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
海浪翻出一朵朵的白花,名為「伊麗莎白女王號」的豪華蒸汽輪在海面上平穩的行使。陰天沒有下雨,溫度適宜,也算是出遊不錯的日子。
空氣中海風的腥味無可避免,這種特殊已經讓在輪船的乘客習以為常。新一輪的大廳舞會剛剛開始,然而沒多久甲板上就出現一位少年。
淺灰色的西裝外套披在兩肩,迎著海風飛揚。被風吹的略顯雜亂的黑髮並沒有阻礙他的視線。一整套職業西裝穿在身上,或多或少和他像高中生的臉龐不太符合。
「真是無聊啊,嘎吱嘎吱。」
他手裡拿著從舞會撈來的小零食吃的很香,應該是一位受不了舞會環境的人。
「躲在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踏上甲板的是另一位長發青年。
「我認為你對和女性之間的交流並不排斥。」他睜開碧綠色的眼睛,似乎帶點玩笑的語氣,「嘛,反正離橫濱很近了。」
「嗯哼,說到橫濱那還真是類似都市傳說的存在。」深藍色的長發近乎及腰,但對方還是白襯衫加上一件長款風衣,煙灰藍的虹膜映襯著大海的景色。
「不著急不著急,根據我那邊收到的消息,最近一段時間橫濱還挺熱鬧。」
江戶川亂步又塞了一口零食,並且自己還端著一塊蛋糕。
長發青年對於這種食品並不感興趣,他打個哈欠,似乎是沒睡飽,看著即將黑下來的天空,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我先回去了亂步。」
「回見夏洛克。」
————
在兩個小時之後,原本陰天的天氣陡然發生變化,臨近海港所有船隻發生晃動。
這一切都在徵兆著什麼。
以屬於黑夜的範疇,濃密的黑雲如同大軍壓境,轟隆隆的擰緊在一起,風卷浪崖,停泊在海港的船隻互相碰撞,同步雷聲作響,膽戰心驚。
一種未知來向的冷風開始抨擊雷雲,人從地面往天上看,一道道長蛇般的閃電劃破整個天空,連雷雲都砍成一半。刺眼的那一秒,立刻照亮地面的道路,草地上的雨點都在頃刻間發光,又瞬間寂滅。接著不久,又是一道雷聲暴烈的劈開地面,沒有人能看見這樣兇殘的雷電,似要攪弄風雲,顛倒整個天地。
暴風雨終於來了。
湍急的河流縱向城市的心臟。瘋狂的雨點砸向窗戶,草地還有屋頂,它和風一起擰成一股繩子,鞭打著,咆哮著,同天空的紫色電火花狠狠抽打,成為天空的裂縫。
某個地方,河流洶湧。
鮮紅的血液浸泡在河水裡,逐漸白色沖刷,清洗的乾乾淨淨。
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女拿起斧頭,殘餘的血液還在滴滴答答。每一滴落在地上隨之又被大雨洗去,不見蹤影。
濕透的髮絲貼著蒼白的臉頰,眼裡充斥著驚恐可怕的表情。半張臉沉浸在血泊中,嘴裡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音。
「啊——呃——」
「轟隆——————」
又一陣巨大的閃電在頭頂滾落,明亮的剎那,一間房子里的陰影照出兩個人。
他們橫躺在地上,四肢扭曲著,無數道不同的傷口分佈在臉上脖子還有手臂,其中最大的一個橫貫在胸口,像一隻大蜈蚣。
「轟隆——————」
這一道閃電正中一棵樹,在房子附近的它直接砍成兩半,焦黑的顏色散發煙氣,有不少人聽見了動靜。膽小的不敢出門,膽大的也只是望了望,同樣沒膽子正經去看。
兩具扭曲的人體旁是一個倒在地上的詭異陶像,它面朝屋頂,那些流出的血液都傾倒在它的身邊。還未溫涼的血液依舊存有溫度,再然後,無人可見的情況下,它似乎一點點的吸收在體內,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卻刻意誇張向上,讓觀看者不寒而慄。
雨聲更大,也更加可怖。
多虧於郊區的地形,空曠無人,同樣也沒有路燈可以照亮。少女摸索著,胡亂的朝一個方向跑,然而沒看清腳下的路,被石頭絆倒,半個身體栽在泥里。
她忍著膝蓋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向前跑。但現在決不能停下,只要有可能,她就是被殺的那一個。
雨夜帶來的麻煩無疑很大,正因為這罕見的雨勢,所以還朝著雨霧的方向發展。
淺薄的雨霧,混亂的夜晚,冰冷的身體,還有惶恐不安的心。
她一定是被詛咒了,她要禱告,她還要向上帝傾訴,她無罪,她一定是被惡魔給盯上了!
