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蛇的第四十一天~
白貞貞這麼久都沒見到師父自然不可能馬上就離開。
在須菩提祖師為她解惑后,她同師父聊了許久這才決定動身去找六師叔。
她從房中出來的時候外頭的雨還未停下,只見雨勢越發洶湧比她進屋的時候還要嚴重。
那手爐被白貞貞留在了屋中,一從踏出來便感受到了陣陣冷冽的氣息。
廣靜不知道怎麼猜到白貞貞打算離開,在她剛從屋中踏出來的時候就出現在她眼前,「師妹,我送你吧。」
得知白貞貞要去找六金烏后,本打算將白貞貞送到洞外的廣靜直接變了想法,打算親自把她送到六金烏的洞府外,不讓她淋到一滴雨。
從斜月三星洞出來的時候外頭就像是被披上一層紗一樣,眼前一片朦朧。
廣靜站在白貞貞身旁為她撐傘,那傘極大,他將白貞貞看得緊保證不會讓她淋濕。
外頭不僅雨大,風也大。白貞貞到了洞外的時候強風便將她的頭髮吹起,把她擱置在肩上的頭髮全都吹到了腦後。
還好廣靜在出來前給她披上了一件披風,不然她現在估計會冷得發抖。
那披風將她包裹得嚴實,又大又溫暖讓她在這雨天感到特別舒適。
看著外頭的陣仗,白貞貞覺得這雨估計得下好幾天。
畢竟這是旱災后的第一場雨,是久旱逢甘露。她可不覺得大羿前輩求來的雨只會持續一天。
走在廣靜的大傘底下,白貞貞覺得很安全。耳邊傳來了陣陣悶雷聲,遠處也可見閃電但是他們的傘就像一個大大的結界一樣將他們保護得極好。
廣靜帶的傘比白貞貞變的那把結實,傘架哪怕是在風大的情況也絲毫不動,絕對不會被風吹走。
還好現在雨下得大,沒有小妖出來。不然見到他們兩個在雨中撐傘肯定會感到很是疑惑。
以他們兩個的修為,下雨怎麼非得撐傘,施法不好嗎?
白貞貞剛開始拜師,觀察了她師父的生活習慣后就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身為修道者不要善用自己的技能反而活得和普通的人族一樣。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她師父的話。
她師父說,學術法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他人,不是為了幫助自己。
法術確實能讓他們的生活方便許多,但不可過度依賴法術。
她師父說過,修道要學習保護且愛護人族。要對人族有情,首先就要學會怎麼做人。
沒有體會過人族的生活,又怎麼能夠對人族共情?怎麼能夠如天神一般無條件保護他們?
他希望自己的弟子是個會體驗人族生活的人,所以她師門的人都不會經常使用法術來行方便。
能走就不飛,盡量凡事親力親為。
如果可以,他還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夠體會人間疾苦。
只有體會過人族的苦,才會明白他們的不容易,才會懂得如何對他們心生憐憫。
和師父住在一起的廣靜師兄就是師門裡最不用法術的代表。
白貞貞猜他手中的這把傘很有可能就是他在山下買的。
明明是一隻松鼠精,可廣靜師兄如今越發像人族。除了一些改不掉的習慣以外,白貞貞還真的不覺得他有半點像妖。
「上次送師妹的東西,不知道師妹可還滿意?」
突然聽到了廣靜開口,白貞貞這才想起了他指的東西是什麼。
上次她出關時,他帶來的那個木盒子。
那天廣靜師兄離開后九尾就來了,那木盒子還被她放在洞府還沒動。
不過,她自然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能找來那麼多堅果,師兄有心了。」
廣靜師兄送她堅果已經可以說是一種日常行為了。
說來她還得感謝廣靜師兄,讓她這麼多年能吃到除了果子以外的食物。
「都是閑來無事撿來的,師妹若是喜歡我再給師妹帶點?」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緊接著道:「你洞府如今多了小青蛇,她喜歡堅果嗎?喜歡別的也不打緊,我要是下山也能給你們帶點新鮮玩意兒。」
聽到廣靜提起小青白貞貞頓時有些驚訝,「師兄怎麼知道我洞府里多了條小青蛇?」
她可是昨天才把小青留下的,這消息難道就傳得那麼快?
提到了小青,廣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是笑了起來,引得傘都開始微微搖晃。
「小青蛇今早練劍的時候就把你和她是姐妹的事說出去了。」
……想到了早上小青主動跑去練劍如此勤奮原來還有這一層。
「說?」
怎麼說?通過什麼方式說?和誰說?她怎麼不知道?
