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組織
維多利亞下的月光,漠視黑夜裡的事物。
它沒有想到中原中也會出場。
「我給你五秒鐘的時間,趕緊跑。」
中也一躍而下,借著蹲姿將插在地面的匕首拔出,塞回腰間的匕鞘。
這位不可名狀非常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只能將逃跑的本事發揮十成十。
一溜煙,百米開外,中原中也不為所動。他甚至還很有閑心,跟躲著老遠的守夜人聊幾句。
「還不走?馬上跟負責人報告情況吧,這邊的事情有我處理。」
「是!我馬上就走!」
中原中也撩開耳邊的碎發,一枚小巧的耳釘扣在上面。這是組織內特殊的感應器具,也是第一次用來對付這種實力強大的[不可名狀]。啊當然,在他面前這種東西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他還不認為對方會給他造成威脅。
「前往的是白教堂方向。」
中也皺皺眉頭,敵人逃跑的地點有些特殊。
「全員停在原地不動,我再重申一遍,全員停在原地不動!」
這是一種讓人不適的變化。中也看向前面的大路,也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後面。
原位的石磚驟然碎裂,黑紅色的光包裹全身,全身散發凜冽的氣場,頃刻跳躍到屋頂,看到遠方的目標生物。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身後倒退的樓房和路燈只剩殘影,呼嘯而過的身姿輕鬆跨越每一棟樓的間隔,而整個以白教堂為中心的八百米距離散發紫色的雷電。
「已經按照計劃圈禁了。」中原中也一笑,腳下的步伐忽的加快。將手放在匕首處,拔刃出鞘,向上高速旋轉。他一個翻身,腳尖撞向手柄,乘風破浪之勢飛來。
「噌————」
與地面磨出火花,中原中也很相信自己的實力,但是他不可否認,短短的幾分鐘[不可名狀]的實力大漲。
黑色的不明液體身軀進化成霧,紅色晶體又發射更亮的光澤。正因為這樣的體質,匕首明明瞄準晶體,卻穿過它的身軀刺在地上。
這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令人驚訝,像是出於意料之外,空氣中又冒出一層淡淡的薄霧。
「失策失策,今天的這個簡直離譜。」中也自言自語道,並非所有的不可名狀都會自我修復,而且自家上司還聯合其他人,按理來說怎麼可能會有霧存在呢?
不過兩者距離相近,那個[不可名狀]也不甘於逃跑,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它吸取了不少滿月的力量。
「當————」黑霧凝結的鎖鏈貼臉襲擊,中也反應迅速,一刀斬斷,右腳同樣凝結一個黑紅色的光,利落上踢,但因為對方虛化的身體,頂多有了攻擊效果卻不足以擊退。
還是得再次將它的身體實化,否則普通的攻擊很難打出傷害。中也一邊格擋,一邊緊盯著晶體,他正想開啟重力球,但是很快,一陣更強烈的白光從對方身體閃耀,僅僅一秒,那種磅礴的巨大黑霧稀稀拉拉化成黑泥,癱軟在地上,中也驚訝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直到————
黑霧之後,是戴著黑禮帽和單片機械眼鏡的太宰治。
「嗨~中也,有沒有很想我啊?」
「混蛋太宰!」
「別急,好戲才剛剛開始。」話音剛落,地上的黑泥又重新聚集,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另一個自己。
一個黑髮黑瞳的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又是非常大的排斥感。
「正好來拿你當開胃菜。」中也憤恨道,冷笑一聲一拳揮面,假的中也側首躲過,后踢上臉。雙方還是□□博弈,拳拳到肉的場景讓旁邊吃瓜的太宰治嘆口氣。
嘛,不管怎麼樣就是不喜歡用蠻力講話的漆黑小矮子。
中也並不傻,這種近戰肉搏讓他察覺到黑霧身體實化,除了複製功能嚇人一跳外,倒也沒什麼不好。
重力的黑紅光再次點燃戰場,平靜的薄霧被撕開,紫色雷電霹靂啪啦,彷彿加油助威,滿月的光輝也逐漸淡去。
中也沒有留後手。他躲開對方的攻擊,踩著對方胸口如同飛檐走壁,很快兩腳立在肩膀,夾緊脖子,在萬鈞黑紅的重力加持下一轉。
「咔擦————」
這會不再是[不可名狀]的叫聲,而是對他脊柱的斷裂聲。中也還沒完,反腳又是一踹,「咕嚕嚕——」石板路上是一個頭顱的轉動,沒多遠就停下了。
一縷縷黑霧四散,太宰治眼疾手快,但奈何中也更快——一腳踩碎了微弱的晶體,這下連復活的可能性都沒了。
「嗚哇,暴力的小矮子,你竟然就這樣踩碎了。」
「怎麼著?留著明天給你當飯吃吶。」中也翻個白眼,雙手插兜,「你什麼時候來的?剛剛那傢伙怎麼就變成黑泥了?」
太宰治欠揍的微笑掛在臉上,扶了一把眼鏡,嘴裡的話略帶深意。「不巧,剛才起霧的時候遇見一個人,他說你會需要我的幫助,那個黑泥就是雷電結陣實驗結果。」
