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克的女朋友
1998年8月11日。
萊肯市·阿克雷公墓——
萊肯市警局為STARS小隊在阿克雷山區調查行動中犧牲的七名隊員舉辦了聯合葬禮,理查德·艾肯的愛人布里奇特正在哽咽著誦讀她的丈夫生前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
而在STARS小隊的倖存者這邊,克里斯和吉爾、巴瑞三人互相交換著眼神,頻頻看向遇難者家屬所屬的位置。
有著一副亞裔面孔的年輕女性在那些人當中尤為顯眼。她可能有一部分高加索人的血統?因為她的眼睛是非常特別的、淺淡的灰藍色。在被淚水浸潤之後,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如此悲傷,光是看著便讓人心碎。
她是嫻靜又美麗的,一眼便讓人想起普契尼筆下那隻溫柔恭順的蝴蝶,被花言巧語所欺騙,一往無悔的愛著一個只把她當做漂亮玩物的男人,從一開始便能叫人望見悲劇的結局。
而她是作為阿爾伯特·威斯克的女友來參加這場葬禮的,這讓蝴蝶夫人的既視感更加強烈。稍微多愁善感一些的人,比如吉爾·瓦倫丁,已經在下意識的稱呼她為『可憐的小蝴蝶』了。
同樣是無法等待到愛人的歸來,但她的平克爾頓先生死在了一切的殘酷被揭破之前,這對她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或許她能提供一些線索,如果威斯克一直在為安布雷拉工作,或許他在私人時間裡會露出什麼破綻。」
克里斯·雷德菲爾德小聲說著。
「嘿!」吉爾驚訝的睜大了眼,「以威斯克那傢伙的個性,你覺得他會告訴她什麼?連我們都沒有察覺他的問題,而那隻蝴蝶?威斯克甚至從未提起過她。」
「我知道。」克里斯有些含糊的說:「但或許……她有權知道真相。」
吉爾下意識的搖頭,她並不認同克里斯的做法,但她也在思考著克里斯所說的可能性。
總要有人為這場噩夢負責,那些永遠留在阿克雷山區里的STARS的成員們,還有那些無辜喪生的平民,他們的生命本不該結束於此。
「好吧……」
吉爾說服了自己,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因為對真相的渴望而選擇對那位可憐的女士進行二次傷害,並為此而愧疚著。
巴瑞·伯頓則看著威斯克的女朋友若有所思。
「我覺得……我好像在哪見過她?」
——————
出於對對方心情的考慮,克里斯認為讓吉爾單獨與那位女士接觸比較好。同為女性的吉爾總比他們這些三大五粗的男人看上去讓人放鬆,而女人和女人之間總是好說話一些。
在葬禮結束之後,吉爾單獨找到了那位蝴蝶夫人,以開車送她回家為理由。
「……我們都嚇了一跳,威斯克從來沒有提起過你,沒想到那傢伙居然有女朋友,對了……呃……」
這位亞裔女性和看上去一樣嫻靜,吉爾不得不絞盡腦汁與她攀談,氣氛始終都有些尷尬。在她想要進行一些試探性的發問前,那位女性突然開口了。
「8月13日,是我與阿爾伯特結識的紀念日,也是我故鄉的一個節日。」
她的聲音是多麼的溫柔啊,吉爾的愧疚感快要把她淹沒了,只能幹巴巴的繼續問道:「8月13?那是什麼樣的節日?」
「在我故鄉的古老傳說中,那是被遠隔兩地無法相見的愛人得以相聚的節日。」
「哦……」吉爾握緊了方向盤,「你……我是說……和威斯克……該死!」
吉爾唾棄自己無能的舌頭,她實在沒辦法將殘忍的真相告訴給這隻可憐的蝴蝶。車裡的氣氛因此而變得更加糟糕,在吉爾拚命想要說些什麼之前,那隻美麗的蝴蝶平靜的開口了。
「那你呢?」
「什麼?」吉爾不明白她在問什麼。
「阿爾伯特是你的上級,但你稱呼他為『那傢伙』,你想知道我和阿爾伯特從何時開始,又是如何相處,你對他抱有一種憤怒,被欺騙的憤怒,你應該剛剛知道真相不久,是某種背叛對嗎?」
那位蝴蝶夫人說出的內容讓吉爾驚訝,她震驚於對方的敏銳,剛想要說點什麼,便聽她繼續道。
「我能看得出,你想跟我聊些什麼,那是一些讓你難以啟齒的話。」
美麗的蝴蝶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阿爾伯特……他腳踏兩條船了是嗎?」
吉爾:「呃……」
——啊???
吉爾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她誤會了什麼,一時間不知道是這位女士的敏銳讓她感到驚悚,還是她懷疑自己和威斯克有什麼特殊關係這件事更驚悚。
在她能夠扭轉這個可怕的誤會之前,那位美麗的蝴蝶再度出聲。
「前面右轉,我到了。」
那是萊肯市醫院北側,位於艾米街上的一家中餐館,門上掛著歇業的牌子。吉爾曾經路過了幾次,但她總在警察局和市中心區域活動,所以也沒來過北區幾次。
「謝謝你送我回來。」
美麗的蝴蝶雙手提著小包,禮貌的與她告別。
「我需要一段時間來平復心情,或許你也一樣,之後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她對吉爾點了點頭,便轉身走進了中餐館里,門上的牌子依舊是歇業一面對著門外。
吉爾有些焦慮的在車裡坐了很久。
緊接著,她突然發現了兩個奇怪的人。
普通人絕對看不出他們的異樣,似乎那就是兩個平凡的路人,可是吉爾學習過的反偵察知識告訴她,這兩個人正在監視著……餐館?
