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來自娘子的考驗)
沈拾月打壽康宮出來,才回到鳳儀宮,便見蘇禾稟報道:「方才有內務府總管顧大人來拜見娘娘,現在正在外頭恭候。」
——先前的內務府總管是田太后的娘家弟弟,現在斷不能再用,這位顧大人是君王今早才任命的,聽說是從前的東宮詹事,料想也是小傻子信得過的舊臣。
而內務府總管相當於皇宮管家,新官上任,自然要來拜見她這位皇后。
沈拾月唔了一聲,便道:「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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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便見一位約莫四十來歲,身材清瘦的男子進到了殿中,正是那位新任的內務府總管顧鴻雲。
咳,且不說別的,這第一印象,就比田妖婆那腦滿腸肥的弟弟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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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對方朝她行大禮,沈拾月也做出和藹狀頷首道:「顧大人請起,往後這宮中諸事就得多勞你費心了。」
顧鴻雲也趕緊道:「陛下隆恩,微臣定當全力報答。今日正有一事,想請娘娘的意見,眼下廣儲司,營造司,會計司這三司主事還空缺著,陛下的意思是請娘娘擬定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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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這廣儲司掌管宮中庫藏,營造司掌管宮中各種修繕建造,而會計司掌管的則是宮中的是財務出納。這三個可都是內務府至關重要的部門,掌管宮中的財務大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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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看出她驚訝,顧大人又道:「陛下說,娘娘的目光最好,往後宮中但凡關乎財務之事,都要娘娘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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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小霜在旁插嘴道:「陛下還同以前一樣尊重娘娘呢。」
其他人都都點頭道:「是啊是啊。」
沈拾月面上微笑頷首:「承蒙陛下厚愛。」
心裡卻挑眉,哼,財物大權本就應該叫她做主,某人休想靠這個哄她!
她想了想,對顧鴻雲道:「這三個部門都是要緊之處,我這初入宮,也不熟,且等我好好琢磨琢磨,去問問太皇太后的意思再定奪。」
咳,還是那句話,小傻子可以不要,但太皇太后的大腿必須得抱緊。
再說,她現在確實是人生地不熟,老太太的人一定沒錯。
這樣想著,等顧鴻雲告退,吃了晌午飯,她便又到了壽康宮。
沒想到等說完來意,卻見太皇太后笑道:「我也常年不在宮中,哪有什麼人手?這事兒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往後的日子還得你們自己過才成。」
沈拾月只得趕緊又同老太太說吉利話:「瞧皇祖母說得,您定能福壽延年,壽比南山。」
一旁的趙嬤嬤也笑道:「是啊,太皇太后還得等著看重孫長大呢,您老人家定能福壽延年的。」
一句話倒把沈拾月說得臉紅,只能咳了咳,道:「叫嬤嬤見笑了。」
趙嬤嬤又笑道:「皇後娘娘是有福之人,定能為陛下開枝散葉,子孫隆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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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這嬤嬤,就非得叫她不好意思是怎麼滴。
好在有太皇太后及時給她解圍道:「該來的都會來的。不必著急,你那裡也忙,回去吧。」
沈拾月終於得以脫身,只得應是,先走了。
殿中清凈下來,趙嬤嬤又對太皇太后道:「皇後娘娘有孝心,老祖宗何不幫她推薦幾個人選?」
太皇太后道:「她是個聰明丫頭,從前能把王府料理的像樣,現在也不會差,往後終歸得她做主,且由她去吧。」
——咳,最要緊的是,今次是孫子自己要討好媳婦的機會,她一個老太太就不要插手了。
且聽說,自打知道那臭小子是裝傻之後,這姑娘連房門都不叫他進了。
嘖,但願這小子能儘快哄好媳婦,叫她老太太儘快能有個重孫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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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太皇太后不插手,沈拾月只能自己來,反正從前那狗皇帝母子的人絕對不能用就是了。
她思索一番,先吩咐人手去廣儲司等三處打聽摸底。
眼看兩三天後,便已經打聽到了幾個人選,俱是平素在宮人間口碑較好,卻在各處都默默無聞,幹了多年的人。
首先,這種默默無聞的,肯定不是權貴的狗腿,而且在各處多年,便能足夠了解各處事務,干起活來便應該沒什麼問題。
其後,她又親自將這些候選人叫到面前問話,又從中選出頭腦聰明不愚笨的,如此便定好了三處的管事。
且先試試,反正不合適隨時再換便是。
幹完這件大事,沈拾月又有了別的打算——
前兩天小傻子封賞了她的娘家,考慮到爹娘的意願,所賜的宅子還是從前的沈家的老宅子,這幾日正在叫工部修繕。
沈拾月覺得不能光叫某人大方,自己這個皇后也得有所表示,便打算從庫房裡挑幾樣禮物等喬遷之日送給爹娘,權當給娘家長長面子。
宮中寶物不少,她思來想去,想到了那隻雙色翡翠雙魚花瓶。
那件寶貝貴重又漂亮,這要是擺在家裡,一定很亮眼。
就是……不知道某人舍不捨得?
