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上野山愛子從沒見過這麼離奇的事件,打小就是堅定唯物主義的她一邊揪下自己剛剛和花垣武道握手的手套一邊道,「你朋友是不是有些精神問題?剛剛還在哭現在又堅信自己就十二歲。」
將頭髮挑染成雙色夾層的三谷隆打量著一臉茫然的友人,「……他沒有這方面問題。」
對於友人的異常三谷隆並沒有表現出足夠的擔心。
上野山愛子從他的神色中察覺到了這點,確定這位三谷隆對自己朋友的異常是知道些內幕的,他在替對方隱瞞什麼。
於是她點點頭道,「那將他送到警局做葯檢吧。」
「誒?」三谷隆愣住了。
上野山愛子抬了抬下巴,「我現在合理懷疑你朋友是使用了不該使用的藥物,希望你作為他的好友不要知情不報故意隱瞞害了他的一生。」
「他不是,他肯定沒有。」三谷隆試圖解釋,但他對上自稱十二歲友人茫然且純潔的眼神也陷入了沉默。
他找不到合適借口解釋自己朋友為什麼出現這種癥狀。
上野山愛子本來打算將手套塞到袋子里的但她扯了兩個袋子口還是猶豫了,只是將手套的一角攥在了手裡,推了推墨鏡。
「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會報警。」
「……」
帶著一包東西坐上三谷隆車的時候,被質疑包庇友人嗑藥的三谷隆還搭了把手,接過了愛子手中的東西。
看清她袋子里的食材和調味品,三谷隆略微驚訝,「你還自己做飯?」
上野山愛子點點頭。
她在關門的時候注意到停車場的一個非常高挑的身影,愛子大約估算了一下確認這個傢伙有一米九,這位身高過於顯眼的男人拿著公文包正走向他的車位。
上野山愛子注意到,這個男人是剛剛在咖啡廳坐著看完全程的傢伙。
她目光隔著墨鏡以及車窗落在了對方搭在了車門的手上,他也帶著手套。
他穿著得體的西裝,帶著金絲細框眼鏡,除了右耳上如同金屬細鏈一樣的耳墜有些過長,其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上班族一樣。
但是一個上班族為什麼要戴手套?
三谷隆發動了車子,「你帶這麼多東西不方便吧,等下我送你回去?」
「你朋友變成這樣了,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上野山愛子收回目光扭頭問他。
「……當然是擔心的。」三谷隆閉上了嘴。
坐在後座的武道不安的問道,「我會被警察抓走嗎?」
「如果你沒做不該做的事情自然不會。」
這讓武道更坐立難安了,「……我失憶了。」
三谷隆安撫道,「武道你不會有事的,未來的你是個好人,等從警局出來我帶你回去看看,說不定你就找回記憶了。」
這讓上野山愛子更起疑了。
她觀察著車內一切細節,盯著掛在後視鏡的掛件上的三人合照,「這是你妹妹們?」
「是的,一個在念大學。」三谷隆回答道,「一個還在高中。」
他現在還不能跟武道說太多事情,乾脆也就跟這個要跟過來的熱心女人閑聊,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那輛車子在跟著他們。
上野山愛子不覺得對方盯著的人會是自己,畢竟她剛剛回日本即便黑衣組織行動再快也不至於這樣。
那個男人盯著的人應該是身邊的兩個人之中的人,也有可能兩個全都是他的監視目標。
於是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檢測了一下電波——車內果然有監聽器。
「讀的什麼專業?」上野山愛子沒有輕舉妄動,畢竟她也不知道身旁的這位男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個壞人。
她個人的判斷這個傢伙至少不是一個刀口舔血的傢伙,畢竟沒什麼混道上的傢伙會將自己家人的照片就這樣掛在車上,這不是給仇家指明目標嗎?
「金融,出來后準備考會計,說是這樣也能給我幫個忙。」提到自己妹妹三谷隆不由微笑。
「給你幫忙?你是做什麼的?自己創業?」
「服裝設計,剛剛那裡就是我的工作室。」
一個服裝設計師也能被盯上嗎?
