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六章
「叮鈴——」
棕黑色的小木門被推開,牽動了風鈴的聲音。
擦拭檯面的服務員立即回頭,迎接兩位客人。柔和的黃色燈光照在桌面上。不久之後,桌子上的玻璃杯擺上,醞釀著金黃色麥穗的酒精在空氣中散開,還未杯酌換盞,門口又是一道顯得急促的鈴聲。
「在這。」
開口說話的芥川龍之介抬眼望去,他褪去外衣搭在空著的椅背上。為顯示自己的友好,他脫下手套,同來訪者握了個手。
敦也學著一樣,不過他太習慣這種方式,不過在簡易的招呼后,那位來訪者嘗試擦掉袖子上的顏料,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
「我再重申一遍,我來這真的只是為了藝術創作靈感,誰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皺眉無語道,自顧自的端起啤酒喝了一杯。
「其實翻來覆去我都是說那些話,你們也清楚,我只是個畫家,雖然行蹤不定還找妓|女做模特,死者裡面有三個跟我合作過,但我真沒有必要殺他們。」這樣一番看起來滑稽的話芥川沒有笑,他點點頭,中島敦雖然有被逗到,但他很有眼力見,自然沒出聲。
「其實我倒覺得比起我這個無聊倒霉蛋,那個叫愛德華的皇家醫生更慘吧。」他哈哈笑起來,幸災樂禍的神情引人側目。
畫家沃爾特留著很長的頭髮,他戴著一頂棕色的貝雷帽,頭髮繚亂的攤開在肩膀,不過面容憔悴,鬍子剃的很乾凈,可眼底的烏青暴露了長久熬夜的事實。
「你認識愛德華?」芥川沒有跟沃爾特碰杯,對方自覺沒意思,自己仰頭一莽。
「你們看不看《每日早報》,特別多生活小八卦的那個。」沃爾特露出「你懂得」意思,不過芥川龍之介沒說什麼,中島敦到是挑起了好奇心。
「你挺識貨的,小子不錯嘛。」沃爾特拍拍他的肩,「你知道王室吧,女王的孫子,我們尊貴的王子殿下同那裡的某一個…額死者有個私生子!」
「啊?!」敦吃了個驚天大瓜,這樣的八卦確實引人好奇心。
這種新聞肯定是個熱瓜,不僅普通人想看,中島敦這種外來人員也很好奇。
「然後現在普遍流行一個說法,都說這位王子為了掩蓋自己的醜聞,於是就同皇室醫生密謀殺人,以此來隱藏真相!」
沃爾特越說越興奮,他面色潮紅,舉著杯子又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那這確實很有道理的樣子……」敦想想邏輯上好像沒什麼毛病,可干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也太過了。
「但現場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作案痕迹,這種八卦無非就是來博人眼球。況且雖說艾伯特王子也是嫌疑犯,可他的相關調查就難的多,報社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得到消息。」芥川叫了一杯熱茶,解開紐扣把袖子往上卷了一點,黑色的馬甲在腰部那形成褶皺,他微微靠著椅子,拿出一個小型記事本,又從外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副鎏金邊的摺疊眼鏡,隨身攜帶的機械鉛筆開始工作,銀色雕刻的花紋,頂部類似王冠的造型,鑲嵌一顆血滴石。
如果不是沃爾特知道是他來審訊自己的,或許這副畫面畫下來還以為是哪個貴族。
「不多說廢話了,沃爾特先生。你談談你事發當晚凌晨在幹嘛。」
「就畫畫啊,我的模特可以證明。」沃爾特無所謂的態度出來,他有不在場證明。
「好吧,那帶我去看一下。不過你還沒說清你平時行動詭異的原因。」
「這個也要啊,」沃爾特表示拒絕,「反正這種事情說了你們也不相信。」
「先說吧,等我聽完再做判斷。」芥川龍之介抬眼看他,露出一點溫和的笑,「其實我也覺得你沒什麼殺人動機,頂多是個有奇怪愛好的藝術家。」
「你這人說話我愛聽。」沃爾特的笑就沒那麼含蓄,他轉頭看中島敦,「徒弟要跟師傅學學怎麼夸人。」
不,這個芥川各種意義上的很「厲害」啊。
中島敦忍不住想到,沒有反駁接著繼續聽畫家的供詞。
「其實我挺喜歡看到人類在驚恐萬狀之下的表情,那種情緒爆發的一瞬間實在太令人窒息了。」沃爾特想到這攥緊拳頭,回憶自己最近的畫。
「你們也知道橫濱北區什麼情況嘛。我呢,有時候就偷偷去看兇殺案現場,就是為了一睹那種死亡的感覺,這樣的極致展現才是最偉大的畫作!」
「這就是你被作為嫌疑人的原因,作為第一案發人,要麼你見過開膛手,要麼就是兇手。」芥川用筆抬了一下眼眶,古井無波般的眼眸盯著狀似瘋癲的畫家,眼底已然明了。
「中島,你有什麼想說的?」
「誒誒,我嗎?額……還是去他家裡看一看吧,感覺到他家裡應該會有更多線索。」
中島敦其實也不清楚,不過按照他在武偵隨亂步先生辦案的經驗……不,根本沒有參考價值,他破案速度太快了。
之後的十幾分鐘,三個人零零碎碎的又說了一些事情。沃爾特的腦子也逐漸清醒,他慢慢站起身,把自己的帽子帶好給兩個人帶路。
