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1
加迪爾人生里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他爹，不是他媽，也不是婦產科醫生和護士，而是他哥蓋博斯。說來也是巧，那天蓋博斯就那麼平平常常地往那裡一站，打算幫弟弟塞一下被子，然後僅僅過了一天就已經不那麼皺巴的漂亮小寶貝就忽然蠕動了兩下眼皮，然後睜開了他大大的眼睛。
和媽媽，也和哥哥的瞳色一模一樣的透藍色的大眼睛。睜得非常好，很飽滿，沒有一般小孩初次睜眼時的那種眼皮黏連的感覺，合理懷疑是之前已經練習過了，大人們都沒發現，現在被蓋博斯給趕上了。
蓋博斯驚愕地看著他，反應了幾秒后才沖著身後喊道：「Mama——加迪爾睜眼睛了！」
搖籃里的加迪爾伸手伸腳，很神氣地踢了兩下，把蓋在肚子上的粉紅色蕾絲絲綢小被子給踹了下去。
2
從早早睜眼開始，加迪爾似乎就顯示出了和蓋博斯截然不同的性格。蓋博斯生出來時整個寶就非常安靜，沒哭就呼吸了，呼吸后就睡著了。他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什麼都不關心，過了整整十來天才睜眼，大大慢於平均水平，醒了就自己獃獃地看著吊籃上的紅色小球看，竟然沒哭也沒鬧，搞得醫生很不自信地三天兩頭給他做檢查，生怕他有什麼問題，最後才確定了這孩子就是單純喜靜。
蓋博斯是那種省心到讓家政對著自己的高工資都會有點不好意思的小孩，他非常聰明懂事，早早就能聽懂話，也很乖巧，天然對他人的情緒很敏銳。但他常常顯得對世界很抽離，就算把他抱到爸爸面前他都不會笑著撲過去，而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對方，等著他來抱自己。
而加迪爾則是被扶著頭拍羊水時就很有力氣地踢了醫生一腳，在她的身上踢出了一個紅紅的小腳丫，惹得所有人都在笑說這個孩子未來一定能做足球運動員，確實讓他們給說對了。早早睜眼的加迪爾也早早就展現出一種理所應當的、世界應該圍著他打轉的氣質，他一刻也不能離開別人，一旦孤單下來就會發出各種聲音吸引人來陪他，然後露出可愛的樣子換來親親抱抱和誇讚。
他在學會爬行前就明白了怎麼讓人類成為自己的坐騎，在學會說話前就知道了如何用眼神、肢體動作和可愛的聲音贏得愛意。他天生就霸道、愛掠奪、佔有慾也旺盛非凡，像一條絢麗漂亮的噴火小龍美美地巡視自己的寶石堆，只不過因為實在是太漂亮可愛了，所以沒有人能抵抗他，只會為「加迪爾需要我哎」感到榮幸。和哥哥的早慧相比，加迪爾在學習上並沒有顯示出什麼特長來，而且他還經常表現得缺乏耐心、不能集中注意力。
除非有蓋博斯陪他。
兄弟倆放在一起時，常常產生一種神奇的化學反應。加迪爾才三個多月開始就會一邊尖叫或者咯咯咯地笑，一邊扭著屁股像個小爬蟲一樣爬到哥哥的身上抱著他死命親親，而蓋博斯儘管很喜歡弟弟，卻天生恐懼這種毫無預告、隨時發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零距離親昵，所以總是一改平時的小老頭氣質，一看見弟弟燦爛的頭毛就面露恐慌開始逃跑。
於是兩人都得到了教育，蓋博斯被教育為不準躲弟弟，加迪爾被教育為不準撲哥哥。按理來說這是很公平的裁決，可實際執行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加迪爾這個粘人精有一百種辦法纏在蓋博斯的身上，當哥哥的卻只好哄著讓著他，沒什麼逃脫的法子。久而久之，蓋博斯也就習慣了掛著一個加迪爾做事情，而總是鬧騰個沒完的加迪爾也終於能成為一個安靜可愛的小天使：只要他還能掛在哥哥身上。
大夥一開始都把這種親熱理解為親情本能，直到加迪爾開始說話時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只是單純的顏狗——在加迪爾的眼裡，哥哥長得最漂亮。
3
