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他筆直地跪了下來...)
薛梨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家,廚房裡已經飄出了飯菜的香味兒。
「哥哥,快來看,我給你買了好多東西!」
陳西澤解開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買了什麼?」
陳西澤手伸進袋子里,摸出一條短褲:「你給我買了一條內褲。」
薛梨將這些五顏六色的內褲一一塞進了收納方格里:「純棉的,特別好,你別去買那些三送一的便宜貨了。」
「但也不必買這麼多,穿不過來。」
薛梨想了想:「那你可以一次穿兩條。」
她笑了起來,揉了揉陳西澤的腦袋,他偏頭躲開,又摸到了襪子:「襪子你也買了這麼多。」
「對呀,顏色和內褲是配套的,我按照兩層的收納格給你裝好,上下對齊,你可別穿錯了,紅內褲白襪子,別人看了才要笑死。」
「給別人看?」陳西澤捏了捏她的臉頰,「你可真大方。」
「對了,我還給你買了幾件衣服,你衣服也太少了,我買了兩件羽絨服,還有衝鋒衣,你穿衝鋒衣特帥,我買的黑色的,還有T恤和牛仔褲。鞋子也買了兩雙,一雙運動的,一雙保暖的,冬夏天換著穿,都是特別透氣的。」
陳西澤的注意力不在這些衣服鞋子上,他只是望著她,努力地試圖去看她:「嗯,小貓還買了什麼?」
「還買了剃鬚刀的替換刀片。」薛梨將他推進廚房裡,「你先去做飯吧,把這些東西好好整理一下,都放在你日常熟悉的地方,你要拿都很方便,要是找不到就…就給我打電話。」
陳西澤默了幾秒鐘,摸摸她的額頭,故作輕鬆地說:「打什麼電話,找不到,我會叫你幫我拿。」
薛梨躲回房間,手捂著嘴,竭力控制著情緒,抱著他睡過的枕頭閉眼呼吸了好久好久,才算回過勁兒來。
她幫他整理了所有的新衣服,掛在衣櫃里,同時也收拾了幾件自己平日換洗的衣裙,沒有全部拿走,因為不能拿行李箱,動靜太大了,她只打算背著書包走,所以連化妝品都沒拿。
出門的時候,她把他睡過的枕頭也帶走了。
陳西澤正在廚房裡做魚,聽到女孩走到玄關的動靜,頓了頓,故作鎮定地喚道:「貓。」
「昂!」薛梨輕輕拉開鞋櫃的手,頓住了。
「我…我做了你最喜歡的水煮肉片。」陳西澤說話也有些卡頓,「吃完再…吃完再做別的事吧。」
薛梨輕輕將枕頭放在玄關,看了眼手機里十來個薛衍和趙美萍的未接來電,還是來到廚房。
「還沒好。」
陳西澤故意開了最小的火,慢慢地燉著。
薛梨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勁瘦的腰,不聽話地伸進去。
「貓,在做飯。」
「可是想要。」
「那等吃完?」
「好哦。」
陳西澤輕笑了一聲:「你可真行。」
「喜歡你才這樣。」
「那我加大火做快一點。」
「好。」
在陳西澤做飯的時候,薛梨給他戴上了耳機,播放著音樂,是《千與千尋》里的那一支熟悉的旋律。
她擦著眼淚走出廚房,抱起了枕頭,回頭最後望了他一眼。
白色的耳機線順著他漂亮的耳廓蜿蜒而下,側臉依舊英挺如初,像她第一次見他的樣子。
再見了,我的白龍。
薛梨將那串沉香佛珠串摘下來,放在了柜子上的鑰匙籃里,轉身頭也不回地
離開了。
陳西澤摘下了耳機線,關了火,氤氳蒸騰的霧氣熏著他血絲滿布的眼睛。
窒息的疼痛仍舊灌滿了他的胸腔,眼眶裡盛了水光,他咬著牙,顫抖的手緊緊攥了拳頭。
……
人來人往的機場里,薛梨戴著陳西澤鴨舌帽,耳朵戴著耳機,低頭看著GRE英語閱讀小冊子。
趙美萍知道她心裡不痛快,所以沒有主動跟她說話,只讓過來送機的薛衍使了個眼色。
薛衍去便利店買了一瓶冰汽水,擰開蓋子遞過來:「剛剛到現在,一口水不喝,晚飯也不吃,你要修仙啊?」
「我要能修仙,我早就修了。」薛梨頭也沒抬,翻著書,「飛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薛衍嘆了口氣,又問道:「陳西澤也放你走?他沒挽留你啊?」
「吧嗒」,一滴眼淚落在書頁上,又被她拭去,「挽留了。」
薛衍見不得她這樣子,摸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小姑娘哭起來根本收不住,掉下來一顆,他就給她擦掉一顆:「別哭了,先回去,跟你媽必須得打持久戰。」
「你不回去嗎?」
「上班呢。」薛衍無奈摸了摸她的額頭,「暑期我會找個時間休假,回來看你。」