今日烏雲瀰漫,這場龐大的濃霧同天空聯手似乎把整個橫濱都鑄成了一座圍城。雨停了又下,不算來之狂急的大雨滴落在樓屋。與此同時,從天往下看,排列有序的街道沒什麼行人,整個區域都很安靜。
只有兩批人,其中一組三個人在懷特大街往前走,另一組卻兩個人,就在與之不遠的浮丁目。
全然相反的方向,他們交錯開來。或許只要稍微拐個彎,就能見面了。
走去浮丁目的兩個人,身份都與北區的居民大有不同。
這就跟遊戲開始的情節差不多,在自由探索模式下,太宰治掌握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資料。就比如很巧妙的,他今天看了兩份報紙:一份叫《橫濱日報》,另一份叫《每日早報》。兩個加起來的效果直接讓他面對如今的頭號熱點人物——艾伯特·維多利亞。
他是被太宰發現的,偷偷摸摸又去了另一個酒吧,似乎借酒澆愁。
不過愁還沒愁起來,他就看見了讓軍政兩方都非常棘手的人物,太宰治。
真的是頭疼的東西一波接一波,完全沒有讓人好過的意思。艾伯特本想裝著沒看見,但這位卻擺出一副兩個人很熟的嘴臉,明明看出來不想搭理他的樣子,還偏要大聲嚷嚷著艾伯特的姓名,非要把「殿下」這個詞咬得很重。
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局面。
「您今天可是上報紙了,感覺怎麼樣?」
「您可真會開玩笑,現在只能指望蘇格蘭場給我洗掉冤屈了。」他嘆口氣,看著眼前常服出行的太宰治,不經意的後退一步。
「所以你把案子委託給了諮詢偵探社?」他笑道,「別驚訝,你這太明顯了,我就是隨便詐一詐你,當然你也可以不承認啊。」
艾伯特心裡暗罵老狐狸,他摘下低調的圓頂帽,兩個人坐在了離案發不遠,也是其中五位死者工作過的酒吧。
太宰治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對的天使壁畫,旁邊是狩獵女神,這種宗教畫酒吧很常見,當然這也是一種對於他來說極具諷刺的事情。
今天霧大,這家酒吧沒什麼人,除了他倆,還有一位不知名的老年人。他們去了隔間,在那裡大抵都聊私人事物。
「你是怎麼知道我委託蘇格蘭場讓偵探社辦案的?」
「無可奉告,殿下。」太宰治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小心點,最近多事之秋。本來我不想管的,但誰知道愛德華.威廉姆斯先生找上我,請求我的幫助。我是個好心人,自然願意出手相助。」
艾伯特之前還算穩重,當聽到醫生的名字后卻臉色一變,「別了別了,現在都在傳我和他聯手殺人。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人乾的,一定教他好好做人!」
太宰聳聳肩,「我從威廉姆斯先生那裡清楚了這個案子。不過我倒是有個懷疑對象。」
「嘛,這也不算什麼,我只是比較無聊,畢竟當我在《每日早報》上看到您的頭像還有碩大的標題,可真是嚇了一跳。」
「唉……」
「不過別擔心,我個人感覺這件案子的嫌疑人,包括作案手法,犯罪經過,連兇手特徵都有,基本上就是把所有的答案攤開在面前,只要找不同就行。」
太宰治伸出手指,指向天花板,「況且您自己最清楚,這些嫌疑人有多少是受到上層的這股風影響。」
艾伯特沉默不語,兩個人交流不到五分鐘,平常也沒閑聊的機會,出門各自分道揚鑣。
只是艾伯特剛跨出來一步,他想到什麼,轉頭跟還沒走遠的太宰治說了一句話。
「你今天說話感覺跟你以前到是很像。」
太宰治頓了一下腳步,沒有回應,繼續向前,
他自己獨自走向大霧。
……
這個人本身就足夠諸多問題了。
兩個生活經歷完全不同的太宰治,武偵宰猜不出來,大概所有疑問都要去他家裡才能窺探一二吧。
太宰治慢慢走到橋上,沿著人行道走,霧也逐漸散開,直到距離他五米不遠,兩個警官和他認識的兩個人。
他又靠近點。
「死者查普曼,律師職業,外衣口袋發現大石塊,根據屍體情況初步判斷已經死了一個星期,沒有檢查出外傷,由此判定死亡原因是自殺。」
芥川說著,一邊翻動屍體,後面站著的中島敦飛速記下來。
儘管這個時代的筆用得不熟,但記錄這事他很熟,只要把芥川默認成國木田前輩也是能演下去的。
說起來國木田前輩也算輕鬆,他也只是去了解異世界橫濱偵探社什麼情況而已。
「這是第二個了。」
「什麼第二個?」
太宰治姍姍來遲的模樣讓芥川的神情更為鎮定自若,敦卻壓著高興,眼睛看著他。
來個認識的同事可真不容易。
「查普曼,是開膛手傑克案的最後一名嫌疑人。」
「哦?」他神色淡定,「還有問題嗎?」
這種有點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另外兩名警員和敦感覺害怕。中島敦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場,接太宰的話。
「同樣是兇案嫌疑人,一名叫萊特的嫌疑犯也死了,在另一個嫌疑犯沃爾特畫室的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