會,你要怎麼樣才能學會使用異能的附加作用?」

海源北斗(恍恍惚惚):啊,你說的真對,我就是個垃圾,我懂我懂……

「托爾斯泰肯定告訴過你[復活]怎麼去理解才更合適,不過[復活]它本來就是難操控異能排名上數一數二——」

紀德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猛然看向北斗,「你[復活]該不會不能啟動吧?!」

【身份:海源北斗】

【異能:隱藏,

《復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靈》(借用),

《窄門》(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無法使用)】

【狀態:無】

海源北斗沉默了,這問題可真糟糕。回答當然是「我也不清楚。」

「我這輩子是遭了什麼罪才能碰到你……」

北斗內心絕望:我這輩子是遭了什麼罪才能成為這麼廢物的人啊……

*

【身份:海源北斗】

【異能:隱藏,

《復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靈》(借用),

《窄門》(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無法使用)】

【狀態:《死魂靈》啟用中】

地下倉庫的空氣在[死魂靈]發動的那刻,彷彿瞬間凝固,不再流動。兩個人頭頂,透過木板照耀進來的光束不再明媚溫暖,反而帶著一絲徹骨的冷意。散布在異能空間空氣里的灰塵像灰色的雪一樣寂靜地落在本來屬於外面世界的地下倉庫。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書從悠久的塵封中剛剛被人翻開那麼一角一樣。

北斗恍惚間好像回到了當初和果戈里一起在[死魂靈]空間探索的時期。也許他稍微彎下腰,或者抬起頭,就會從餐桌地下或者房檐上發現一小撮鬼火,或者一個呆板的抱著酒瓶或者其他東西的鬼魂。

「好冷。」紀德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周圍滿是灰塵的地面,想到他主人日常懶散的風格,低聲嘟囔:「異能隨主人改變,這話真沒錯。」

紀德轉頭,赤瞳清晰倒影出海源北斗的身影,看著這個停留在原地的任務者:「怎麼?是之前沒有想到嗎?」

海源北斗一愣,倒也不是因為紀德說的這原因。「我只是在想果戈里他沒有說過。」

「那不是正常的嗎?」紀德回神,不假思索地回復,「這些他都不怎麼需要用,需要用的反而是我這些靠技巧取勝的異能者。」

白髮少年嘆了一口氣,感慨:「到他們這階段,打得過的,可以輕而易舉打敗,打不過的哪怕把對面的異能信息完完整整擺在你桌前,還是打不過。勝負本身就很簡單。」

紀德本來想就這麼為這個問題蓋棺定論,但是猶豫了下,他補充:「除了兩個人實力本來就不相上下。」

海源北斗思緒還在上個問題。他遲疑地問道:「果戈里他很強嗎?」

不管是列夫,還是果戈里,他們都顯得很好說話。即便的確特定時候很難接近,但那也是北斗可以接受的。

「你可別把表面當真了。」紀德聽了,倒真的無奈,「巔峰時期,他可以一個人在一天內接連屠殺好幾座城。[死魂靈]範圍攻擊的特點,可以讓死亡如黑死病一樣蔓延到以他為中心的各個角落。」

