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製造家
造辦處分為兩處,一為養心殿處的,二在內務府北側的又稱「匠作處"。
康熙在時,宮裡增設了白虎殿後房百楹為造辦處的工作房。也算是盈補宮內物件兒急增的需求。
日頭尚好,弘景也不著急去造辦處制物件兒,悠哉悠哉地先逛到貓兒房所在的處所擼擼貓兒。
千說萬說,弘景讚歎,他阿瑪雍正倒同他一樣,是個極愛貓兒的。
不僅為貓兒置好了寬敞舒適的住處,也安排了專門的宮女太監一應負責貓兒的吃住。
還有造辦處,也是得緊著貓主子的新穎物件兒做。
正踏入殿檻,弘景便瞧見了一顆碩大的光頭。
呦,這不是他三哥嗎?
貓兒房裡站著的,穿靛青色袍子的恰是弘時。
午頭,弘時被嫡福晉董鄂氏擾得煩不勝煩,帶了她進宮,死皮賴臉地求了皇阿瑪挑著貓兒。
雍正近些日子本就因為盛暑煩躁,瞧著傻兒子巴巴兒地來,竟然只為福晉來求貓兒,開口說的還是他最喜歡的那幾隻。
雍正恨不得立馬踹走他。
弘時乾巴巴地說道:"皇阿瑪,兒臣只求一隻便可。"
雍正揮手,不願瞧見弘時那張蠢臉:"去吧,離朕的貓兒遠些,其他的隨意。"
"是。"
弘時怯弱地匆匆離開,出了門差點絆了個狗吃屎。
雍正嘆息,轉頭看向蘇培盛:"你說,弘時這般大了,怎還是這樣行事莽撞?"
蘇培盛哪敢妄議阿哥,恬著臉笑道:"三阿哥愛護福晉,是最和善不過的了。"
雍正察不可聞地微嘆,只能自我安慰了。
畢竟自己膝下健壯的阿哥也不多,蠢點就蠢點吧。
隨後想起要給自己驚喜的小兒子,他眉頭舒展,放下奏摺,問向蘇培盛:"弘景近些日子怎麼沒來請安?"
蘇培盛也不知,往日最愛來乾清宮的八阿哥怎麼最近也和沒影兒了一般不來了。
他只能含糊地挑了好話兒:"奴才倒是聽永壽宮的人說八阿哥最近很是用功,成日里看書,還想著給皇上做些新奇花樣兒,只等著做好了,呈給皇上呢。"
雍正矜持地點了點頭,唇角卻輕彎:"朕等著,看這小潑猴能做些什麼出來。"
弘景眼睛滴溜溜地瞧著,三哥和三嫂的關係倒是比額娘說的要好多了。
然而事實是,弘時...只是軟弱畏妻罷了。
弘景笑著迎上去,黑白分明的杏核眼最能勾人:"請三哥,三嫂安。"
果然,身下無子的三福晉一瞧見弘景,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些:"八阿哥快起來。許久不見,八阿哥長得愈發高了。"
董鄂氏不喜總想著給弘時納妾的齊妃,宮裡也甚少來。
可弘景,她卻是極喜歡的。
尤其是在側福晉鍾氏所生的黑蛋子對比下,她更喜歡玉雪俊秀的弘景了。
弘時回眸,點點頭,八弟確實長高了,和自家的永珅瞧著竟有七八分相似。
"小八是高了。怪不得說叔侄像,永珅竟隨了你七八分像,改日來皇兄府上,和永珅比比誰高。"
臉盲症弘時並沒有意識到,兩人顏值上的差異。
董鄂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打斷他的話,擰了擰他胳膊,指了指不遠處的通體雪白的貓兒:"妾身要那隻。"
弘時縮回胳膊,喚來伺候的太監:"給三福晉把貓兒裝了籠子,送到恪郡王府上。"
小太監連忙點頭:"是。"
弘時離了嚇人的皇阿瑪,心情極好,揮了揮手招呼弘景:"八弟來,也來挑著貓兒呀。"
弘景笑著低頭,摸了摸皇阿瑪最愛的翻雪狸。
黑白夾色,毛髮蓬蓬的小貓兒也極有個性,只冷冷地睥睨了弘景一眼,便轉身舔了舔爪子。
高冷、寡言。
弘景微怔,很顯然,萬人迷的八阿哥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隻貓兒嫌棄。
還是一隻像極了皇阿瑪的貓兒。
***
白虎殿,造辦處。
主管太監寧得海哭喪著臉,看向俯身在長條檀花木桌上執筆畫著條條框框的弘景。
小阿哥生得極秀雅,跟個江南酥雨里走出的年畫娃娃兒似的。但這執拗的性子,卻是絲毫也不綿軟了。
寧得海低聲喚著:"八阿哥,您想要什麼,奴才給你找匠人做。您千尊玉貴的,何苦自己畫圖呢?"
