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覲見
入宮道上,林黛玉緊緊依偎在林如海的懷中,有些忐忑。
皇宮巍峨壯麗,硃紅色的瓦片在陽光照映下熠熠生輝,猶如紅瑪瑙般奪目。
天子所居,想必更是奢華無比。
林如海瞧出了黛玉的不安,又怕她嚇得不舒服,拍了拍她的肩:"玉兒不怕,皇上仁善,不會為難爹爹。況且爹爹回京述職,不是做了壞事,你不必憂心。"
林黛玉勉強笑笑。
待到了勤政殿,林如海領了幼女入宮,雍正瞧見了拘謹溫順的女童,面容精緻可人,心中不禁浮現起了女兒懷恪。
林如海帶了黛玉行禮:"微臣攜小女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本該攜同家眷一同入宮給皇上請安,只是微臣家中有變,年初夫人同幼子俱亡,還望皇上見諒。"
雍正柔聲:"朕知道,無妨。浙蘇一帶的災情若無你提醒百姓,怕是災民之數遠遠超過現在,你做的極好。"
蘇培盛趁著林如海述職,帶了黛玉出殿,命兩個侍衛領了黛玉去永壽宮處。
一般王公大臣述職,妻眷俱會去永壽宮處給皇後娘娘請安。
只是林府特殊,子嗣凋敝,竟只留了黛玉一女,頗有些凄涼。
黛玉雖忐忑,卻不露出,坦蕩大方地入殿給宜瀾請安:"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願皇後娘娘鳳體康健,福壽綿長。"
黛玉說的極好聽,小女兒家的聲音清脆如谷澗回聲,分外悅耳。
宜瀾笑著讓黛玉起身,她到了瑪嬤的年齡,最喜歡小姑娘了,尤其是像黛玉這般嬌矜矜又知禮的小姑娘。
春蘭給黛玉上了溫和的牛乳茶,放了甜甜的蜜塊,小姑娘都愛喝。
黛玉道謝后,宜瀾已知林府之事,自然不會提及這處,只問了黛玉可看過什麼書,身體如何。
得知黛玉飽讀詩書,宜瀾感慨不已,目含讚賞地看了看黛玉,只盼這是自己所出的格格。
兩人正融洽地談著時,弘景恰巧入殿。
他提著翻雪狸的籠子,小貓兒苦苦地叫喚著,目光如火地盯著弘景哈氣。
人類,快點放下它!
弘景匆匆趕來,尚還粗喘著氣。
宜瀾恨鐵不成鋼:"你快些放下籠子,你皇阿瑪素來最愛翻雪狸,你來回折騰它做什麼。"
弘景"奧"了一聲,把籠子放在一側,把翻雪狸抱了出來,順著它的毛。
他知林妹妹入宮,特意選了最好看的貓兒討她歡喜,只是翻雪狸有些生氣,他又後悔了,怕它傷了林妹妹。
黛玉盯著小貓兒,看向弘景,已然口氣裡帶了不自知的熟稔和放鬆:"不知七阿哥,可否讓臣女抱抱它?"
弘景臉色微紅,抱給她:"林姑娘慢些,它脾氣不好,我怕——"
......
還未等他說完,翻雪狸舒服地在黛玉懷裡打了滾兒,舒服地蹭著黛玉的雪腮,嬌軟地叫喚著:"喵~~"
美人姐姐,貼貼。
翻雪狸露著肚皮,黛玉輕摸著,抬眸:"阿哥剛才可要說什麼?"
弘景摸鼻,訕訕道:"沒什麼。"
宜瀾在堂上強忍笑意看著弘景吃了貓兒的癟。
待黛玉離去之時,宜瀾讓春蘭從庫房裡挑了極好的補品讓黛玉帶回,恰巧巳時到了,她催促弘景:"快些去讀書,今日功課未完成,還在晃悠什麼。天天總想著玩兒。"
弘景臉色煞白:"額娘,莫說了,兒臣知道了。"
救命,林妹妹還沒走呢。他在馬車上立下的飽讀詩書的形象全毀了。
黛玉忍俊不禁,臨走時看向弘景,眸子里漾起笑意:"臣女告退,就不打擾阿哥讀書了。"
弘景勉強微笑:"無妨,不打擾。"
真的,不打擾。
黛玉笑著隨侍衛離去,心下微笑,這位七阿哥,當真是與眾不同。
那日在馬車上,爹爹也被他耍的團團轉,還真以為其博學多才。
不過,黛玉眸色燦燦,這位阿哥,心腸卻是再純良不過的了。
***
賈府,寶玉被宮裡來的侍衛"客氣"地請上馬車,王夫人在後頭踉蹌地跟著。
寶玉此番入宮急匆忙,宮裡來的人毫不客氣,只留了半個時辰讓寶玉收拾包袱,只准帶來一個丫鬟伺候。
襲人尚還在關著禁閉,因而晴雯得了機會隨寶玉入宮。
王夫人盯著馬車的車軲轆漸行漸遠,失魂落魄。而賈政丟了官兒,知道寶玉入宮,大醉叮嚀地笑道:"極好!極好!"
極好!這孽障總算是離了賈家了。
他不用擔憂,自己會忍不住謀殺親子了。
賈寶玉被侍衛左右押著入宮,晴雯則瑟縮地被擠在一旁。
她瞧著寶玉不舒服,小聲提醒:"二位官爺,我家哥兒體弱,受不得這般壓制,不如放開他些吧。"
侍衛冷笑:"破落門戶出身的,什麼受不受得住的。入宮伺候阿哥讀書,這是他天大的福氣,跪著也得入宮謝恩吶!"
寶玉聽了此話,面上露出生氣之色,可瞧著侍衛五大三粗,他還是軟了姿態,閉眼休息。
只當是噩夢一場。
入宮后,阿哥伴讀都統一住在阿哥所里指定的區域。本該同擠一處住的,但宜瀾念在星禪和十三爺,還是分配給了伴讀單獨的住處。
弘曉、辰滿等人早已入宮等待阿哥如上書房時隨從,如今正居住在阿哥所里提前適應生活。
要知道諳達①極嚴厲,要是他們做錯了什麼,怕是被敲掌心都是小事兒,若被阿哥嫌棄就是大事兒了。
彼時,弘景正看著阿哥所里額娘派人布置的舒適的屋子,欣喜不已。
這軟榻,這床,都是永壽宮同般的布置。
奶嬤嬤笑著給弘景整理著床鋪:"娘娘雖說讓阿哥搬了阿哥所來住,只是若還不適應,還是叫您回了永壽宮去。"
弘景笑道:"這裡已經極好了,我且住著就好。"
小德子來傳:"主子,那賈寶玉入宮了,聽聞阿哥所管事的李公公安排了屋子,他鬧著極不滿意呢。"
弘景嗤笑:"走,一同去瞧瞧這位"銜玉而生"的寶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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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清代宮廷,「諳達」還特指上書房的各類教習「師傅」,均多以貴臣充任,又有內外諳達之分,內諳達負責教授滿蒙文,外諳達教授騎射。