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擘

雲擘

乾屍形成條件極其嚴苛,多在乾燥或者沒有空氣流通的地方,屍體中的微生物難以生存,便會迅速脫水。遲棠瞅著眼前手握長劍的乾屍思索,宛如瞧見他原本劍眉星目的模樣,心頭莫名發緊,茫然地杵在原地。

「雲擘,這是雲擘劍!」吳昊一聲大吼,拽回她的心緒。遲棠這才仔細端詳乾屍手中的長劍,劍柄為墨色,兩面皆鐫刻著祥雲,直視霧青色的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隱約泛著森森的寒氣。

「雲擘?」魚青竺似乎也對此劍有所耳聞,目光隨眾人匯聚在一起。

吳昊眉飛色舞:「對,距今三百餘年,前朝唐將軍的寶劍,由鑄劍祖師巍炎子和另外兩位鑄劍師聯手所鑄。不過,怎麼會出現在桓王墓?」他若有所思,視線下移,盯著乾屍垂落在側的左手,語無倫次道,「這,怎麼,唐將軍?」

「前朝女帝時期的鎮國大將軍唐禮?」岑未薇問他。

魚青竺接腔道:「正史記載,唐將軍天生六指,你們瞧他左手。」遲棠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乾屍的尾指左側,果真多出一指。

「唐將軍理應死後陪葬女帝的夔陵,為何在此處斃命?」岑未薇和吳昊生出同樣的疑惑。

遲棠不清楚這段過往,選擇閉口不言,蘇狸卻驀然伸手,握住雲擘的劍柄,嬌笑道:「相傳雲擘劍嗜血飲魂,且認主,旁人動它不得,我偏要試試。」說完,她使出渾身氣力拔劍,雲擘卻紋絲不動。

吳昊不信邪,笑著說:「小娘子,你力氣太弱,我剩一隻臂膀,也能將其扛起來。」他左臂下沉,抓著劍柄,手腕用勁。半晌,汗水濕透了脊背,面上的笑容也逐漸凝固,劍身依然穩如泰山。

蘇狸鼓動她們:「魚姐姐,你也試試看?」

魚青竺顯然沒有心思:「既然是唐將軍的遺物,我們無權處置。」

蘇狸抿了抿唇,轉而軟聲軟語磨岑未薇:「岑姐姐,我好奇嘛。」

岑未薇無奈,本意假裝敷衍兩下,卻發現雲擘確實無法撼動,於是偏頭問:「青竺,你可曾聽說這般奇怪的事?」

「人亡,三魂消散,若心愿未了,生魂則會附著在他隨身攜帶的物什上。遇見有緣人,方能開化。」並非尋常玩笑時,魚青竺的語氣還是那般淡,移步走近唐禮,對著他誠摯三拜,隨後抬手執住劍柄,運起內力,出乎意料,雲擘巋然不動。她背過身,坦然道,「我也不行。」

「遲姐姐?」蘇狸眼神停留在走遠的遲棠身上,嚷著讓她回來。

「沒有興緻。」遲棠擺手,秉持著考古工作者不碰不取的理念,繼續往前探路,怎料闖進死胡同,又只能退回去。

蘇狸對著她眨眼:「遲姐姐,你也試一試,她們都······」

免得旁人說她特殊,遲棠打算簡單對付,因而右手握著雲擘的劍柄輕輕往上提,哪知唐禮的右手一松,佩劍隨著她的動作,穩穩地執在了手中。而唐禮失去雲擘的支撐,只一瞬間,便化成了白骨。

蘇狸興奮道:「遲姐姐,雲擘認你。」

劍柄滾燙,遲棠拿在手心才漸漸冷卻,她覺得匪夷所思:「這······」話音未絕,見魚青竺取出腰間的銅鈴,輕輕地搖晃三下,低聲開口:「墳墓山林,蕩蕩遊魂,有何執念,速速告知。」