他真是怕了這位爺了。
姑奶奶啊,老祖宗。這可是皇上眼尖尖上的嫡阿哥。
他怕萬一對方想著再親自做些東西,傷著胳膊腿兒的。
他們這些閹貨,頭怕也是不能要了。
好在弘景也知自己的小身板兒,力氣活兒得交給匠人才好說。
他拍了拍手,停筆,拿起手上的草紙,看向寧得海:"派幾個現在有空的匠人來,給我制些物件。"
寧得海長舒口氣,殷切地弓腰笑道:"瞧阿哥說的,主子的事兒便是天下第一要緊的。"
他連忙瞅了瞅身後的小太監,喚了兩個京中制木技藝最好的匠人來。
匠人們正滿頭大汗地制著景山佛像的仿像,用來祭祀用,突然被喚做其他事,又匆匆地趕過去。
待眾人行禮后,弘景指向草紙,問向其中看似最年長的白面長須的匠人:"老師傅,這個物件兒多久能造出來。"
李成本來停了手中的活兒,心中難免無奈酸楚,可瞧著弘景手中的圖瞬間呆住了。
他蒼老,略帶橫紋的眼裡倏而迸發出了奇異的光彩。
旁人或許看不懂,可他看著草圖,卻顫巍巍地摩挲了上去。
這線條與框架,整齊清晰,構造嚴密,似乎是貓兒飲食的物件兒,又似乎是玩耍的物件兒,可熟悉又感覺不太尋常。
兩處飲食的碗具固定在兩側,橫條木挖出相同的圓弧即可。
碗具兩邊的正上方,用橫木條先是搭建成四四方方類似於房屋樑木之類的框架,梁木邊在左右相對著釘上兩三塊橫方木片。
然後在梁木中間釘起圓形的鏤空通道,再最上方吊起一個球。
李成看向八阿哥,有些激動,到底是何方匠人設計的,他已經隱約能猜出這是伺候貓主子的物件兒了。
若是設計好了,呈給皇上,天子高興了,必定重重有賞。
李成語氣激動,瓮聲瓮氣道:"八阿哥,此物件兒造出來,用不了兩日。不過,恕奴才多嘴,請問製造這物件兒的高人在何處?奴才想請教一下。"
他迫不及待想問問對方如何設計出此等精巧新奇的物件兒。
縱橫他覽略宮中大小師傅的手藝多年,能把貓兒的吃住玩樂能合為一體,他也是頭一次見。
當真奇人也。
弘景咳嗽一聲,這是他在現世時學來的活計兒。
那時,他最愛的就是飄蕩在大學之中,看著學生制出的各式各樣的物件兒,然後一起旁聽設計課之類的。
慢慢兒的,自己也學了許多東西。從皮毛知識不斷深入,從設計理念到建築實操課,他都耳熟能詳了。
可這如何說出呢?
他含糊道:"這草圖是宮外得來的,給貓兒做成吃住一體式的木頭物件兒。"
寧得海震驚於李成的膽大,拂塵微抖,低斥李成:"此物你等趕緊制出來便好,怎麼敢置喙主子。"
寧得海是門外漢,自然不懂設計的精巧之處,只當李成不願製作,想推脫此事。
李成聽了弘景的話,只當這是出自太子府邸或皇後娘娘的母族匠人之手,為了討阿哥養貓兒高興,才呈了圖上來哄主子一樂。
只是可惜了,未能得見此等手藝精絕的匠人,是他的遺憾。
他長嘆一口氣,頹了身子,如珍似寶德接過草圖,再三問道:"八阿哥,若此物能制出,可否將此草圖,留給奴才。"
弘景不明所以,卻寬宏地說著:"師傅若做得出來,此圖便送給你了。"
李成感激涕零道:"奴才謝過八阿哥了。"
他轉過身,把草圖呈與眾匠人看,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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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想了好久,三哥咱們就不讓他嘎嘣掉腦袋了吧。按歷史線路走,弘時此時已經成了八阿哥允稷的兒子了。在過幾年也抑鬱而死了。
......但還是給他安排個好的安穩的人生吧。蠢雖蠢,咱們三哥弘時人還是個好的。
最後每日一問:"三阿哥今日長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