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上野山愛子一時有太多問題想問了,但面對這樣的讓她感覺異常的mikey時,愛子也只能斟酌著開口,「你和武道聊得怎麼樣?他有想起現在的事情嗎?」
他看起來並不是能讓人信任的傢伙。
Mikey淡淡道,「我只是他曾經的朋友,他現在的事情我並不清楚。」
上野山愛子打量著面前這個有些面癱的男人,他和乾青宗這種情緒很淡的面癱給人的感覺不一樣,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任何一絲情緒波動,卻微妙的讓愛子覺得他已經如同一張拉開緊繃的弓。
下一秒可能會箭離弦上,又或是到了極限下一秒支離破碎。
「那mikey你過去跟他的關係應該很不錯吧?」上野山愛子問道。
花垣武道也期待的看向mikey,他真的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失去的這段記憶的事情,但這些大人自己的朋友們講話就像謎語人一樣,願意耐下心跟他解釋的人很少。
說什麼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曾經對我有恩。」mikey並沒有細說的意思,但非常想知道真相的上野山愛子也懶得看他臉色追問道,「什麼樣的恩情呢?很重要嗎?」
「嗯…很重要。」
這下就連內在只有十二歲的花垣武道都看出來mikey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還在孜孜不倦詢問mikey當年到底是什麼類型恩情的上野山愛子,不知道該怎麼提醒她——萬一這個mikey生氣了怎麼辦?
「很重要的話,是和性命相關咯?」
「是的。」
「是他救過你的命?」
「有些類似。」
「是他救過你重要人的命?」
「嗯。」
「你家人?還是你戀人?」
「是兄長。」
終於問出佐野真一郎和面前人關係的上野山愛子短暫的閉上了嘴。
見mikey一直很有耐心的回答上野山愛子所有問題的花垣武道也嘗試開口接著問下去,「我原來還能做這麼厲害的事情嗎?你的哥哥現在還好嗎?」
Mikey這才收起盯著上野山愛子的目光,他垂下眼帘,「他死了。」
花垣武道訕訕道,「抱歉…是又遇到什麼意外了嗎?」
「不管你的事。」
「……」
「那你呢?」想到三谷隆和失憶前花垣武道說著什麼要拯救mikey,上野山愛子問道,「你現在還好嗎?」
「……」mikey陷入了沉默。
盯著對方反應的上野山愛子慢慢解釋道,「武道他失去記憶前很擔心你……他說他要救你,所以有些好奇你究竟怎麼了?」
面對上野山愛子的問題,Mikey的回答總有要晚上幾秒鐘,似乎他一直在思索著該怎麼回答愛子,「他…希望我能做出點改變。」
「你不想改變?」
「應該是想的吧。」mikey難得的多說了些東西,「不然我也不會來見武道了,可惜失敗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盯著花垣武道的眼神又變得空洞了起來,彷彿什麼都映不進他的瞳眸,「這一切都不會改變了。」
花垣武道一頭霧水,「啊?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如果我能做到我會幫你的。」
「已經足夠了。」mikey忽然道,「我該走了。」
一個人待在這療養院的花垣武道有些不舍,「那你還會來看我嗎?」
Mikey卻道,「你還是不要和我扯上關係比較好。」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邊的上野山愛子身上,上野山愛子正在揣摩他剛剛的話語,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幾秒。
花垣武道閉上嘴,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似乎不該說話。
「那你呢?」mikey打破了沉默。
「什麼?」上野山愛子有些茫然,mikey接著問,「你現在還好嗎?」
上野山愛子不懂他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只是點點頭,「挺好的。」
除了莫名其妙捲入了這個無妄之災。
「……那就好。」mikey喃喃道,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上野山愛子注意到他還穿著一雙人字拖,非常居家的打扮。
走到門口的時候mikey停住了腳步,忽然開口喊道,「上野山愛子。」
「嗯?」愛子側過身看向他。
「你喜歡黃色還是白色?」
上野山愛子雖然覺得他這個問題莫名其妙,還是回答道,「白色。」
「知道了。」mikey這才離去,「下次見。」
上野山愛子聽著他的腳步聲,估算著他每一步的距離。
直到對方背影消失於樓梯間,回憶起剛剛彷彿擠牙膏一樣的對話,上野山愛子有些無語,「我來之前他跟你聊天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沒啊,他一直在問我關於失憶的事情……」花垣武道也十分茫然。
「怪人。」上野山愛子漫不經心的評價了一句。
花垣武道以為她在說對方最後一個問題,於是也想了起來,不確定道,「也許他接下來要去買什麼有黃白兩色的東西,比如說衣服之類的,然後有選擇困難症就問你了。」
說到這他還肯定的點點頭,「畢竟愛子姐你穿著很有品味嘛。」
上野山愛子不客氣道,「那是應該的。」
畢竟全是錢堆出來的。
眼見要到她估算的時間了。
上野山愛子站起身來,花垣武道連忙問道,「你要走了嗎?」
「不是。」上野山愛子走到走廊的床邊,正好看到那個粉發男人幫那位mikey拉開車門的樣子。
他們果然是一夥的。
上野山愛子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那輛雪佛蘭賽博班了,那輛全尺寸suv明顯經過了自己的改造,尤其是那防彈玻璃。
那個mikey也是黑O會吧。
他能來這裡與花垣武道握手……看來他知道花垣武道的能力,那麼他想改變什麼樣的過去?再次去營救自己的大哥佐野真一郎嗎?