見到白貞貞疑惑,廣靜就點頭,「嗯,說。」
「或者可以說是……喊?」廣靜仔細回想他當時聽到的聲音便給出了真實的評價,「她嗓門倒挺大,估計太陰前輩都聽得見。」
白貞貞想過小青可能會到處得瑟,可沒想到居然用的是這種方式。
許是害怕這麼說白貞貞會對小青不喜,廣靜又接著道:「她聽著也不是炫耀,估計就是單純高興。」
「能和桃山大妖做姐妹,換做其他的妖也會和她一般高興吧。」
「你這幾百年來都是一個人過,洞府清冷的很。如今有小青蛇陪著你也能讓你的洞府熱鬧些。」
白貞貞將廣靜的話聽進去了。
小青比她活潑不少,有了她自己的洞府確實比較有生氣。
不知不覺她和廣靜已經走到了她的洞府門前,確認小青在裡頭后廣靜才把她送到了六金烏的洞府。
現在的廣靜師兄和五百年前不一樣了,幾次見到六師叔也不會像第一次見面那般不自然。
或許,他也感覺到了吧。
感覺到六師叔不難親近。
他幫白貞貞敲門,等六金烏將白貞貞接進去后他才緩緩離開。
看著眼前被披風包得密不透風的白貞貞,六金烏才問道:「冷?」
那披風的布料看著很厚實,一看就知道料子不錯。白色的面料,長度又剛好到白貞貞的腳踝,說這個披風不是廣靜特意為她準備的六金烏都不信。
身為師兄都能為白貞貞如此上心,看來他以後也得對她更加上心些了。
教她劍法的那一年裡,為了避開自己的慾望六金烏並沒有去關注白貞貞,對白貞貞的習慣沒有了解。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白貞貞怕冷。
披風的材質很不錯,至少他看到白貞貞的時候她面色紅潤沒有一點不適。
看到白貞貞對自己搖頭后,六金烏才走上前去幫她將披風的帶子解開。
剛進到屋裡的白貞貞原本感覺手有那麼點冰涼,可在六師叔靠近的時候她頓時就覺得身子暖了起來。
不只暖,還有些熱。
這可比披風好用多了。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流汗的時候,身上的披風已被六師叔解開。
她看著六師叔細心地將她的披風折好放在一旁,之後手中就變出了一把她很熟悉的木劍。
只聽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在去天界之前,先活動活動。」
白貞貞:……
活動之前給點準備啊六師叔!
顯然她還沒準備好,六師叔一如既往地拿著木劍就向她劈來。
僅是一眨眼的時間,白貞貞就用素靈接下了那木劍的一擊。
這變化素靈的速度,比閉關前快的不只一丁半點。
這還是白貞貞閉關之後兩人第一次對打,六金烏不敢確定白貞貞進步多少就用了和之前一般的力道。
看著木劍上隱約出現的痕迹,六金烏就知道他該給白貞貞加強難度了。
有了九嬰的妖丹就是不同,他感受到白貞貞不管在各個方面的進步都非常大。
這樣想來現在的白貞貞上天界應該不再需要他了。
不止是六金烏感受到了白貞貞的變化,就連白貞貞自己都能察覺到自己不管是在調動妖力還是與素靈溝通上都快了許多。
快且穩,就和她出招一樣。
閉關之前她覺得六師叔和自己過招的時候有些太過客氣了,如今這招式開始快了起來她才感受到了六師叔的認真。
能夠讓六師叔感到一點吃力,哪怕是一點點白貞貞也有那麼點成就感。
可惜,六師叔對上她的時候給她的感覺還是完全沒有壓力。
不過令她驚喜的是,那木劍上開始有些裂痕。
這樣的進步是白貞貞自己都沒有料到的。
等六師叔停下后他才認真給出評價,「進步不小,看來一會兒在天界應該沒問題。」
白貞貞聽到后頓時滿臉疑惑。問題?還有什麼問題?
她心中這麼想,也這麼問了。對於她的疑問,六師叔只給了她一個有些微妙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實話說她從這個眼神中體會不到任何東西,真的。
稍微測試了白貞貞的水平后,六金烏這才一手將神力凝於指尖,朝著白貞貞的眉心點去。
指尖碰到白貞貞眉間的時候,白貞貞只感到微微灼熱,沒有其他感受。
她碰了碰自己的眉間好像也沒什麼變化,於是她便開口詢問:「六師叔,剛剛那是……」
「你自己出去看看。」
聞聲,白貞貞便往洞府外頭走去。她剛走到外頭就發現自己的身上像是多了一層結界一樣。那結界離自己很近,像是按照她的身型來的一樣把她完好保護起來。
外頭的雨滴不到她身上,落在她身上差不多一公分的地方就會被隔開。
這應該就是剛剛六師叔給自己施的法了。
看白貞貞在洞府外頭伸出手接雨又接不到的模樣,六金烏頓時微微笑了起來。
她那玩得不亦樂乎的模樣令六金烏感到歡喜。
等白貞貞玩得差不多了,六金烏才走了出來一本正經地讓白貞貞嘗試著自己去天界彷彿他剛剛沒在偷看一樣。
聽到六師叔讓她自己上天界,白貞貞頓時瞪大雙眼。
「六師叔,你是認真的?」
第一次去天界時那種缺氧的感覺還記憶猶新,沒有六師叔的保護萬一她在前往天界的時候不幸喪命怎麼辦?