「你不要回來了,你多看著陳西澤,你別讓他做傻事,他看不見,你多照顧他一下,不要讓人欺負他,隔三差五去幫他置辦一些東西。」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說起來,沒完沒了,「還有,讓他好好吃飯。」
「知道了。」
催促檢票的時間到了,薛衍用力地抱了抱小姑娘,心疼地說,「梨子,別跟你媽吵架,來日方長。」
「我不會跟她吵的。」
「嗯,」他安撫地拍著小姑娘的後腦勺,「乖了。」
……
薛梨回了家,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就再不出來了。
薛有恆在廚房裡忙碌了大半晚,給薛梨做了美美的一頓晚餐,結果小姑娘回來面都沒見著,就躲回房間了。
他和趙美萍對望了一眼,趙美萍沒好氣地說:「鬧著脾氣呢。」
當爸爸的也很無奈,只能走到薛梨房門邊,輕輕敲了敲:「梨梨,出來吃點東西,你看爸爸這忙前忙后的,弄了一晚上呢,」
「不吃了爸,我看書。」
「看什麼書啊,這都幾點了,學習也不在這一時啊,快出來,聽你哥說你這一整天都沒怎麼吃過東西。」
「我真的吃不下。」
趙美萍來了脾氣,站在門口怒聲說:「勸什麼,咱們欠她的啊,愛吃不吃,有本事你這輩子就別吃了。」
薛有恆皺著眉頭,將趙美萍拉到一邊,小聲說:「我覺得你這事兒辦的不厚道。」
「什麼不厚道!她跟那小子都住到一起了!這要出事兒了怎麼辦!我急得昨晚一夜都沒睡,這事兒必須解決了。」
「人家小年輕談戀愛,你為什麼非要拆散呢。」
「談戀愛我不反對,但也要看看對象啊,那是陳西澤,以往他怎麼欺負薛衍就不說了,他現在是瞎了,你願意把你女兒嫁給一個瞎子啊。」
薛有恆嘆了口氣:「那你也不能強逼著閨女分手吧,你看看她,萬一鬧出個好歹來…」
「她是我女兒,別說什麼鬧出好歹,她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家裡。」
「……」
趙美萍自來就是這樣的性子,薛有恆也拗不過她,只能作罷,盛了一碗雞湯端到薛梨門邊:「梨梨,爸爸燉了雞湯,你好歹喝一口。」
「
喝不下,爸,您能別煩我嗎?」
「你開門,讓爸見見你唄,這都大半年沒見了。」
終於,薛梨還是打開了房門。
小姑娘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水光點點,別彆扭扭地望了客廳一眼,見趙美萍不在,這才走出來。
薛有恆拉她坐到桌邊,將雞湯遞到她面前:「多少喝一口,不吃飯怎麼行呢。」
她搖了搖頭:「吃不下。」
「一口行吧,就當慰勞爸爸辛苦這麼久,你看,你跟你媽鬧脾氣,爸爸沒有得罪你嘛。」
「但你也站在媽媽那邊。」
「誰說的。」薛有恆環顧四周,小聲說,「我站在你這邊。」
「真的?」
「當然,快喝一口。」
薛梨終於端起碗,吹了吹漂浮的油沫子,淺淺地喝了一口。
「誒,我閨女還是乖。」薛有恆眼底笑開了花,「把這一碗都喝了。」
「我男朋友燉的雞湯也特別鮮美,但他不會放這麼多油。」
「怎麼還有對比了,小白眼狼。」薛有恆沒好氣地問,「那小子對你好不好?」
「嗯!特別好。」
「他那樣了,能照顧你嗎?」
「他特別厲害,空間方位感很強的,生活根本不是問題。」
「這樣啊。」薛有恆點點頭,嘆了口氣,「嗐,可惜了,多有能力一孩子,我以前還經常看他的射擊比賽。」
這時候,趙美萍從書房出來,父女倆立刻停止了竊竊私語。
趙美萍將厚厚一沓GRE題庫書放在桌上:「你們輔導員說了,下學期沒課,是實習。我給你的實習申報了免修,你就待在家裡,好好準備年底的考試。」
薛梨猛地站了起來:「你憑什麼不讓我回學校!」
「你回學校,我還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你給我好好待在家裡!」
「你關我一輩子嗎!」
「我不會關你一輩子,我把你關到出國。」
「誰說我要出國,不出國!我就考國內的研究生。」
「薛梨,又跟我來勁兒是吧。」趙美萍冷冷望著她,「別忘了你答應過什麼。」
薛梨不敢再和她犟嘴,因為趙美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陳西澤僅有的人生之路已經無比狹窄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名氣、有了起色,她不能毀掉他。
薛梨抱著書,轉身回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了門。