在加迪爾生命的前幾年裡，他是非常幸福的。幸福的原因很簡單，他爹在家打理產業，他媽在家陪伴孩子，他哥也還沒出門上學——除了這種樸素的團圓外，他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有錢到讓人想吐血。物質和精神都異常充足的加迪爾美美地當了三年小霸王，然後事情忽然就都改變了：爸爸要追求夢想，所以打算出發去沙漠草原北極圈了；媽媽也要追求夢想，眼看著加迪爾已經是個幸福的小寶寶了，是時候在三歲的年紀離開父母獨立靠著保姆生活了，於是打算出發去美國繼續自己的演藝生涯了；才剛上小學的哥哥竟然也有夢想要追尋，於是打算收拾收拾東西去上寄宿制舞蹈大師學校……
雖然蓋博斯每個星期（只要沒有比賽和表演）都會回家陪他，但是獨自享有一萬多畝莊園地的三歲baby加迪爾還是心態爆炸了。
天啊，你們都扔了我走掉，是要讓我每天就這麼孤獨地看外面的孔雀齜牙嗎？
好狠的心啊！
年幼的加迪爾選擇性遺忘了還有幾十個工作人員活躍在這座莊園里、光是照顧他的就有七八個人的事實。
「哥哥，哥哥，你帶上加加一起私奔吧！」
於是下一次蓋博斯回家的時候，就被弟弟牌炮彈撞得差點沒飛出去。
蓋博斯：……
我弟弟在家裡都看了什麼電視劇啊？（惱）
4
大概用了幾年的時間，加迪爾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原來他真的不可以一直黏在家人身邊的事實。幸好此時他已經不再只待在家裡接受私人教育，也不用被管家陪著打上小領結才能出門和人玩——他上小學了，被送進了一所私立學校。儘管在學校里廣受歡迎，每天都收到無數小學生逼迫他們的管家和老師給寫的辭藻華麗情書和各種各樣的精美禮物，但是加迪爾依然悶悶不樂，對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興趣，除了踢足球。
大夥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心目中的憂鬱美麗天使原來是個能一腳踢壞欄杆的金剛芭比（…）
很多人瞎眼地表示這可真是更迷人了啊！
在加迪爾才七八歲就開始一周換三個男朋友的時候，他的哥哥蓋博斯也剛開始走出舞蹈事業過早夭折的陰影，轉而專心致志地投入了賽車事業。在卡丁車法國大獎賽里，他也認識了自己賽車生涯里的第一個朋友，或者說最起碼是交換了名字的人吧，那就是未來的10號車手皮埃爾·加斯利。在很多年後，加斯利曾經懊悔於自己真是眼瞎不知道泡漂亮哥哥，但是在當時他確實是個朋友多到忙不過來的小海王，什麼奧康胡貝爾勒克萊爾，朋友多得那是應付不過來，點頭之交認識的蓋博斯顯然就很有距離感。
不管做什麼都熱鬧得要死的加迪爾和不管做什麼都孤獨一個人的蓋博斯，兄弟倆的社交關係如此不同，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他們待在一起時卻能達到一種剛剛好的平衡，蓋博斯不至於太孤單，加迪爾也不至於太鬧騰。他們會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起窩在沙發里，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心跳著彼此的心跳，一起看書玩遊戲或者看電影，然後在無知無覺的睏倦里靠著彼此的身體睡去。雖然他們的生活內容完全不一樣，父母也越來越放飛自我不大陪著他們，但是這種不重疊反而導致了他們也很難產生什麼具體的矛盾。所以蓋博斯和加迪爾對彼此總是很坦誠，幾乎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事情。
從今天偷偷多吃了一顆糖、把家庭教師的筆藏在了架子裡面，到一不小心看到了澀情雜誌，再到第一次和人戀愛、約會、接吻、上床……他們對彼此沒有秘密。加迪爾恨不得把生活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說給蓋博斯聽；而蓋博斯有時候會想要隱瞞，但並不能瞞得住，因為加迪爾是個直覺異常強、且很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刁鑽小孩。