後面去天界的時候她可是把六師叔當成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樣,緊抓著不放的。現在六師叔突然說她可以自己一個人飛了,她怎麼都有些不相信。
知道白貞貞惜命,六金烏自然也不會讓她遇到危險,他只道:「我會在身後護著你。」
有他這句話白貞貞就安心多了。
看著白貞貞緩緩向著天界飛去,六金烏這才足輕一點跟上她的速度。
如六金烏所說,他一直跟在白貞貞的身後觀察著她的情況。
而白貞貞則是飛得小心翼翼極其專註。
之前抓著六師叔手的時候,她划水六師叔也不知道。現在她就一個人,飛不好那可是會出事的,她可不得更加註意。
看著自己離陸地越來越遠,白貞貞的心也跳得越發快。
她自己也希望可以不用靠六師叔自己飛往天界,可現在離天界越近她反而越緊張。
之前她上天一定得抓住六師叔的原因是因為她的修為不足以到達天界,所以才會出現缺氧現象。
現在突然和她說,她閉關五百年就進步飛快到不受科學約束她還有些無法接受。
她回頭看了看發現六師叔確實一直在後面白貞貞心裡才安心了些。
感覺自己已經飛得差不多高后,白貞貞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
她緩緩吸氣發現自己真的能夠呼吸自如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好像,確實不缺氧了。
她的修為真的已經達到可以獨自前往天界的標準了。
接受了這個事實后,白貞貞飛的速度就逐漸正常。
看著眼前那如同龜速般的人終於加速,六金烏這才飛到了她身旁與她並肩飛行。
到了天界后,白貞貞就見到了有兩名穿著天兵制服的天兵蹲在天門前,他們雙手托腮,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其中一個出聲:「唉,你說他們什麼時候來啊?」
「應該……快了吧。」
「剛剛雲下好像有人飛過,你看見了沒?」
「看見了,是六殿下。」
說完,那兩個天兵都愣了。他們雙雙挺直了背,對視一眼互相確認才敢肯定。
「是六殿下,是六殿下沒錯吧?」
另一個很肯定道:「是六殿下沒錯。這樣看來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就已經……」
說著,兩名天兵就抬頭往白貞貞的方向看來。在見到六金烏的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周圍安靜了好一會兒,就在白貞貞懷疑那兩名天兵是不是中了什麼定身咒的時候,他們才朝著她和六師叔的方向衝來。
說錯了,不是朝著六師叔去的,是朝著她。
兩名天兵湊到了白貞貞面前,見到她后一臉興奮。
「你就是白素貞吧?」
「跟在六殿下身邊應該沒錯了。」
兩人都擠到了一處,發現白貞貞正在同時看他們兩個人,這兩名天兵就開始互相推了起來。
其中一個開始用身體推另一名天兵,「一邊去,她都快看不到我了。」
被推的天兵有些不服氣,「你才到一邊去。」
「不是說好的我先嗎?」
「誰說的,明明就是我先!」
「我,是我!」
「就是我先怎麼了?!」
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吵起來,白貞貞感到有些尷尬。她弱弱出聲,「兩位大哥……」
這兩位大哥嗓門大,直接將她的聲音給蓋了過去。
於是,她便提高了聲量。「兩位大哥……」
見他們還是聽不見,白貞貞終於受不了怒吼:「兩位大哥!!」
看著兩名天兵被自己的一聲吼怔住,白貞貞才緊接著好聲好氣問道:「不知道兩位大哥可否行行好讓個路?」
這兩位擋在了天門前,她實在是進不去啊。
說是來堵她的她都信。
和她一起來的六金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退到了一旁,那模樣像是在看好戲。
聽到了白貞貞想讓他們讓路,這兩位天兵的也很爽快地回道:「不讓。」
「為什麼?」
兩位天兵很是自然說道:「還沒切磋讓什麼路啊……」
「切磋?什麼切磋?」白貞貞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她眉頭微微蹙緊。剛想問六金烏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轉頭就看到六師叔抱胸站在一旁很是愜意。
看來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兩位天兵看著白貞貞的反應就開始問:「你是白素貞沒錯吧?」
「嗯。」
另外一個天兵開始在她周圍打轉,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
「聽說六殿下教你習劍,沒錯吧?」
「嗯。」
「我們只是想看看六殿下教出來的人是什麼水平。聽聞你在凡界剛出關不久,妖力大增就想和你討教討教。」
那天兵說完后,另一個打量她的天兵就摸了摸下巴接話,「不過看你這幅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的模樣,總感覺有些……」
聽到了這話,白貞貞身旁的天兵才嘆了口氣,「唉,我也……還以為是個男妖。沒想到竟是女子。」
他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一陣清冷的女聲,「怎麼?你看不起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