另一個世界的我跟這種傢伙究竟是什麼關係?
粉發男人不知為何回頭看了一眼。
隔了五百米開外,上野山愛子似乎與對方對上了視線。
跟過來一起張望的花垣武道看著離去的那輛雪佛蘭發出本能的感嘆,「好帥的車。」
上野山愛子哼了一聲。
再帥也是通過違法勾當謀得的暴利購入的。
上野山愛子厭惡著一切不公持強凌弱的行為。
她其實並不算是一個權威的擁護者,畢竟什麼地方都會有人渣,然而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禽獸,她更厭惡的,還是與暴力,黃、賭、毒密切相關的極道人渣。
因為她知道,大多數情況下法律保護的對象還是曾經那個手無寸鐵無處求助的弱小自己。
她自然不會與只有十二歲的花垣武道說這些東西,只是問他,「這幾天來看你的只有他嗎?」
「不,送我來的朋友也來看過我。」
「你朋友送你來的?」這讓上野山愛子感到有些奇怪。
「嗯,」花垣武道也十分苦惱,「長大的我似乎跟家裡人都不怎麼聯繫了,關係變得很生分。」
上野山愛子冷漠評價道,「真是變成了一個爛人了。」
花垣武道低頭,「對不起。」
「跟我說有什麼用,不如多跟你家人說說話。」
花垣武道像個被訓斥的小孩,「是……」
他現在也就是個十二歲的小孩。
上野山愛子這才清清嗓子放緩口吻柔聲道,「所以,你朋友沒跟你說些什麼嗎?」
「沒,他們說我知道越少越安全。」
看著毫無危機意識問啥都直說的花垣武道,上野山愛子忍不住嘆口氣。
那確實……你看看剛剛那個mikey就知道長大的你怕是招惹了一群危險傢伙。
上野山愛子只能語重心長給這個十二歲小孩灌輸不能隨便相信別人的忠告,花垣武道連連點頭。
「說起來,」上野山愛子停下了給小孩上安全課,問道,「你朋友知道我嗎?」
「應該吧……」花垣武道眨巴眨巴眼睛,回憶道,「他們送我來的時候問過我,跟我們一起去警局的紅髮女人是誰,我告訴他們了,他們說原來是你……他們好像還想聯繫你呢。」
上野山愛子琢磨了起來,「我知道了。」
她也許應該接觸一下這些人。
當上野山愛子再次抬頭的時候花垣武道眼巴巴看著她,再次問道,「……你要走了嗎?」
「……」
上野山愛子只能陪這個外表跟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直到飯點,護工敲響了房門喊花垣武道去吃飯,她才得以解脫。
饒了她吧,她拿這種小孩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畢竟她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露出祈求的神色,而小孩子總能肆無忌憚拿自己的願望眼巴巴的有求於人。
只能告別都沒說,趁這個機抓起包腳底抹油跑了。
不過她沒忘了正事,在一樓前台處,她還是知道一點花垣武道異常為理由,問到了送他來的聯繫人留的電話號碼。
上野山愛子一邊向外走去,一邊撥通了這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
就在要結束通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終於接通了。
那是一個有些低沉的男人聲音,「誰啊?」
上野山愛子習慣性推了一下自己的墨鏡,「你好,我是上野山愛子。」
「……」電話那端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後爆了一句臟口,開始情緒高昂的自話自說了起來,「你終於找過來了,我和一虎一直在找你…你在哪裡?方便見面嗎?」
四十分鐘后,坐在公交站台玩泡泡龍的的上野山愛子終於等到了停在她面前的車。
那是一輛不起眼的豐田麵包車。
黑色長發男人坐在副駕座的男人搖下了車窗,車內放著的節奏輕快的朋克音樂傳到了上野山愛子的耳中,駕駛位坐著一個黑髮極耳的一個男人也在看著上野山愛子。
黑色長發男打量了一下帶著墨鏡的上野山愛子。
「喲,終於見到你了。」是電話里的那個厚重的男低音,他對上野山愛子展現了一個露出虎牙的笑容,「上車吧。」
上野山愛子站起身來,後座的車門自己打開了。
坐在後座帶著衛衣帽子的男人收回手,他對上野山愛子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上野山愛子盯著他脖子上的黑色的虎頭紋身。
即使對方坐在車內,沒有站直身體,但上野山愛子看他大致的身形也認出來了。
這個傢伙是那個在便利店跟她搭訕後跟著她的男人。
上野山愛子不動聲色捏了捏指尖的電擊器,面上平靜的上了這輛全是認識她的陌生人的車。
真相終於要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