5
他們的分歧出現在加迪爾的青春期和蓋博斯的成年期。四歲多的年齡差在這個時期的區別似乎是最明顯的，蓋博斯顯然已經進入了成人社會，開上了F2級別的比賽，擁有自己的事業和生活，還差點和初戀女友訂婚，雖然最後未果；而加迪爾卻還在和一群小屁孩滾在一起踢足球，在青訓里做太子爺——可是就算再太子，那也還是小屁孩啊。
不知道是哥哥可能會結婚，還是哥哥陪伴自己的時間大大變少了的事實刺激到了加迪爾，在這個時間段里他變得異常不安和佔有慾強烈起來。他會一天發很多很多條簡訊給蓋博斯，在社交媒體上不斷地和哥哥互動，採訪里也不厭其煩地cue……很快，只要是認識他倆的人都能牢牢記住這對漂亮兄弟情比金堅。蓋博斯不討厭加迪爾的小心機，甚至會感覺這特別可愛；但是當加迪爾的佔有慾延展到他的私生活里來時，那就不太美妙了。
蓋博斯的第一個認真交往的男朋友就是被弟弟加迪爾給攪和了的。他是個性格很開朗大方的攝影師助理，雖然一窮二白但人真的超級好，最起碼蓋博斯是很喜歡和他相處的；但是在他們每天晚上都因為加迪爾要和蓋博斯視頻電話所以滾不了床單、節假日的時候因為加迪爾飛過來找蓋博斯所以不能一起過、以及在所有蓋博斯見不到的地方加迪爾都會很直白地告訴他你配不上我哥哥之後……他成功地無法忍受這一切而和蓋博斯坦白了，請求他能多給自己一點愛。
蓋博斯感到很抱歉，他不能為了戀人就去和加迪爾置氣。於是他們就這麼吹了，加迪爾得意洋洋地扔掉了對方不小心留下的一些小東西，轉而霸道地用自己的玩意重新佔滿了哥哥的房子。
蓋博斯沒有和他生氣，但他也覺得不能繼續這麼放縱下去，於是和加迪爾談了談生活問題，告訴他以後不能再這麼干涉自己的私生活。
「不行，我嫉妒他，我討厭他。」加迪爾直白地說：「他憑什麼得到你的喜歡？」
怎麼這麼不講理啊。蓋博斯哭笑不得：「你也會喜歡別人的呀。」
「怎麼可能！」加迪爾生氣地瞪圓了自己的眼睛，彷彿被蓋博斯考驗了忠貞一般嚴肅：「我最喜歡哥哥了，全世界最喜歡，一輩子都會最喜歡。」
蓋博斯只當是弟弟還在中二期，所以也沒和他鬧。誰知道加迪爾完全不是說著玩的。
6
蓋博斯發現加迪爾的戀愛觀不知不覺間出現了巨大的問題時，對方已經成年了，呈現出一種強烈的不可被扭轉的態勢，讓他感到十分棘手。蓋博斯之所以能發現弟弟的問題，是因為他在對方的生日宴會上見到了他和最起碼五個男人自然地打啵，其中有三個是他的隊友，而他們看起來都對此習以為常（…）更可怕的是當蓋博斯詢問時，加迪爾滿臉輕鬆地說沒事啊哥哥，這屋裡跟我睡過的有七個呢，還有兩個我不想親了，就讓他們晾著吧。
蓋博斯：……雖然說支持doi自由，但是，這個樣子會不會有點自由過頭了……
畢竟最玄幻的地方就在於加迪爾自顧自地認為大家都是身體關係，可他們之間的氛圍卻讓蓋博斯時刻感覺弟弟在和很多人同時談戀愛（…）
加迪爾完全不懂哥哥在擔心什麼，甚至還會錯了意，美滋滋地認為是蓋博斯終於難得吃醋了。在趕走（劃掉）送走了所有礙事的客人後，加迪爾美美地借著酒勁被自己給洗得像朵夜裡開的花，裹著圍巾往蓋博斯的床上一躺，成功地把他哥給嚇壞了。
「加迪爾？你夢遊了嗎？」被夜/襲的蓋博斯糊裡糊塗地坐起來，心臟嚇得直跳。
「沒有，我來找哥哥的——你怎麼都睡了呀！你不等我的嗎？」加迪爾鑽進哥哥的懷裡，委屈壞了。
蓋博斯試圖把他從自己的被窩裡拎出去：「想和我一起睡嗎？我去拿被子……」
然後他就被弟弟給撲倒在了床榻里，然後加迪爾從容不迫、理直氣壯地吻了他，自然地彷彿不是在做大逆不道會被教會燒死的不倫事，而是在親領了證的老公似的。
「FUCK。」蓋博斯在極度的震驚中冷靜地評價，然後把加迪爾從身上掀了下去。
「加迪爾，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們不能接吻——更不能睡！」蓋博斯有點崩潰地拚命擦嘴。