是安布雷拉的人嗎?
吉爾並不確定,但如果是的話……
如果剛才有好好溝通就好了。
她的愧疚感更重了,她的內心遭到了譴責。她讓蝴蝶夫人產生了糟糕的誤會,她彷彿變成了平克爾頓婦人的角色,為可憐的蝴蝶帶去殘酷的現實,帶走了她生的希望。
那太糟糕了,吉爾惴惴不安,對於那位女士所說的下一次會面已經在腦海里有了畫面。
她或許會穿著得體又漂亮,甚至過於隆重的服裝,然後必然會帶著一條白色的絲巾將纖細的脖子牢牢遮掩。
然後……她們聊著聊著,她的面孔會越來越蒼白,那條白色的絲巾也會被鮮血染紅……
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吉爾驚魂未定的把車開回了警局門口,立刻與等在那裡的克里斯分享了這個可怕的誤會和自己糟糕的腦補。
「應、應該不會……那只是戲劇,現實里……不會有人那麼做……吧?」
克里斯也被她整的有些不確定了。
「她是那麼的易碎,那麼的柔弱……上帝啊,我好罪惡!」
吉爾越來越焦慮,就在此時,不知道去做什麼的巴瑞拿著一份舊報紙走了過來。
「夥計們,我找到了,來看看這個。」
他將這份四年前的舊報紙翻到其中一頁,攤開在克里斯和吉爾的面前。
1994年8月15日,邁克爾·沃倫市長就兩天前發生的北區□□組織襲擊事件召開了記者會,在嚴厲的譴責了那些撒旦信徒們的無恥暴行之後,又是長篇累牘的發表了自己對守護萊肯市的決心,最後則是為一名市民頒發了『萊肯市英勇市民勳章』,以表彰她在兩天前面對邪/教暴徒時的勇敢反抗。
在那篇報道所附的照片中,有一張是一位美麗的亞裔女性與市長握手的合影。
「她叫顧……瑤?奇怪的名字。」
巴瑞撇了撇嘴,這位女士的名字念起來像是黑人們打招呼的口癖。
「她的英文名字更奇怪,Lucky,一般只有寵物叫這種名字。」
但外國人嘛,總是喜歡給自己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英文名字,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克里斯念出了下面更詳細的報道內容。
「兩天前,也就是本月十三日,十三名撒旦教信徒選擇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對我市進行一場恐怖襲擊,他們本打算對醫院和鐘樓下手,但在行動前,這些無恥的暴徒發現了顧女士所開的中餐館,並出於某些種族主義的目的,打算進行一場血腥的屠殺……」
吉爾接著念了下一段。
「但他們遭遇了滑鐵盧,這位美麗的『幸運小姐』勇敢的用槍械保護了自己的財產,有兩名邪/教/徒被當場擊斃,七名重傷,剩下四名邪/教/徒被隨後趕來的警察全部抓獲,經過審訊,他們吐露了針對醫院和鐘樓的可怕計劃,為了表彰顧女士的英勇表現和對萊肯市治安做出的貢獻,沃倫市長特別為其頒發了英勇市民勳章……」
關於這件事的報道佔據了整整兩個版面,但關於那位店主的消息就只有這麼兩段了。
剩下的則是大篇幅的關於槍支管控的老生常談,這次的事件讓支持擁槍的人彷彿打了雞血,紛紛登報就這次事件發表了見解,高談闊論著『如果不是這位女士擁有一支柯爾特並且槍法了得,即將發生多麼可怕的惡□□件啊』。
克里斯和吉爾陷入了沉默。
1994年,克里斯還沒有從美國空軍退役,吉爾還是個剛剛從警校畢業的新人,所以才會對這起事件完全沒有印象。
但巴瑞·伯頓不同,他比克里斯年長許多,也更早一步來到萊肯市,甚至克里斯會收到STARS的邀請也有他從中推薦的功勞。
「柯爾特左輪只有六發子彈,在面對十三個暴徒的時候,換子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巴瑞提供了更多的消息。
「我和一些老朋友打聽了一下,除了那兩個一擊斃命的倒霉蛋,其餘重傷成員的驗傷結果……除了槍傷之外還有打擊傷和穿刺傷以及燙傷。」
他變戲法似的,從報紙里抽出一份驗傷報告。
那七名重傷的暴徒,沒有一個成功活下來,在送進醫院的一個月內,他們陸陸續續死於嚴重傷勢引發的併發症。
當時驗傷的痕迹學鑒定的結果為:餐刀、餐叉、平底鍋、金屬棍棒、桌板和椅子,滾燙的熱油,以及無法分辨究竟是這些還是槍傷讓暴徒們失去了行動能力。
巴瑞又補了一嘴:「哦對了,根據那幾名邪/教/徒自己的口供,那些傷全部都是意外傷。」
克里斯:「???」
吉爾:「???」
「等等……8月13日……」
雖然這是四年前的八月十三日,但吉爾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直覺,打開電腦搜索了起來,沒多久就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跟我說她和威斯克認識的紀念日是八月十三日,並且那一天是她家鄉傳統的情人節,我搜了一下,那應該是叫做七夕的節日,東方人的節日用的是『月亮歷』,就是說每一年的節日並不是同一天,在最近幾年裡,只有一九九四年的八月十三日是七夕。」
克里斯與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
S·T·A·R·S小隊兩年前才完成重組,而阿爾伯特·威斯克上尉也是兩年前才空降成為指揮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