晚上,她躺在床上,緊緊抱著陳西澤的枕頭,失眠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陳西澤能不能睡著,還是和她一樣失眠。
已經習慣了身邊的人,現在要一個人睡覺,就是很難適應。
她摸出手機,給陳西澤敲了一行字:「你怪不怪我?」
123:「怪。」
現在是晚上3:42,他幾乎是秒回。
薛梨眼淚頓時涌了出來,跟豆子似的,她吸了吸氣,回復道:「哥哥,可我想你。」
123:「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多想了,否則只會消耗自己。」
冰糖雪梨:「你永遠這麼理智嗎,難道你不會想我嗎。」
123:「小貓,我是無能為力的那一個。」
薛梨從床上坐起身,真的恨不得立刻訂機票飛回他身邊。
他的世界那麼黑,他什麼都抓不住,他只有她了。
薛梨甚至都穿好衣服了,臨到出門的那一刻,還是失去了勇氣。
人越是長
大啊,就越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陳西澤說得對,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就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一切。
薛梨關掉了手機,重新躺回了床上。
……
整個暑假,她沒有再聯繫陳西澤,幾乎全天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閉門不出。
每天吃的很少,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下去,而整夜整夜的失眠也讓她精神狀態無比糟糕。
趙美萍對此視而不見,這小姑娘明裡暗裡地跟她較著勁兒,如果因為她消耗自己,就心軟鬆口,那她這個母親當得也未免太失敗了些。
她既然要損耗自己,那就隨她去,反正今天一過,一個飛機送出國,幾年之後再回來,又是另一番物是人非的景象。
等她增長了見識、提升了學歷,有了更開闊的事業,就會知道,在漫長的人生長河裡,這段傻瓜愛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直到意外發生。
那天下午,臉色蒼白的薛梨出門買衛生巾,結果暈倒在了路邊。
路人趕緊撥打了120,將她送到醫院。
趙美萍和薛有恆匆匆趕過來,醫生告知父母倆,說她現在身體各項指標均不合格,首先就是營養不良導致貧血,再加上長期失眠,神經衰弱,精神狀態非常糟糕,希望父母能夠重視起來。
病房裡,趙美萍怨懟地望著她,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薛梨嘴唇蒼白,面無表情地翻看著英文書,甚至都不接她的眼神,黑眸里只剩了麻木。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妥協嗎?你做這可憐兮兮的樣子給誰看。」她怒聲說,「就算你今天死在街上,我都不可能讓他再見你一眼。」
薛梨捏著書頁一角的指甲蓋,隱隱泛了白,良久,她平靜地說:「哦。」
趙美萍氣呼呼走出醫院,薛有恆也有些來氣了:「你看看你把孩子都逼成什麼樣了!」
「我現在不逼她,將來有她後悔的時候!」
有護士小姐姐跑出來提醒:「請不要在醫院高聲喧嘩。」
趙美萍平靜了心緒,轉身走出醫院大樓,準備回家做一些清粥小菜送過來。
在醫院門口,她看到了久違的陳西澤。
男人背著黑色單肩包,手裡杵著盲杖,似乎剛從機場趕過來,風塵僕僕的樣子。
他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好過,明顯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輪廓更顯鋒利。
「誰讓你來的!」趙美萍滿心窩火無處發泄,沖他怒聲叱道,「都說了讓你離開我女兒!你看看你,你有什麼資格和她在一起!」
「你別耽誤她了行嗎,我培養她這麼多年,傾注了多少心血,不能毀在你身上!」
「你能給她幸福嗎,你什麼都給不了她!」
……
等趙美萍劈頭蓋臉地發泄結束之後,陳西澤才緩緩走到她面前。
什麼話也沒有說,放下盲杖,他筆直地跪了下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