上野山愛子不相信他的話。
「自己一個人經營的工作室?」
「是的,開了六年了。」
上野山愛子側過頭打量了一下這個挑染的男人,直白問道,「你家很有錢?」
三谷隆在紅燈前停下了車子,「沒錢。」
「那你蠻厲害的。」愛子推了推墨鏡,「個人創業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在這種租金處租下房子,當自己的工作室。」
「……謝謝,也是搬過來半年。」
上野山愛子想了想,「你跟後面這個武道,是很熟的朋友?」
後座的武道也向前傾了傾身,他也好奇他跟眼前這個人的關係。
三谷隆抿了下唇,慢吞吞發動了車子,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初中的時候見過幾次,不怎麼熟,武道是後來和他女朋友訂婚後才找到我這來,希望我給他女友設計一套合適的婚紗……」
「我要結婚了?」武道發出震驚的聲音,「那我等下怎麼跟我女朋友解釋我把她忘了啊?」
「不,你結不了婚了……」三谷隆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女朋友失蹤了。」
「誒?失蹤?為什麼會失蹤了?」武道震驚。
「我也不知道,警方也沒調查出結果。」三谷隆與他道,「你想調查女友失蹤的原因,但是已知線索都停在了她在我這試完婚紗后回去的路上……於是想要調查你未婚妻失蹤原因的你就和我熟悉了起來。」
「……她不會有事吧?」
車內安靜了片刻,三谷隆淡淡道,「應該不會有事。」
上野山愛子皺眉,面對這樣迷霧重重的人與事,她在那些學術瘋子耳濡目染下培養出來的對真相的好奇心讓她忍不住開口詢問道,「消失了有多久呢?」
「一年了。」
「一年?」
上野山愛子回憶著與武道相撞之後的點點滴滴,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詭異至極,看來三谷隆剛剛對武道異常的隱瞞確實和嗑藥無關。
這件事比她剛剛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上野山愛子覺得武道女友的失蹤和三谷隆現在處於監控中脫不了干係。
這個人絕對知道很多內情。
而她喜歡難題。
三谷隆將車停了下來,「到了。」
然而上野山愛子現在已經不關心武道葯檢的結果了,既然三谷隆敢將武道帶過來,就證明了武道的異常並不可能是嗑藥導致的問題。
那是因為什麼呢?
他發現了在監視他的那個高個男人,所以在裝傻?
那與她說得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又是因為什麼?
什麼叫做來自未來又來自過去?胡扯的時空穿越?
開什麼玩笑。
上野山愛子更情願相信這個人有間歇性人格分離。
但是現在她找不出任何關於武道為什麼會認識她還說出那些話,以及前後反差的合理解釋——尤其在三谷隆還有可能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現象的時候,即使再不願相信怪力亂神,她也姑且只能往時空穿越的方向去思考了。
於是在三谷隆按照警方流程送武道去抽血回來后,上野山愛子慢悠悠開口道,「武道他是回去救mikey了吧?」
「……」剛剛在她身邊坐下休息的三谷隆差點跳了起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身邊的愛子,這過激反應讓愛子確定了自己猜得沒錯。
這反而沒讓愛子有多大成就感。
這個真相過於離譜了。
怎麼會有人能這樣簡單的穿越時空呢?
自己該不會遇到了恰好被監聽的兩個妄想症患者吧?
剛剛沉迷於難題分泌著腎上腺素忘記了飢餓的愛子在此刻終於感覺到來自胃部的抗議,於是她從那個挎包摸出了糖果塞到了嘴裡。
她需要糖分來補充能量。
三谷隆左右看了看,也壓低了聲音,「你是……上野山愛子?真的是你啊!你紅色頭髮我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你!」
愛子皺眉,對方無意識透露出來的信息讓她再次確認了自己荒謬的猜想。
武道來自認識她,且還是與她關係足夠熟悉的世界——他們的目標應該如武道所說是要救那位真一郎,但是他…可能是成功后,又失敗了,真一郎依舊遭遇了什麼,導致這個未來走向了不可控的發展。
這個傢伙找了我十年。
那證明意外是在十年前,而那個時候愛子已經飛去美國六年了。營救真一郎失敗,而那位武道找不到愛子這個握手觸發回去的關鍵性道具——直到剛剛意外撞見了自己,他才那麼迫切的想要握手回去。
這樣一來邏輯上確實能自洽。
但得出這一套結論的愛子還是忍不住想到,這真是特么的夠扯的。
通過握手就能穿越時空?
這將那些苦苦研究時間穿越理論的學者們置於何地?
她想找到三谷隆的一些破綻來推翻自己的猜測。
但是三谷隆的每一絲神態好像真的若有其事。
「武道他果然是回去了……」他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樣一來mikey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啊。」
「是么?」愛子咬著舌尖的糖果,淡淡問道,「他回到了過去還是未來?」
「……應該是過去?」三谷隆皺眉。
「那為什麼現在還是什麼都沒改變呢?」
三谷隆的臉色變了,他面色凝重的沉默了。
上野山愛子這才覺得心情稍稍變好了,她推了推自己的墨鏡帶著輕蔑道,「看來即便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不還是什麼都沒能改變嗎?」
三谷隆盯著她,疑惑道,「你真的是上野山愛子?」
「當然,如果沒有重名的話,這確實是我出生后被登記在冊的名字。」在此時上野山愛子餘光瞥到了那個走進警局高個子的男人。
三谷隆也注意到愛子側過去的臉,他也順著上野山愛子看去的方向看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高挑的眼鏡男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走進了警局,以及被他監視跟蹤的三谷隆面前,他態度自然的對面前的警察道,「我來找我朋友,他好像遇到了些麻煩。」
他的手指向了坐在上野山愛子身邊的三谷隆。
見二人都看了過來,男人還稍稍舉起手中的公文包,對三谷隆打了招呼,「喲,三谷,你在警局怎麼呆這麼久呢?」
三谷隆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對那個一米九的眼睛男點點頭。
於此同時上野山愛子似乎聽到了他極低的聲線說了一句,「要小心他。」
看來三谷隆是知道自己處於被跟蹤監聽狀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