但這些心理暗示並不管用,一些災難已經發生,無力回天了。
「噔——噔——」
雨霧中還有腳步聲,少女咬緊牙關,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能見人,已經濕透的黑格長裙,大半的血跡沾染在裙擺,儘管大雨能夠洗掉臉上的,可衣服上的鐵鏽味依舊很重。
她慌不擇路,拐入了另一個小道。
「呼——呼——」呼吸聲變得微弱,體力還在迅速流失,少女扶著牆,喘口氣在繼續跑。
「咣當——」斧頭掉在地上,她嚇了一跳,明顯被這個動靜給驚到后,她一腳將斧頭踹的更遠。
就是這個東西,為什麼還在?!
她緊捂住嘴,眼淚再次從眼角滑落,但並沒有留給她反應的機會。
「噔——噔——」
這次,腳步聲又在她不遠的地方之後出現了。
在極度驚嚇中,耳朵的靈敏度提高不少少女捕捉到了這個聲音,瞳孔驟然收縮,眼睛瞪大。
沒有時間猶豫了,必須跑!
她不知道究竟做錯了什麼,她已經遭受了巨大的痛苦,然而現在快要輪到她了。
速度越來越慢,額頭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了。
就此放棄的話,是不是可以儘快脫離地獄?
少女想到,雙腿如同灌鉛。
「轟隆————」
閃電又一次照亮,她看見前面還有一個巷子。
是的,還有機會,她還不能這麼輕易地死了!
這份意志驅使著她繼續前進,或許她進入了一個死胡同,但有可能也只是死亡延期的通知書。
少女有了預感,這一次是躲不過去了。
「根本不必害怕。」
一個溫潤平靜的聲音在雨夜中出現,她停下了腳步,愣神地看著後面。
是一個貴族青年。
他打著黑色的傘在雨幕中靜立著,溫和的笑容好像沖淡了這層不安。他外面已經披著一件白色的斗篷,內里這是一套深藍色的制服。如果有人見過,一定能認出來是本地國立大學的特殊社團服裝。
手裡的一件厚大衣看起來多餘,但是不管怎麼說,正好就可以借給她驅驅寒。
「您需要幫助嗎?女士。」
紫紅色的眼睛充滿善良的笑意,雨滴順著傘面淅淅瀝瀝,接連不斷。
少女看著眼前瘦弱的外國人,對方同樣蒼白的臉龐給她生出鬆懈之感,優秀的顏值也加分不少。
她遲疑了,但是最終思索了一會兒,徑直向前。
「……是的先生,我需要幫助。」
「好極了。」那位先生將大衣,還有在大衣里的雨傘一併交給少女。她接手的那一刻,電閃雷鳴,半張臉暴露在光亮之中。
她看清了,接過的手抖了一抖。
「嘭——」
雨傘打開的響聲打斷了少女的思考,將大衣披上后,她後知後覺自已無意中招來了另一個災禍。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先生。」她怯生生的開口。
聽聞后,他嘴角笑意加深。「當然沒問題,親愛的女士,您請問。」
「先生您叫什麼名字?以後我會報答您恩德的。」
那位先生聽到後有些忍俊不禁,「那倒不必,舉手之勞而已。」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
他忽而一笑。
「我叫詹姆斯.威廉.莫里亞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