咳,說起來,自打那日被她趕出去,某人可是兩三天都沒來鳳儀宮了。
不知是忙,還是生氣了……
沈拾月想了想,吩咐小霜道:「你去趟乾明宮替本宮傳個話,就說本宮想把那紅白翡翠的雙魚花瓶送給忠勇公府做喬遷賀禮,看陛下怎麼說?」
小霜應是,趕緊前去。
她在宮中喝了陣茶,須臾,卻見小霜捧著捧只錦盒回來。
沈拾月不由奇怪:「這是什麼?」
卻見小霜道:「方才奴婢向陛下稟報了雙魚花瓶的事,陛下說宮中諸事全由娘娘做主,還叫奴婢把這兩隻玉壺春瓶給娘娘帶回來,說在乾明宮擺著也無用,不如交給娘娘安排。」
說著便趕緊把兩隻盒子一一打開,沈拾月便見一對釉色極佳的纏枝紋春瓶出現在了面前。
嘖,那造型,那線條……
一看就知是非凡之物啊!
果然,便聽小霜又補充道:「聽乾明宮的人說,是汝窯的傳世之寶。」
沈拾月:「……」
這人……什麼意思啊?
又想用寶貝收買她?
哼……
她哪裡是那麼容易動搖的?
想了想,她問小霜:「陛下瞧著如何?」
卻見小霜道:「陛下政務十分繁忙,奴婢過去時,乾明宮外等了好些大人,至少有二十幾個,御書房也是進進出出,十分忙碌。」
沈拾月唔了一聲。
——這突然換了皇帝,又逢年節過完,朝廷肯定少不了忙。
「不過奴婢並沒有等多久,守門的公公才一稟報,陛下就傳奴婢進去了。」小霜又道。
沈拾月挑眉,那是自然,小霜代表的可是她。
小霜幾個也連連讚歎:「這瓶子真好看,不愧是傳世之寶。「」
娘子終於關心他了?
「陛下……沒有好好吃飯嗎?」
懷著這份激動的心情,慕容霄便舉起了筷子。
彼時,慕容霄正在一堆奏摺中忙碌,根本無暇他顧,耳聽得晚膳二字,原本還不想叫人撤下。
所以別說豬腸了,便是牛腸羊腸鴨腸,他也一定要吃下去。
別說不愛吃了,就那道豬大腸,陛下平素可是連桌都不讓上的,嫌有味兒……
沈拾月又是一頓。
哪知出乎意料的,卻見君王怔楞片刻后,忽然夾起大腸吃了起來。
二位主子終於有合好的希望了!
「最要緊的是,這可是一直在乾明宮擺著的,陛下二話不說就賞給了娘娘。這份福氣,旁人可都沒有!」
「那是自然!咱們娘娘可是天底下獨一份兒的!」
福順不由十分緊張,心道陛下該不會這桌菜給掀了吧……
本來就清瘦,若是這麼搞壞了腸胃,豈不是更麻煩?
