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沒公平講
「小鬼航,現在我看還有什麼人能救你!」
聲嘶力竭的大吼中,頭馬俊終於繞過了正面戰場,撲向李文航。
正在同光頭勇等人互拼的細威砍刀,剛想著抽身回去援手,卻被身旁的華強叫住。
「喂,專心對付這邊的人!」
「可航少……」
「沒關係,航少那用不著咱們。」
細威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重新返回了正面的戰局。
華強等人畢竟都是從內地跟著李文航回港的,對航少的了解應該遠勝自己。
這種時候,也只能相信他們了。
而就在細威被華強勸說,放棄回援的同時,頭馬俊也終於站到了李文航身前。
望著面前這年紀不大,卻讓自己幾天來寢食難安,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小鬼頭,頭馬俊卻沒有急著動手。
報仇的滋味,毫無疑問是爽快的,是甘甜的。
再加上他對小鬼航的難纏了解頗深,所以最後這臨門一腳,急不得。
他要喘勻了這口氣,然後再狠狠割開李文航的咽喉,最終將這個小鬼頭斬成肉泥!
而就在頭馬俊緊緊攥著砍刀,默默調整呼吸時,李文航仰頭望著夜空,輕聲感嘆。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你說對吧?頭馬俊。」
「你在我老豆手底下當了足足六年四九仔,為了上位,每次火併都沖在最前面,才終於靠著一身的傷,扎職做了四二六紅棍,然後又苦心經營熬到我老豆咽氣,指望著能憑藉這麼多年積攢下的實力,坐上龍頭位。」
「可結果呢,你這麼多年努力得來的機會,不光沒有叔伯輩們認可,甚至反而被我這個空降的太子爺奪走。」
「你,很不服氣吧?」
等李文航慢悠悠的講完話,頭馬俊已喘勻了氣,只是他眼中的厭惡和仇恨,卻閃爍的更加濃烈。
「小鬼航,死到臨頭講這些屁話有什麼用?以為你同情我,待會我就會因為這個情面心軟嗎?!」
「我同情你?」李文航一怔,隨後嗤笑著連連搖頭否認,「不,不,你搞錯了。」
「這世上,比我們這些爛仔值得同情的人遍地都是,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老天爺本來就不講公平的。」
「你花了六年時間才當上紅棍大底,卻被我這個剛剛回港不久的學生仔耍的團團轉,叫手下的兄弟火併,也完全不是對手,絞盡腦汁,挖空心思的才想到個擒賊擒王的辦法,自以為是的覺得靠單槍匹馬就能打贏我……」
李文航摘掉了臉上的黑框鏡,露出滿臉和煦的笑意。
「你我都同樣是人,可不論比食腦,還是比搏拳,你都不如我,伱說,老天爺是不是沒的公平講。」
「小!鬼!航!我干你老母!!」
幾乎是撕扯著胸腔和哽嗓,頭馬俊漲紅著臉,幾乎是從心底把這句話挖到了嘴邊吼出!
急促的刀光就像是劃破黑夜的閃電,頭馬俊幾乎是化身成了狂風,帶著滿腔燃燒的怒火,攜刀光而來!
「呼!」勁風呼嘯聲炸起!
「砰!」沉悶的重擊聲緊隨而至。
那把承載了頭馬俊滔天怒火的刀脫手飛出,在夜色中畫著弧線。
頭馬俊雙目圓凸,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腦中殘餘的不甘和詫異,都如同他塌陷的胸腔一般,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血從嘴角溢出,並非是鮮艷的紅,反而是濃稠如夜幕般的黑紫色,以及陣陣難聞的腥臭。
李文航緩緩收回側踹出的腿,撣了撣褲腳,俯身撿起那把砍刀。
瞥了眼仍不瞑目的頭馬俊,李文航默默嘆息著,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
「要不是因為失手在擂台上打死人,我哪裡會被搞到要穿越才有活路啊……」
靜。
諾大的球場,鴉雀無聲,如凌晨的墓地般寂靜。
就連原本打鬥正酣的華強和光頭勇眾人,都已不約而同通的停了手。
半晌過後,尚文龍率先站起,緊握著雙拳,身體因興奮而發抖。
「我叼你老母,咱們和義安的新龍頭,有夠勁!」
必須找個機會同航少打一次!
不管社團里誰來勸,五叔伯都不行!
難以扼制的戰意就如同焚身大火,讓尚文龍渾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如同有螞蟻在爬!
雖然他常把全港唯二的雙花紅棍掛在嘴邊,但對於究竟做到什麼程度才算雙花紅棍,他卻一直沒有明確認知。
反正在他想來,既然是紅棍,總歸是要夠能打才行。
而在今天,尚文龍方才第一次對夠能打三個字,有了無比清晰的認知。
「航仔,做的不錯!」
在尚文龍起身過後,汽水榮也站了起來,大聲的鼓掌叫好,而其他的社團大底們也紛紛隨之起身喊好。
「由航少來坐咱們和義安的新龍頭,實至名歸!」
「以後有航少在,我看全港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叫咱們和義安是夕陽社團!」
「沒錯,有航少坐龍頭,咱們和義安遲早打出元朗,奪回荃灣,踩進油尖旺,重振字頭!」
雖然這些和義安大底們私下各懷心思,但在此刻,口號卻是出奇的統一。
只是對於他們的高呼的吶喊提議,李文航著實是沒什麼興趣。
都八幾年了,還想著靠當矮騾子做大做強?
真當他和頭馬俊一樣蠢啊,這種時候,肯定趁早洗白上岸才是王道啦!
「頭馬俊違背社團規矩,私自走貨,已經按照家法處理,頭馬俊手下的人,社團可以暫且既往不咎,但誰要是再動歪心思,想學頭馬俊走貨賺錢,這就是你們以後的下場!現在,都散了吧。」
甩了兩句講規矩道理的場面話,李文航驅散眾人。
而以光頭勇為首的頭馬俊舊部們,在聽到既往不咎四個字后,也紛紛耷拉著腦袋離開。
至於日後他們還會不會繼續留在和義安,那就要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問心無愧,心底不虛了。
沒理會這些落寞的喪家犬,李文航回到了觀賽席,衝起身相迎的兩位叔伯拱了拱手。
「多謝叔伯們賞光,希望今天這場球賽,沒叫兩位叔伯失望。」
「哈哈哈,想到和義安以後有航仔你做龍頭我興奮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失望。」
汽水榮大笑著和李文航擁抱一下,隨後壓低聲音,小聲的問了一句。
「航仔,方才擺大龍鳳嚇唬頭馬俊的這些人你從哪叫來的,我都不知咱們和義安幾時又開了山門招人。」
「五叔伯講笑啦,我這才剛回港幾天,還都沒來得及在社團里扎職,又哪有時間開山門啊。」
「那他們……」汽水榮望向球場外漸漸散去的人群,疑惑道。
「八十港幣一天的群演來著,我當時講叫他們來拍古惑仔,站幾個鐘就有港紙拿,他們都笑的合不攏嘴。」
望著面前滿臉笑的李文航,汽水榮卻突然脊背發寒,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難怪明明這麼多人,李文航卻還要搞什麼「公平對決」,難怪那些人從始至終都站在球場外,不曾逾越一步。
用幾萬塊的港紙,嚇的頭馬俊放棄了最擅長的大龍鳳……
果真就跟航仔方才講的一樣,不論是比食腦,還是比搏拳,阿俊都差得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