不對勁,這裡的中也對他戒備心很強。太宰治了解到,他的本意是拿到晶體觀摩觀摩,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龍彥之間]的異能力晶體。
這裡的太宰到底幹了啥呀,無論是官方還是中也所屬組織都對他有戒心。明明在另一個世界的橫濱,自己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絕密檔案手到擒來。這裡的太宰治怎麼混的?太丟臉了。
「是這樣就算了,行吧,跟我去白教堂。」中也沒繼續追問什麼,好像這樣一句話便足夠了。
不問了?太宰到底是心痒痒,疏離又親近,這種手段他只在某個黑心老闆身上見過。
咦惹~小矮子這樣更噁心了才對。
太宰治忍不住搓搓手臂,明明戴著單片眼鏡顯得很端莊,可這種誇張的姿態瞬間打成沙雕。
同樣就像武偵里的大家認為那樣,太宰說的是實話,但實話也是假話,他最擅長用無法分辨的話語去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見到一個人是真,但不是起霧的時候。
這次並非太宰治的夢境,而是作為實體又一次進入這個荒唐的橫濱,也就不存在需要起霧的開始條件。
白教堂距離不遠,雷電結陣也隨後消失。由遠及近,凌晨的一群烏鴉掠過尖頂,幼小的黑色下是壯麗威嚴的白色。從他們的方向看是三棟主體的尖塔,中間最高的那個還有一個鐘樓。下面緊挨著三扇金色大門,月光鍍上銀輝,使之更加聖潔。
「你信神?」太宰挑眉提問道。
「噗—哈哈哈哈,信神?」中也有被笑到,他搖搖頭,「神的信仰很早前就沒了,現在都是圖個自己的心安理得。信神這個東西都是上層貴族拿去騙騙平民老百姓的。」
「那個眼睛+利斧的圖案怎麼說?組織特色。」太宰故意用吐槽的口吻道,而中也正好糊弄過去,沒有懷疑太宰的身份。
「迷霧組織的標識而已,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哎呀我也清楚,私底下好多人都說看得尷尬癌都犯了,其他守夜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戴。」這裡的中也依舊健談,順帶一點挑刺的目光上下掃視太宰治。
「話說你也是軍方高官,怎麼不跟軍情五處的人爭一爭,價高者勝,我們組織賺的錢也就越多。」
太宰治一個冷笑,低頭理理袖子,「你想的到美,軍方可不願意把錢花在這上面。」
中也不置可否,兩個人算是邊走邊聊,來到教堂的大門前。
橫濱的大霧再次瀰漫,且變得濃厚。太宰治思考良久,看著中原中也上前敲門。
「咚咚——」
門沒有開。用荊棘雕刻的門把柄塗上鮮紅的染料。除此以外,旁邊還有一個立碑,同樣是用石頭雕刻的,上面連貫的英文字元並不阻礙太宰治的閱讀。
[敬獻給愚者:
這個世界古怪離奇,同樣還有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事件。那些事情都是早年的朋友告訴我的,他們有的是作家,有的是歷史系教授,還有一些是探尋未開發的自然之地的冒險者,偵探和漁夫也有不少。
當然我不是炫耀我的人脈,而是想告訴你,敬愛的愚者。他們有的人活著,有的死了,還有一些生不如死的成了瘋子。雖然我有很多人類的缺點,但是有一個品質是我永遠驕傲的,那就是謙虛或者敬畏。正因如此,我還活著,世界也依舊安然無恙。
敬獻者奉上,寫於18■■年6月]
「……」
太宰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另一旁的中也卻視若無物,輕車熟路把門推開,展露這個白教堂的大廳。
天花板和牆壁都是教會的宗教畫,神子眼神迷茫,如同稚兒伸手求援,太多的詢問要宣之於口。另一旁的真神威嚴莊重,他同樣回應,伸出歷經滄桑的雙手,即將告知真理。同樣兩個神周圍,又是無數大大小小的神祇。
太宰治對這個不感興趣,他好奇的是周圍牆壁的彩色玻璃窗,月光照進來,五彩斑斕的影子印在地面。
過道兩邊是常規教堂同樣都有的長椅座位。只不過規模更大些。空蕩的地方也很多,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兜兜轉轉,從上面尖塔回到人間。
「呼————」
剎那,圍繞著大廳的白色蠟燭一同燃燒,它們都被含在用金子纂刻的青鳥燭台里。安靜綿長的氛圍里,太宰沒有感覺到「正常」。
「您好,閣下。」
順著中原中也的這句話,太宰治微微抬首,望到長椅前的階梯,然後又是一個平整的檯面。
月光照耀下,銀輝即是代表。骷髏頭裡的那根紅燭濃的滴血,一點微光在月下跳動,搖曳的影子映在潔白的桌面。但實則不然,真正背對月亮的主人手指抵在下唇,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那是白教堂的主人。
一身白色的長斗篷遮蓋身姿,連同面容也隱藏在兜帽中不可捉摸。鮮艷的紅線猶如荊棘攀沿而上,直到心臟的位置。然而巧妙的是,那裡正好綉上一朵綻放的金色薔薇花,不像是一般神職人員,像是站在深淵的旁邊。
巨大的彩色玻璃窗下,頭頂上是少見的滿月。凄迷的清冷融化周遭,進而凝鍊出一種雪色。
這個時候,神父低聲道——
「噓,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