遲棠眼皮一跳,清晰地瞧著那白骨右側,隱隱約約現出了一行字:「雲擘重見天日。」

她還未反應過來,魚青竺又拿出一個麻布口袋,戴上特製的手套,將白骨往裡裝,說道:「收著吧,唐將軍已將此物贈與你。」

「不用。」遲棠斷然不會答應。

「遲姐姐,好東西都不要,給我瞧瞧。」蘇狸接過雲擘,又連忙塞了回去,直喊道,「燙得緊。」

「還好,我受得住。」遲棠想把雲擘放回原位,但聽魚青竺似在嚇唬她,「唐將軍的遺願,你若不接,他的生魂可能永不安寧。」

「我······」遲棠怔了怔,望著地面僅余的幾根白骨,竟然鬼使神差答應了。

然而,遲棠不知,當她成功拔起雲擘,岑未薇不露聲色的面容,逐漸被愁雲籠罩,似是久久不能散去。

***

這邊魚青竺收好白骨,將袋子繫上,剛抬腳,遲棠提醒她:「前面沒有路。」

魚青竺嗯聲:「你瞧見什麼?」

「九根石柱。」

魚青竺頷首,將火摺子舉高,一步一步走得堅實。大約半刻鐘,她在石柱前停下,沉吟片刻,解釋道:「九根石柱的布置,與堪輿卜筮中的九龍排列相似,倒暗合生門之數。桓王身邊定有通曉風水玄學的高人,將暗道深藏於此,我只能嘗試著探尋。」

眾人聽罷,都表示認可。魚青竺又讓他們退開一些,邁步走至甬道石柱的中間,抬眸觀看四周。這種九龍的布局,不算複雜,無非按五行八卦的變化,只是方位不同,須略微調整而已。她在石柱之間反覆繞走幾個來回,心中暗自琢磨。

九根石柱,其實就是九條龍,只有帝王才能享用的規格,地方藩王竟也肖想,並付諸實際。這九條龍中,只有一條透過龍脈,才是真正的生門。聽著容易,實際算起來著實耗費了不少工夫。戌山辰向,來龍在乾亥方,最終,她將目光鎖在甬道倒數第三塊和第四塊土磚上。

吳昊單手摸出褡褳里的炸藥:「魚娘子,炸嗎?」

魚青竺搖頭,示意岑未薇過去襄助,一切準備妥帖,隨即囑咐道:「你們退遠。」她擔心自己出錯,觸發了機關,其他人走遠些,至少能夠減少傷亡。

「未薇,你同我一起,先往左轉動三下,再往又轉動八下,最後往左轉動七下,方向不能錯,次數不能少也不能多。」

這種謹慎的事,她交給岑未薇放心。

對方點頭,兩人扶著石柱轉動,轉一下便一同數一下。五個人悉數屏氣凝神,待她們轉動最後一下,只聽噌噌嚓嚓的響聲,甬道兩塊土磚陷落下去,一條深不見底的地道顯露出來。

吳昊見暗道已經開啟,放下心中大石,拿著火摺子向黑暗中照了照,與先前的墓道有異曲同工之處,這是一條岩石修築的石階,直直地通往地底。

「魚娘子,你真是厲害。」吳昊連聲誇讚,依舊不敢先行,待遲棠和魚青竺矮著身子往下走,他才緊跟其後。遲棠擔心暗道內藏著機關,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故意拉開距離緩緩而行,待走到石階的最後一層,忽然柳暗花明,出現了一條甬道。抬頭看去,左右兩側的石壁上皆是鮮艷的壁畫。

狹長的墓道完全封閉,壁畫的色彩因此自然如新,沒有褪色和損毀,這讓曾經的考古工作者喜出望外。

「遲姐姐,這些待會兒瞧。」蘇狸瞧她發愣,拉著人往深處快步,正巧撞上前方拱門下獃獃立住的魚青竺。兩人順著她的視線仰望,只見大殿中央,三口深色的木棺上,支著一口玉制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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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魂拾骨[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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