卻見小霜點頭:「聽福順公公說,陛下近來忙得常常不能按時用膳,有時都亥時了才吃上晚膳。」
環顧一圈,就只有那道糖醋魚是他愛吃的。
眼瞧過些天暖和,各種花就要開了,她這裡剛好缺個插花的……
咳,這麼好的東西,放在庫房落灰也不好,再者,若是被人碰壞,就更可惜。
她於是將人擺在了正殿中。
福順應是,忙叫人去東暖閣擺膳。
……莫不是在故意裝可憐?
……娘子這是什麼意思?
別說這桌子陛下平素不愛吃的,就是別的愛吃的,陛下這兩日何時吃的如此香過?
緊接著又夾起一根鴨掌嘬了起來,等嘬完了,又從大腸來了一遍,吃的就猶如風捲殘雲,別提多暢快了。
只是沒等說話,卻見小霜又道:「奴婢瞧著,陛下似乎清減了些。」
慕容霄一愣。
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飯菜便送到了乾明宮。
這分明都是他平素不吃的……
沈拾月不由皺眉。
小霜忙應是,問道:「不知娘娘今晚想吃什麼?」
……大,大腸?
……
……這人怎麼又瘦了?
腦子悄悄轉了轉,她又道:「對了,叫御膳房做道九轉大腸,紅燒鴨掌,酸辣雞胗,再來道糖醋魚,給乾明宮送去。就說我叫人送的。」
合著這就是一桌下水啊……
~~
尤其……雞爪還是辣的。
雖然不是她親自送來的,但這頓飯就猶如寒冬里的一絲陽光,已經叫他求之不得了。
……沒錯,慕容霄此時心情十分激動。
這人,哪能這麼糟蹋自己……
哪知卻見福順道:「這是皇後娘娘特意叫膳房為陛下準備的。」
既然小傻子叫她做主,沈拾月便也沒了顧慮,叫人那那支雙魚花瓶仔細包好,打算等娘家喬遷之日便送去。
……還有鴨掌?
是在考驗他么?
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嘖,這也就是皇後娘娘,要是旁人敢送這些菜來,陛下怕不是要連御廚都斬了。
誰能了解他的不容易?
還有那鴨掌,陛下從前一直嫌棄嚇人,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還是連日來頭一次見君王面帶微笑,凈過手后便急忙坐在了飯桌前。
這一句一句的馬屁,直叫沈拾月都聽不下去了,咳了一聲制止道:「好了好了,快別胡說八道了。時候不早,準備傳膳吧。」
娘子叫膳房給他準備的?
此時,不光慕容霄在猶豫,一旁的福順也在不停思考。
娘子應該知道,他吃不得辣的……
嘖,果然還是得皇後娘娘啊!
慕容霄,【……沒錯,這一定是娘子在考驗他,只要吃下這些,娘子就能原諒他了。】
——他在君王身邊好歹也有幾年,又豈會不知,這桌上的凈是陛下不愛吃的菜?
才擺好,便見君王大步踏了進來。
娘子終於原諒他了!!!
沈拾月本也沒想起吃什麼,不過話才出口,她忽然想起一事。
什麼?
「叫他們隨便做些吧……」
然而待下筷之際,卻不由愣住。
還有那道雞雜……
院子里正好有幾株臘梅,剪兩隻插上,殷紅的梅花搭配青色纏枝紋的瓶子,別提多美來到。
……還有雞雜???
……
……
不僅今日派人來問他的意思,也沒把那一對兒玉壺春瓶給退回來,這會兒還特意叫人送了晚膳過來……
他於是立時改了主意,吩咐道:「擺在東暖閣吧,朕看完這道摺子就去。」
至於那對兒汝窯的春瓶……
福順:「……」
福順不由暗自感慨,還是得皇後娘娘出手啊!
咦,原來娘娘惦記著陛下不能按時吃飯,要主動送膳呢!小霜應是,忙去了御膳房,邊走還邊在心間高興——太好了,娘娘終於又關心陛下了!
「……」
咣咣幾口咽下,又舀了一勺雞雜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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