「加上歐洲民眾自古就相信亡者存在,進一步加固了他的異能強度。」白髮少年用手卷了卷自己的頭髮,繼續補充:「當初歐洲可頭疼他了,哪曉得俄羅斯會自斷手臂。」

海源北斗臉色有一絲凝重。他曾親身和果戈里去過[死魂靈]空間,他深知異能空間的遼闊足以覆蓋一座不小的城池,範圍甚至可能包括莫斯科。

倘使果戈里在城市內主動發動這個異能——

海源北斗低喃:「他根本就不需要指揮,亡靈會攻擊所有活著的存在,反倒是刻意去控制亡靈才會需要耗費精力。」

「對的。所以沒必要。」紀德聳了聳肩,「不需要特地去貯存什麼物資,城市裡有什麼就拿什麼就行。反正果戈里也不挑。」

海源北斗知道果戈里他是真的不挑……

列夫還會就吃的穿的,和北斗討論幾句。果戈里是真的不講究,有什麼就吃什麼,有什麼就穿什麼,整個人隨便得像個傻狍子。唯一講究的,就是普希金了。

也就這點讓他還像個人。

「刷新我認知了。」黑髮少年突兀地來了句。

「認知這東西,不應該天天被刷新嗎?」紀德繼續不假思索回懟了一句,手上也沒有消停,在用鎖鏈將三個木箱連在一起。

「紀德你在做什麼?」從對上一個人的討論回過神來,北斗下意識問道。

「也沒幹啥,減輕你負擔。」紀德邊低頭思考,邊回復北斗的各種問題,「[死魂靈]判定物體攜帶需要的空間,不靠物品的體積或者重量,而只是物品的數量。」

紀德怕自己說的不清楚,再補充道:「你把這想象成遊戲里的儲物袋就行。嗯……你遊戲應該玩吧?」

「玩的玩的。」海源北斗拿出乖巧後輩的態度,認真回復。

不過說是遊戲儲物袋?

一個蘑菇,一個箱子,三個連接起來的箱子,一個倉庫,一座城池,在遊戲儲物袋裡都會被放在一個小小的格層里。

因為它們都只能算一個物品。

海源北斗平白無故想:果戈里去當搬運工,絕對賺錢。因為只需要搬他一個人就行。

「不過,這東西不能放有生命的物品的,你可千萬別把我放進去了。」紀德滿意地看著被自己用鎖鏈連接好的箱子,突然開口:「我可打不過那堆鬼魂。」

「嗯嗯。」

先不說紀德為什麼特地提醒自己不要把他放進去,反正只要記住就對。

海源北斗驅使著[死魂靈]關閉異能空間的時候,那像雪一般的灰塵正如它出現時候那般寂靜地消失。被紀德用鎖鏈捆綁得嚴嚴實實的箱子在朦朧的綠霧中消失,地下倉庫徒留下滿地的灰塵。

有那麼一瞬間,北斗想義無反顧地打開這個空間,回到可能是空間主體在的俄羅斯,回到自己熟悉的凍土上,之後再也不離開。

「可以回俄羅斯嗎?」海源北斗莫名地低喃。明明不是生在俄羅斯,此時的他對於自極寒之地佇立的國家卻有著孩子對母親的眷念。

來自俄羅斯的民謠在耳邊虛無縹緲響起,就好像是母親呼喚孩子回家時的溫柔叫喚。他在那裡有著無法割斷的、珍惜的羈絆。他曾經發過誓一定要保護對方。

他一定要回去。

海源北斗捂住了自己的頭,突然有點疑惑。好奇怪,俄羅斯明明不是他的祖國。

「可能可以吧?」紀德眼瞳中的光明暗不定,神情複雜地偷偷望向北斗,直到北斗回過神,這才繼續解釋:「如果那邊的異能空間沒有關閉的話,理論上是可行的。」

北斗突然覺得沮喪,他語氣低落地重複著紀德的話:「理論上?」

「嗯,因為沒有人嘗試過。」紀德看向地下倉庫天花板夾縫裡透進來的些許光束,輕聲回答:「唯一可以嘗試的人這個時候正在被囚禁看押。」

而之後,失控的異能讓他再也沒有嘗試的機會。

北斗看向滿地的灰塵,這才意識到所以。剛剛湧現的,至今難以平復的眷念不是他的感情,而是果戈里的感情。

門的另一頭,是果戈里近在咫尺,又遠在雲端的祖國。

但他已經連伸手開門的力氣都消失殆盡了。

唯一能做的,只是痛苦地睜眼目睹著鐘錶上時間的流逝,無時無刻不感受著在祖國那邊的空間逐漸化成光點。

直到通向回家之路的門再也打不開為止。

海源北斗不自主地半蹲下來,用手指擦拭著地面上的灰塵,以聽聞這個故事的觀眾角度,帶著對故事結局的寬慰,小聲說:「很高興你能回家,雖然是以另外一種方法。」

你的掙扎和痛苦都是有期限的。

期限到了,就有人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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