加迪爾生氣地用比模特的還漂亮的大長腿踩在床沿上質問：「為什麼不行？你不喜歡我嗎？我不漂亮嗎？我不健康嗎？你不健康嗎？我會懷孕嗎？你會懷孕嗎？都不會！而且我還成年了！所以為什麼不行？！」
蓋博斯冷靜地用瘋言瘋語回復了弟弟：「嗯，我不喜歡你這一款……我們倆長得這麼像，我嗯不起來。」
活了十八年，還從來沒有被人否定過x感美麗的加迪爾人生崩塌了：「這不可能！而且我們哪裡長得像啊，除了眼睛沒有一個地方一樣嘛！」
不過他用了一秒鐘就又重新振作了起來：「沒關係啊，我能嗯不就行了嗎？焯哥哥的話我也很想的呀……」
蓋博斯強行把他從自己的房間里丟了出去，感覺這世界真是他媽的瘋了——弟弟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7
在蓋博斯和加迪爾的拉鋸戰里，總是蓋博斯能獲勝，因為他顯然比加迪爾更能沉得住氣，也更狠心。當加迪爾發現自己怎麼鬧蓋博斯都躲著自己、每天在社媒上和現任隊友漢密爾頓你儂我儂的時候，終於是委屈極了、可憐極了地妥協了，和哥哥道了歉，併發誓以後不再對他動歪心思。
他們這才重歸於好。
睡不到哥哥深感自己人生大失敗的加迪爾為了排解這種萎靡的情緒，就繼續把注意力轉到了趕走哥哥的潛在愛人這件畢生事業上面。他開始安慰自己睡覺都是虛假的，膚淺的，心靈的愛才是高尚的、真誠的，所以他不應該在意蓋博斯的p友，那些都是浮雲，都是人生里的過客，哥哥遲早還要回到家裡，和身為親人的他深情擁抱的——
「啊，你個賤人！你怎麼敢摟著我哥哥拍照片還親他的臉！」
但是他的心理建設總是能非常輕易地在各路人馬的炫耀下碎得稀巴爛，簡單來說就是過於容易破防。
8
在加迪爾日夜煩惱於外面都是壞男人想偷走他的哥哥時，蓋博斯也煩惱於加迪爾無休無止的醋精狀態，和總是得應付他的，嗯，不知道怎麼界定，愛人也不算戀人也不算p友都算高攀了，可能準確來說就是曖/昧對象吧，的抗議。
比如在冬休期里F1搞線上比賽的時候，皇馬門將庫爾圖瓦熱情參與，成績不俗，然而在比賽后的所有時間他都在忙著和蓋博斯抱怨，請求他別回家了也別聯繫加迪爾。
「上次你不回加迪爾信息還發ins，他半夜跑去找我哭和睡覺，爽死。」庫爾圖瓦用一種坦誠的人渣語氣和蓋博斯商量：「你就不能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嗎？把他送給我算了。」
蓋博斯：……本該義正詞嚴怒罵人渣的但是因為弟弟更渣男所以完全說不出口。
再比如在各種聚會或者贊助商撮合的活動上不小心和加迪爾的摯愛大老婆（不是）本澤馬偶爾見面時，這位目前的法國球星南波灣都會嚴肅而憂愁地握住蓋博斯的手仔細打量他，眼神之扒皮抽筋宛如解剖醫生在透過皮囊看骨肉，他當然是試圖看出加迪爾到底為什麼這麼迷戀哥哥來，不過每次都失敗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真是數都數不清，再加上FIA和FIFA沆瀣一氣經常搞聯動，也樂意炒作蓋博斯和加迪爾這對跨行巨星兄弟來搞熱度，蓋博斯越發困擾於喜歡弟弟的人太多、且他們都對他很哀怨；加迪爾也越發困擾於這該死的圍場總共剩下十九個開車的，竟然沒一個醜人，還都和哥哥關係不錯——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放得下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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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大家都發現了，停止被蓋博斯/加迪爾打擾自己和加迪爾/蓋博斯相處的最好辦法就是創一個群互通有無，在兄弟倆可能見面前把另一個給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